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恒耐心同苏辞讲明缘由，以及是因欣赏他的验尸技术故向刘大人推荐。


    王安在一边旁听一边不忘点头赞同，视线扫到最外方的胡一手，他此时又恰好与她对上视线。


    不对，她现在已经不是镖局一把手，是五把手，她才最应该站在最外围。


    她不动声色一小步一小步向后移动着，来到胡一手身侧，在胡一手顶着疑惑目光之际，王安伸出手臂从后方推了一把。


    嗖——


    胡一手来到苏子恒身侧，正在交谈的三人整齐看向这个突然出现之人。


    ？


    咱们胡大哥怎么可能会被这种情况打败呢，他挂起招牌笑容，挥了挥手，“大家好啊，……我觉着苏当家说的很对，我个人平日里最是敬佩仵作、大夫，……”滔滔不绝诉说着赞美。


    王安见身后正好有根柱子，抱胸顺势向后依靠，面前是乖乖站好的小周、白云二人，二人一会儿向左听听苏子恒话语，一会儿向右再瞧瞧王安。


    原来在后方是这种感觉，一种什么也听不进去的感觉，窗外的风景有点迷人，来了两只鸟在天上打架双双跌落仅对面的花圃之中，王安逐渐走神……


    “王安。”


    “嗯。”她猛地转过脸来，是苏子恒在叫她，苏辞同刘征先一步走在前方，王安这得见二位的背影。


    见王安这副模样，他轻声道：“走了。”


    “哦，好。”王安乖巧跟在苏子恒身后。


    走了没几步，脚步逐渐放缓，与身后小周持平，侧身问道：“什么情况？”方才她是一点没听见，只记得院中的枣树似乎是熟了。


    “阿姐，苏大夫、刘大人商谈，刘大人前往衙门，另外刘大人会派一位副使带领一对人马跟苏大夫前去找人，咱们协助这位副使。”


    “找人？找什么人？”


    周子思索半刻回答道：“死人。”


    准确来说，是近一年内自杀或不慎死亡案件的主人公。其中大多被亲人领回家中入土为安，而如今他们几人的任务是将他们挖出来，再让苏辞立即重新检验尸体。


    出土开棺后便立即着手验尸是三位谈论之后的结果，先不说衙门是否能够容纳这些尸体，就搬运过程的颠簸就足以破坏这些尸体的一些特征。另一方面，亲人未必忍心让逝者再次被带离。


    这其中的任务量无疑是巨大的，刘征请求麒麟镖局等人协助，眼下这情况来看，苏子恒将此事答应下来。


    不就是挖坟，这又不是第一次，王安做足了心里准备，但当亲眼见到那画面时，她“呕”的一声就离开了。


    显然还是准备做少了，毕竟上一次在云州挖坟，棺椁内可并不存在尸体，而这一次可货真价实的死人。


    在一众人面露难色之际，离得最近的苏辞面不改色。


    衙役们搬来一个火盆，不知内是何物，架在高处，接着衙役们手持大蒲扇，将火盆上空升起的烟朝尸体处赶。


    不一会儿，一股清香飘进王安口鼻，是一种独属于木草的香气，这在充满腐臭味的地界出现简直就是救赎。


    “这是苍术，有驱赶蚊虫之效用，仵作常用来避臭气。”苏子恒来到王安面前，摊开的手心中放着两个纸卷。纸卷有一段湿湿的，像是粘上了什么液体。


    他道：“纸卷蘸了麻油，塞在鼻中，会好些。”


    “多谢。”王安伸出双手，一手拿起一个纸卷，塞入鼻中。虽还能嗅到些许气味，有遮挡总比毫无遮拦来的强。


    末了，王安仰头问：“你不用？”


    “不影响。”为了规避臭气，她将鼻两孔塞得满满的；因着日光的缘故，眉间挤弄，双眼微眯，难得露出这副憨态。


    正值未时，日头正是浓烈之际。棺椁处搭建起棚子遮蔽，是起到了遮蔽效果，但臭气无疑是更加浓烈，王安自是不愿去，寻了个不近不远处观望着。


    他顿了顿，道：“我有些热，咱们去寻个阴凉处。”


    “好。”王安转着圈看，“那边有树。”咱们镖局走南闯北，途上定然是风吹日晒，若是冬日走镖，定然是寒风凛冽，苏子恒一大夫细皮嫩肉的，那可怎么是好。


    二人并肩朝树下而去，寻了树荫较宽处停下。


    王安叹了口气道：“他们可真辛苦。”上到副使下到衙役均值守在侧，无一人松懈，无一人离开。


    “嗯。”苏子恒表示赞同。


    “衙门应该给这些人多发些月钱。”她接着感慨。


    “有道理。”苏子恒思索着可能性。


    “你……”王安顿了顿，勾唇道：“别回头，有人来了，还是熟人。”


    “胡一手！”


    瞅准时机，王安猛的转身大喊一声。


    “啊！”


    胡一手被吓得吼了出来。


    他悄悄而来准备吓一吓老大、苏大夫，他还没出手先被王安吓了个彻底。他朝身后两人气馁道：“肯定是弟弟、白云你们两个漏的馅。”


    王安默默道：“其实……是我只听到了一一个人的声音。”虽是胡一手一个人的响动，但不用猜便能知晓周子、白云二人定然在侧。整个镖局年龄最小也是最乖巧的两个人，是不会乱跑的。


    她会“乱跑”，出门赚钱、购置物品。


    苏子恒会“乱跑”，朋友多。


    胡一手会“乱跑”，出门买菜、跟街道口大爷寒暄。


    不出两个时辰，棺椁处开始后续收尾工作。


    根据衙门案卷记载，先从最远的开始，这才只是他们寻到的第一家。


    这名逝者的亲人算是和善的，副使简要说明来历后，他们当即商量一番便同意衙门开棺验尸。


    王安一开始对他们的评价是相对和善，到最后已然变成和善的不能再和善。


    有人一听就不答应，将他们用手赶出门去的都算是和善，有挥舞着农具打人的，有往副使身上泼水扔菜的，更有甚者直接躺在坟头，说是他们若是敢动坟就立即拿刀将自己砍死在这里。


    多数人认为死者为大，已经入土为安之人不应被再次打扰。“凶手抓住有啥子用，我家乖乖已经没了。”


    半日光景，只顺利复验到两名死者。苏辞验的仔细，但这两名死者的验尸结果并未出现任何不妥。


    四间厢房，王安几人占住三间，苏辞留宿在余下一间。


    回到厢房，王安感觉自己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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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鼻已经麻木，无法嗅到任何味道，沐浴时连着不要钱的往身上打了三次皂粉，最后侍女送来满盆的花瓣才善罢甘休。


    她方才注意到，苏辞今夜用膳时，没动过一道荤菜。


    洗漱结束后，王安长叹一口气躺进床榻，眼皮一闭上，就立即进入了梦乡。


    夜很静，整个院子只得闻见树上两只鸟儿的深浅不一的叫声。


    “欢欢，我想去茅房，你陪我一起去。”女子推了推身侧酣睡之人。


    连着推了许多下，身侧之人才看看转醒，“好……”，接着跟游魂一般起床跟在那女子身后。


    “那里怎么这么亮啊？”欢欢半梦半醒。


    另一人朝那处看去，火光大亮。


    “走水了！走水了！”


    “来人啊！快来救火啊！”边喊着边往管家那处跑去。


    白云“噌——”的一下坐起身来，道：“着火了。”


    王安呢喃道：“嗯……”“嗯？”她接着坐起身来。


    屋外慌乱的声响清晰可见。


    王安同白云套了衣服，走出门去。


    同一时间，被打开的是两扇门，西边一扇，东边一扇，正巧面面而对。


    接着苏子恒从房中走出，动静将人吵醒很正常，可问题是他是从苏辞仵作房中走出的。


    紧接着，苏辞从房中走出。


    ？


    他们两个这是惺惺相惜、秉烛夜谈？


    眼下这种情况不宜询问，四人寻着火光朝源头走去。一路上，家仆们手中拿着木桶，来来回回小跑着，满桶去，空桶回。


    见管家在此嚷着喊着，面前火光冲天。正是干燥炎热的夏季，这无疑是助长了火焰的嚣张气息，热浪一下盖过一下，一桶又一桶的水倾倒下去跟无用功似的，火是没小一分。


    侍女搀着夫人前来，待见清面前状况后，喊道：“老爷呢？老爷呢？老爷出来了吗？”


    管家问：“夫人，老爷不在卧房吗？”


    夫人面露急色，“老爷他说近日公务繁多，要在书阁处理公务。”


    王安仰面朝仿佛跟融化了般的楼阁看去，火苗包裹住的牌匾上，“书阁”二字被映照的有些发光。


    管家愣神在原地，随后像一阵风一般冲进书阁。若是有声音，他喊的应该是“老爷，等着，我来救你了！”


    “砰——”


    在管家背影消失在火光中没多久，“书阁”二字牌匾砸落在地，扬起一阵烟灰，王安眼疾手快将最接近的二人拉了回来。


    救火仍在继续，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出来，王安正想要提出进去救人之际，两个灰头土脸的人影出现在眼前。


    管家身上靠着的正是布政司刘政，二人停住脚步，面前一堵火墙挡住去路。


    “瞧见老爷跟管家了，赶紧把前面的火浇灭好让老爷出来。”


    王安轻拍白云，得到白云应答后二人离开。


    回来时，二人一人一边抬着一口缸而来，水缸中待开的花苞被带着一晃一晃，似乎是在感慨自己悲催的命运。


    一缸水下去，管家二人有了逃脱的机会。


    急而深的喘息声回荡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