这一路并没有遇见人，离着后门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刚走到院墙边，便察觉不对，绾筠从漏窗里窥探，却见后门打开，守门的小厮跪在地上，旁边还站着两个禁卫军，紧接着更多的禁卫军有序进来，守住了院子，便见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那是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蓄着不长的胡子，精神头尚可，脸色却诡异的红晕，他给绾筠的感觉和太子甚是相似，绾筠心中一惊，又见门口哈腰走进来一人，有些惶恐，嗓音像是被掐着，细哑的古怪。


    “陛下，这么进来，戎国公那边……”


    绾筠瞳孔难以抑制地挣扎，双手跌在嘴前，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皇上。


    这个从后门进来的竟然是当今圣上。


    “无妨。朕微服而来，况且今日是戎国公老夫人寿宴，朕不过来慰问戎国公罢了。”


    这条路出去是行不通了，禁卫军必定会一直守着，绾筠只能离开。


    她从花园绕出去，湖心小岛上，丰都各命妇和小姐正陪着老夫人赏花品茶。


    大多数人的注意都在另一边，绾筠几乎贴着假山去，原以为就此躲过，却没有想到却撞上了人。


    绾筠压着惊慌，被沐雨汐盯着往后退。


    沐雨汐冷笑着，“贱人，这么重要的日子，大哥都不让你露面，现在知道自己不过是个玩物了。”


    绾筠不像与她争，“二小姐，我与你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沐雨汐抢过话，“你勾引我爹让我母亲被罚，大宴前我爹又莫名被赶去老家，老夫人还缄口不言只说爹犯了大错，不是你勾引大哥造成的，还能是什么原因？”


    绾筠一怔，从她的话里骤然明白了真相，老夫人寿宴将近，二老爷如何都不可能不露面，但与二老爷私藏龙袍的事相比根本不算什么，老夫人知晓此事更不敢让二老爷留在丰都，如此戎国公府才会风平浪静。


    霍挚果然尽在掌控。


    但绾筠不能提此事，只能说，“二小姐，这话说得太过牵强了，二小姐也说我不过是一个玩物，玩物如何能撼动贵人们的抉择，想来二小姐迁怒我，怕不是因为这般冠冕堂皇，而是因为嫉妒我伺候戎国公罢了。”


    “你！”沐雨汐被点出内心深处的情绪，刹那间恼怒至极，竟然直接朝绾筠扑来。


    绾筠大惊失色，连忙后退避让，再听远处有人在唤沐雨汐，更不想与他人撞见，可再退一步便是已是湖泊边缘，绾筠心头一顿，因着自幼习舞，身形灵活而敏捷，向旁侧一避，躲开沐雨汐的冲撞，脚下慢了半拍，却成了沐雨汐脚步的阻碍，她瞬间没有稳住，竟然直直栽进了湖里。


    “救命！”沐雨汐吞吐着水喊着。


    绾筠大惊，下意识下到岸边，伸手够她，却始终抓不住，便从旁边寻了一只断枝递给她，“拉着树枝。”


    可沐雨汐不会水，在不断挣扎中渐渐远离岸边，更没有听到绾筠的喊声。


    绾筠惊惧，扔了树枝，便跳进了水里，本想救她，便在此时，却听另一方向有人惊喊落水，绾筠在水下便见一人影已经更快向沐雨汐冲去，绾筠心中一松，转身游回芦苇荡，趁着其他人还没有发现她，钻进了假山里躲了起来。


    衣裳贴着肌肤，并不好受，这一切的发生太过突然，绾筠亦是全凭本能，等现在绾筠回过神时，她意识到，她今日应当是走不了了。


    天意吗？


    绾筠闭了闭眼，身上还在滴水，外面的声音越加喧哗，好在注意力都在沐雨汐那，还没有人往假山这块来。


    绾筠偷看了一眼，却见沐雨汐已经被救起，只是救起她的却是佑二爷。


    沐雨汐被救得及时，只是喝了几口湖水，可问题又来了，佑二爷救起她，湿身相贴，怕是说不清了。


    围观的夫人小姐们已经有小声的议论。


    沐雨汐披着干得外套，还惊吓着缩在继夫人的怀里。


    佑二爷披着干外袍，继夫人看着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感谢还是埋怨，即便他们都在国公府，但所有人都知道沐雨汐是继夫人带进来的，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没事吧，怎么掉进河里了。”老夫人被丫鬟搀扶着才靠近，忧心地问着。


    沐雨汐这才缓过神来，第一反应便想说是绾筠害得她，可是“是”字刚出口却顿住，许久竟换了说辞，“是我不小心，滑进湖里的。”


    倒换得绾筠诧异了，没想到沐雨汐时才还恶语相向，这会反倒不提她，竟有种维护的意思。


    其他人自然没有多想，老夫人叹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又看向佑二爷，当着这么多夫人小姐的面，她也知这事怕是不对了，她敲了敲拐杖，“你这孩子，怎么跑到后院来了，你看这闹得……”


    她指挥着，“还不都赶紧换身干净衣服去。”


    佑二爷当真也冤枉，救了人反倒被说，走之前猛地想起刚领的任务，“祖母，孩儿是来通禀要事的，陛下微服来了，已经到国公府了。”


    这一句话更是炸雷，引得谁都没法顾及落水之事了。


    老夫人更知此事重要，扶了扶头面，正了正衣裳，叫着丫鬟“快”，赶紧引她去。


    走之前又催促佑二爷，“先别管那么多了，赶紧换身衣裳来。”


    老夫人和佑二爷皆走后，夫人小姐自无法随着她去拜见陛下，均议论纷纷。


    “陛下竟亲自来贺寿，陛下对戎国公当真重视。”


    “戎国公前一阵还受重伤，听说十余日都下不了床，都说与太子私造枪械有关，许是因此来安抚的。”


    “可莫要提此事，小心祸从口出。”


    各家夫人都知轻重，心里估摸着戎国公日后怕是权势更上一层了。


    不能提陛下微服而来的事，这话题便不由转到刚才落水之时上。


    “这二小姐虽是名义二房小姐，可毕竟不是真小姐，这与佑二爷肌肤相亲，怕是得有个交代。”


    “如何交代，他娘还是继夫人，再让她嫁给佑二爷，母女同嫁一府着实说不过去。”


    绾筠没有在听她们的议论，她藏在假山缝隙里，这里面本就潮湿阴暗，再加上她一身湿意，身子越发不适，已不受控制的发颤。


    她倚着背后假山下滑，只想让她们快些离开。


    可继夫人估计也因为这般事情心烦意乱，迟迟没有出来。


    直至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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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都回来了，继夫人都还没有现身，老夫人神色不好，但今日亦不好黑脸，便让嬷嬷过去引众夫人小姐回席上去。


    老夫人被众夫人簇拥着，心情虽好些，却仍然怨叹。


    又想起刚才见皇帝，她一面享受着皇帝的庆贺和各方权势的奉承，一面又怨叹着戎国公不是自己的亲孙子，自己儿子也不争气。


    适才皇帝还提及戎国公的婚事，但凡戎国公是她亲孙子，她便可插手霍挚婚事，但现在霍挚无法被他掌控，于是，听到霍挚说已有安排，甚至就在府上时，她错愕至极，她怎不知溯明苑有人。


    她目光不由往溯明苑方向看去，最后泄气，说到底她不过是个继祖母，而且沈氏的死……


    绾筠知道外面已经安静了，但是身上已经失了力气，她撑着身子站起来，浑身的不适，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直至快点离开这，却不想刚走了几步，意识倏然模糊，整个人便倒了过去。


    残余的意识勉强撑着，直到听见耳边有声音再喊。


    “姑娘，姑娘。”


    想来是紫竹她们发现寻不到绾筠，出来找了。


    绾筠最后的意识想着，她大概再也离不开国公府了。


    绾筠褪了湿漉漉的外衣，披着里衣坐在矮榻上，发簪一一取下，长发曳地。


    皂水带着天然的清香包裹着发丝，柔顺如瀑，净水冲去皂液，紫竹端着水盆去换水，才过两道廊，便见有人影从寝屋里门走出来，惊得紫竹立刻放下水盆，跪身行礼，正要开口，被霍挚稍稍抬手拦住了话。


    霍挚看着纱幔飘动后若隐若现的绾筠，步子径直走去，紫竹重新端起水盆，躬身褪去。


    美人浣发，带着天然的柔和与澄净，让人移不开眼。


    绾筠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人，她侧坐着，一点一点擦拭着发中湿意，目光落在外面，心绪低潮，她本以为今日是离开的好机会，却不想天意弄人，一连遭遇否定了她的想法，她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江南，她甚至开始自嘲的想，她一弱女子到了江南又能依靠什么生存。


    这让绾筠越加丧气，她收回目光，低着头，缓慢擦拭发顶。


    便在这时，有人的手落在帛帕上，绾筠心绪不高，没有回头，以为是紫竹，轻声道，“我自己擦拭就好。”


    但对方接过了帛帕，宽暖的手掌隔着帛帕覆在她头顶，绾筠诧异回头，仰眸便见霍挚，心头一惊，怎么霍挚这时候回来了，逃跑未遂的心绪和惧意让绾筠微微张嘴，一时竟忘了说话。


    霍挚屈身顿下，手上还继续着擦拭的动作，温和问道，“怎么这时候梳洗？”


    绾筠不敢说她同沐雨汐一起摔进了湖里，随意寻了借口，“正好空着”，便伸手拦住了霍挚为他擦拭头发的动作，绾筠小心看着他，“你怎么回来了，听着外面寿宴正酣。”


    霍挚顺着她的抵挡缓慢抽手落在她脸颊，帛帕顺着绾筠柔顺的发滑落。


    绾筠看着他目光完全包裹着自己，一措不错的注视着，感受他指节分明的手撩后她落在耳前的发，又顺势落在撩到脖颈间，他指腹触在她下颌一侧，稍稍向上的力道，绾筠下意识顺着抬颌，白皙秀颀的脖颈线条脆弱而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