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将面前的甜品吃完之后便站起身在商场闲逛。


    蒋曼芙显然刚才未尽的对话颇有表达欲，挽着方雅宁的胳膊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


    只不过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说明远深如今已经三十岁，又是个在商场上翻来微云覆手为雨的老板，心里的盘算肯定比九曲十八弯还要多，让方雅宁一定要擦亮眼睛，别被好看的皮囊迷惑。


    方雅宁虽然不觉得明远深会是这样的人，但也知道好友的劝告全然出自善意，便将每句都笑眯眯地应下来。


    “我是说真的啊，你别不当回事，到时候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蒋曼芙最后一句说的恨铁不成钢的，然而说完之后却迟迟听不见旁边这人的回应，转头一看，才发现方雅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一扇橱窗前面。


    “看什么呢？”


    她凑过来。


    橱窗里乳白色的灯带在方雅宁瞳孔里反射出一个小小的亮点：


    “我在想，明远深为我准备了这么多，我是不是也该给他准备一份礼物。”


    蒋曼芙：...


    合着我刚这么多全白说啊！


    只不过她虽然心里无奈，但也知道互相礼物礼尚往来这事儿总是没错处，作为好友自然要做到参谋之责。


    蒋曼芙将目光落在橱窗里。


    展示柜里是对儿钻石袖扣，六边形设计，深蓝色，古典中带着些商务气息，不那么刻板，也不那么张扬。


    “怎么突然想着送这个？”


    方雅宁目光落在袖扣表面因为灯光而晕出的阴影上，双唇微张：


    “就是觉得，这个挺合适的。”


    就刚才转眼看的一瞬间，她无端想到那天在路边扯住明远深的袖子时，自己的视线垂落在他解开的袖口上，能看见一截线条分明的手腕，以及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的青筋。


    当时她就很想伸手过去帮他把扣子扣上，等扣上之后再搭配这样的一对儿袖口，


    是合适的。


    至少在她想象的画面里，


    是合适的。


    -


    因着在商场耽误了会儿，等方雅宁她们到饭店的时候班上已经不少人在包厢落座。


    研究生班级不像本科时一样紧密，大家更多是和同一个导师组里的同学互相社交，再加上方雅宁是个内敛性子，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和班上有些同学可能一学年都说不上两句话。


    不过好在她有个蒋曼芙这样的好友，一落座，后者就贴着她的耳朵：


    “你对面那个，要去国外读博，直接把那个年薪十好几万的工作给放弃了。”


    “还有隔壁宿舍的王妍，和她那个年下男友分手了，据说是答辩结束那天抓到她男朋友出轨，出轨对象是隔壁经管学院大二的小学妹，这男人真不要脸啊。”


    方雅宁虽然不主动关注，但对送到面前的八卦没有不听一耳朵的道理。


    她这边正兴致勃勃地吃瓜呢，一抬眼就看到班长刘松走过来。


    “刚刚大家都点过了，看看你们想吃什么。”


    蒋曼芙反应快，忙将八卦的神色掩下去，说了声谢谢班长之后便将黑色素皮的菜单接过来。


    方雅宁也坐直身子，朝刘松礼貌地笑了下之后便将手机从包里拿出来准备放到桌上。


    也是巧，手还没挪开，屏幕就亮了。


    是明远深的消息，


    问她是不是已经开始吃饭。


    方雅宁忙着将礼物的袋子在背后放置稳妥，没第一时间腾出手回复，前后不过几十秒的功夫，明远深的第二条消息接踵而至：


    “他们家避风塘蟹是改良过的，味道不错，可以试一试。”


    “应该合你的口味。”


    方雅宁看着这两条消息微微一愣，


    合自己的口味？明远深怎么知道自己的口味是什么？


    方雅宁这么想着，一边抬手回个OK过去，一边转头看向还在看菜单的蒋曼芙：


    “我要一个避风塘蟹。”


    “避风塘蟹？”


    蒋曼芙有些疑惑，压低声音：“你不是一向不太喜欢吃粤菜吗？”


    因着有刘松这个外人在，方雅宁只是抬肘碰了碰蒋曼芙的胳膊，没有多说什么。


    的确，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在外婆家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关系，她对口味清淡的饮食并不偏好，不过今天既然明远深专门说了，她高低是要尝试一下的。


    众人落定之后服务生便开始上菜。


    蒋曼芙大概是心里真的很好奇，避风塘蟹刚端上来就连忙夹了两块儿，


    一块儿放方雅宁盘子里，一块儿放自己盘子里。


    方雅宁也不端着，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的确不是平常饭店里吃到的味道。


    这家店大约是改变了菜里豆豉的配方，在原本的基础上添了一丝辣味，但并不冲，和金黄的蒜蓉相辅相成，几乎是立刻就戳中了方雅宁的味蕾。


    边上的蒋曼芙见状也赶忙尝了一口，显然也对这道菜颇为满意，身子倾过来，有些好奇：


    “真行啊，一点就点到这么好吃的菜。”


    “你以前来这儿吃过？”


    方雅宁抿唇笑了下，没说话，只是趁蒋曼芙转头和邻座说话的空儿点开手机给明远深发了条消息过去：


    “还真让你说中了，很合我的口味哎。”


    明远深那边大概是正在看手机，回的很快，说，


    合你口味就好。


    这话说的和养小孩似的，惹得方雅宁不由勾唇笑了下，将手机扣在桌面上，没再回消息。


    因着这道改良过的、很合口味的避风塘蟹，这顿饭方雅宁罕见地多吃了不少，一直到七八分饱的时候才放下筷子，寻了个空起身出门去洗手间。


    等她洗完手出来的时候，明远深的电话突然来了。


    方雅宁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快按下接听，刚一接通，电话那头就略显急切地开口道：“是有什么事吗？”


    “啊？”


    她愣了下：“怎么了？”


    明远深似乎也没想到她这个回复，语气一怔：“我看你给我发的消息，还以为...”


    方雅宁一听，赶忙将手机从耳边拿到耳边，手指轻划，打开聊天界面，


    屏幕上显示，一分钟之前，她给明远深连发三个表情，


    而且还是壮汉掀被子拍床，让人快来睡觉的表情！


    这原本是她偶尔看到存起来调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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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曼芙的！


    谁能想到先用到明远深身上去了！


    她的脸蹭地一下热起来，双唇捣腾地飞快：


    “不是不是，可能我刚才把手机放在洗手台边上有水滴上去误触，我也不知道这个表情包是哪来的！”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片刻，语气放缓：“那就好。”


    听声音，似乎并没有要追问、或者多想的意思。


    方雅宁微微松了口气。


    “你那边什么时候结束？”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她出来的时候饭桌上的菜已经吃的差不多，大家也有要散场的意思，想来估计半小时？


    “大概也就...”


    “方雅宁。”


    从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她的话。


    方雅宁一愣，转头去看，


    是刘松站在走廊尽头。


    “班长。”


    她礼貌地应了声，又朝电话那头还在等回答的明远深压低声音道：


    “是我同学，你稍微等一下啊。”


    明远深很轻地嗯了下，没再说话。


    说这句话的功夫，刘松也已经走到她面前：“听说你工作签了HG，恭喜啊。”


    方雅宁有些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说谢谢。


    “我其实当时也投了HG，但因为犹豫是回家考公还是留在这边工作，就错过了，本来我们应该能成为同事的。”


    刘松说着，脸上划过一丝遗憾。


    方雅宁呆呆地看着他，哦了声。


    她本来以为刘松只是恰巧路过，但如今一看，对方应该是专门过来找自己说话的，只不过说的尽是自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话题。


    “今天的聚餐还满意吧，主要我不太清楚大家的口味，想着你...你们女生应该都喜欢吃清淡一点的东西，所以才挑了这家饭店。”


    方雅宁点头：“挺好的。”


    她一说完，刘松脸上就露出一抹释怀的笑：“那就好，而且我看你的确挺喜欢那道避风塘蟹的。”


    这话倒是不假。


    方雅宁抿唇笑了声。


    气氛安静了几秒，刘松接着开口道：“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谢谢你。”


    “谢我？”


    “嗯，谢你，研二那次创新大赛，谢谢你最后愿意到我们组里来，要不是你，我的项目可能就要开天窗了。”


    研二那次？


    方雅宁拧了下眉头，在脑海中搜寻片刻：“你说那次啊，不用谢我，应该谢谢蒋曼芙才对，是她非让我去的。”


    那次比赛蒋曼芙和刘松是一队，眼瞅着截止日期之间完不成报告，立刻冲方雅宁一通撒娇，她没辙，这才去补位参加。


    刘松面上的笑意僵了顺，但很快又恢复如初：“不过忙最后是你帮的，所以谢谢你也没问题。”


    这话方雅宁不知道该如何回，索性闭口不言，只抿唇礼貌地笑笑。


    刘松见状浅浅地吸了口气，声音略显干涩：


    “主要我们之间没什么交集，想谢谢你也一直找不到机会，马上就要毕业，我想，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方雅宁，我...我喜欢你，”


    “你能做我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