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雅宁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从明远深的话里回过神，她眨了两下眼睛，眼睛依旧盯着明远深的脸，声音很轻，像烟雾似的，带着些若无若无的缥缈感：


    “你要是忙的话，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明远深垂眼看着她，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怎么，我来都来了，想赶我走啊？”


    这话里调侃的意思明显，方雅宁眉间嗔怒地蹙了下，但却没说话，只是将眼皮往上掀了掀，看着他。


    一瞬间，明远深好像看见了因为要不要出门玩而和主人闹别扭的小狗狗，他没忍住，抬唇笑了声，将方雅宁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好了，来都来了，方导游，带我看看你们学校吧？”


    正巧有风吹过来，将方雅宁耳侧的发丝吹得轻扬起来，她抬手整理了下，尽力压着不自觉想要上扬的唇角：


    “行吧，”


    “那我就勉强尽一下，地主之谊。”


    -


    其实方雅宁对于“做导游”这事来说并不擅长，但奈何旁边的明远深是个十分称职的“游客”，一路走走停停问问的，倒是让她不知不觉进入角色。


    “我本科有百分之七十的课是在这个教学楼上的，而且这边离我们本科宿舍巨远，每次来上课感觉像跑了个八百米似的。”


    方雅宁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回想起上学时的事情，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而且大概是因为这件事情理总带着些许窘态，还不太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整个人显得格外俏皮。


    明远深看着她，眼睛里是快要溢出来的笑意和温柔：“所以你是迟到过？”


    方雅宁舔了下嘴唇：“一两次，不过偷偷从后门进来，老师没发现。”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正好走到一个教室的后门，里面大概是有个本科的班级正在上课，密密麻麻坐了一教室的人。


    方雅宁透过窗户往里面指了下：“我以前特别喜欢坐在那个位置，靠窗第三排。”


    明远深也顺着她的动作朝里看去，寥寥几句话，他仿佛看见了当年的十八九岁的方雅宁坐在那里似的。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压低声音：“我上学的时候也喜欢坐在窗户旁边。”


    “真的吗？”


    方雅宁转回头来，眼睛亮亮的。


    明远深低低头，头颈低垂着贴到她耳边，声音里带着潮热撩人的笑意：


    “不过我没有迟到过。”


    方雅宁听到这话，一时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生气，片刻，只好略显嗔怒地朝他努了努嘴：“是是是，你是模范生好了吧~”


    这话说完，两人都没憋住，虽然刻意压着声音，但还是笑出了声。


    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引得教室里好几个后排的同学转头朝窗口望过来。


    方雅宁脸一热，连忙拉着明远深从侧面的楼梯走下去。


    教学楼出来之后是一条连着许多楼宇的主路，边往前面走，方雅宁边不停地明远深介绍着，


    不过虽然说是介绍，其实更多的，是和她自己有关的事情。


    “这栋有一半的教室空调都不好用，冬天来上自习的时候必须得随身带着暖手宝。”


    “这栋三四楼的饮水机特别不好用，我们在楼上上课的话，都是跑到楼下去接水的。”


    “这边这栋教学楼的保安大叔人特别好，我有次不小心把充电器落下了，还是他帮我找到的。”


    方雅宁毕竟在这个地方学习生活了接近七年的时间，占了几乎她现在人生的三分之一，平时不想也就罢了，但等真的站在这里，才发现几乎每一个地方都有属于自己的，极为独特的回忆。


    她越说越觉得感慨，心中思绪也不停翻涌，刚准备继续往下说，一转脸，就看见明远深身上的视线，


    挺平静地，也挺专注的。


    她猛地一愣，一时竟忘了自己想要说些什么，片刻，才张张嘴：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她们绕过来的这段路已经算是校园较为边缘的地方，所以周围没什么人，等刮起风来之后耳边更全是树叶沙沙的声音。


    明远深神情挺认真地：“为什么没开口邀请我来？”


    方雅宁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提这个问题，愣了下，眼睛向下垂：


    “刚不是说了吗，我觉得你很忙啊，这种小事没必要的。”


    明远深垂眸看她，片刻，张开嘴：“还害怕我忙，还是害怕，邀请我之后我拒绝你？”


    这问题太过直白，直白到方雅宁大脑几乎是瞬间闪了下，眼睛抬起来，呆愣愣地看着明远深。


    她本来没想这个问题的，就算是想了，也从没想过要说出来。


    但这会儿，她站在校园里，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明远深，却突然觉得自己那点儿隐藏的心思不知道被什么人突然搬到太阳下面了似的。


    她重新垂下眼，看着地面上两个人被阳光照射而无限拉长的影子，声音很低：


    “我是怕，”


    “你因为忙，”


    “拒绝我。”


    因为学到了自己想要学的、感兴趣的东西，所以方雅宁对大学的感情从一开始就很不一样，再加上她在这里待得时间的确很长，所以总怀着点想要和别人分享的情感。


    对当时的她来说，能够分享的对象，除了朋友，无外乎就是家人。


    所以即使当时方卓敖对她选择的专业很不满，她还是在本科毕业时尝试性地邀请了他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


    然而方卓敖甚至没有等她说完，就以“公司的事情非常多”为借口拒绝了她。


    之所以说是借口，是因为在她毕业典礼的前一天晚上，方卓敖和江言秋还一起去参加了方韵音首次登台的音乐会。


    其他情绪方雅宁其实都已经不记得了，但唯独对当时方卓敖拒绝自己时的那种窘迫记得异常清楚，


    不是一段什么很好的回忆，所以她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周围依旧安静，明远深在听完她的话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沉默了会儿，才缓缓往前走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好像一时连周围的风都吹不进来。


    “宁宁，”


    他的声音低沉，混着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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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吸落在方雅宁的耳廓里：“你记住，我不会拒绝你的。”


    “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会答应的。”


    这句话分量着实不轻，方雅宁心脏猛地空了一拍，看过去的目光里是藏不住的震惊，以及隐隐扇动的感慨。


    她抿了抿唇，把想要说的话在喉咙里过了一遍，才张开嘴嘟囔了句什么。


    “什么？”


    她声音有些低，明远深微微俯身靠过去，问：“什么？”


    安静了几秒，他听到方雅宁很低，但却很认真的声音：


    “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只要说了就肯定不会食言，而且你也真的，”


    “没有食言过。”


    大概是因为这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方雅宁飞快地抬眼瞥了下明远深。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本来就离得近，这一瞥仿佛触电般在明远深的心脏上滚了一下，他也没控制，低垂着头颈靠过去，在方雅宁的唇上很轻地贴了下。


    很短促、也很轻柔的一下，比不上以前任何一次接吻，但是却比以前每一次接吻都要暧昧。


    方雅宁的呼吸微微一滞，面上有些堂皇的紧张，但是她却没有推开明远深，而是故意将眉毛拧起来，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这里是公共场合。”


    “不要耍流氓啊！”


    明远深自然也看出她是在调侃，配合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是公共场合就可以了？”


    方雅宁没想到他能从这个角度将自己一军，脸热一下，将人推开些距离后边往前走边开口道：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明远深在原地站着轻笑了声，随后跟上她的步伐：


    “那你是什么意思？”


    “导游？等等你的游客呗~”


    因着这一幕中途的插曲，接下来的校园行方雅宁轻松了不少，拉着明远深几乎快要把自己当年在学校里记忆深刻的事情回忆了个遍。


    中途甚至碰见了最开始在摊位时，排在她和蒋曼芙后面的那个女孩子，两个人照面打招呼的时候，方雅宁清楚地看见对方的目光在明远深身上，以及二人牵着的手上面停留了片刻。


    她想，


    阴差阳错地，应该也算是澄清流言了。


    转了一圈之后，正好回到校园大门正对着的广场上，广场里立着一座喷泉。


    方雅宁眼眸一动，还没说话就先自己笑出了声：


    “你知道吗，我们本科毕业照就是在这里拍的，就站在那个喷泉池塘的边上。”


    明远深没应声，只是偏过头来等她的下文。


    方雅宁也没在意，接着道：“当时拍完之后我们宿舍几个想单独留个纪念，就想站到那个池塘边缘拍张合照，结果你知道怎么了吗？”


    她眼睛亮亮地看向明远深，一副想要他猜的样子。


    明远深倒也配合，抬着唇角：


    “怎么了？选错位置站在喷泉的水柱下面了？”


    他话刚说完，方雅宁嘴巴便不受控地张开来，脸上是几乎快要变成实体的惊讶：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