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

作品:《带着图书馆养始皇崽

    吕不韦收了个女门客的消息甚嚣尘上。不久便传遍了邯郸的大街小巷。


    消息在流传间变成了谣言。


    ——吕不韦喜好男子,却困于世俗。只好找了个绝色倾城的女子扮演男子,收作门客让其以侍者身份伺候于前,好满足他不可见人的嗜好。


    没有任何逻辑,但劲爆且满足了对大人物的窥秘心理,谣言的细节越来越多。


    气得辛在家里跳脚。


    陆呦自从在邯郸找了个木匠,照着之前在上党的定做了个一模一样的摇椅。整个人就像一滩狸奴每天在躺椅上悠闲地吃点心、晒太阳,偶尔欣赏一下辛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绝色倾城、以色侍人、男扮女装的陆呦正在送信人异样的眼光下收好公子子异,也就是始皇爸爸的宴会邀请。


    陆呦毫不意外。


    谁会不想见到谣言的主人呢?尤其在谣言的另一半还是自己的合伙人的情况下。


    只不过让送信来的人失望了,陆呦狡黠地笑起来。送信人看到她之前的激动和期待,看到她之后的不可置信和接受现实后的哀怨。


    送信人一个人演出了一出默剧。


    乐得陆呦嘎嘎笑,然后被辛手动闭麦。


    “阿姐,你还笑!”


    陆呦摇了摇头,一副之乎者也的样子:“不好看吗?辛。这可是免费的变脸,我们得好好欣赏,才不负这漫天的谣言。”


    “他们怎么能妄加揣测?”


    “原因很简单,一是无能,二是害怕。怕我占了他们的位置,占了他们的五十金呐。”


    辛耿直地说道:“五十金是吕公的,不是他们的。”


    陆呦摊了摊手:“可惜他们不明白。”


    “好了好了,我们来看看吕公送来的宴会服。”陆呦摸着宴会服胸口处的丝绸,啧啧称奇,“吕公可真大方。”


    “这就是丝绸?”


    辛好奇地摸了摸,丝绸入手柔软滑腻,在寒日的浸润下冰得如上好的玉石,“但是它不保暖啊。”


    陆呦无语片刻,“你就想到了这个?”


    辛懵懵地抬头,思考片刻后掷地有声地说道:“把它卖了的布币肯定能买很多粮食!”


    自从和吕不韦做了合伙人,公子子异的日子好过了很多,他明白自己是吕不韦囤积的“奇货”,这很好。


    吕不韦需要他,他也需要吕不韦。利益会是他们之间最紧密的联系。


    近日,他也听闻了吕不韦的传言,可据他了解,吕不韦不是个好色的人。


    “吕公,传言中的另一位主人公是谁?”


    吕不韦面对子异的询问,含笑摇了摇头却三缄其口,任由谣言传得沸沸扬扬。


    终于,子异借着宴会为借口,打探到了另一位主人公的住址,他派人去下帖子。没有注意到送信回来的门客面色犹疑,似有隐瞒。


    他哪有那个时间观察童子的神色,至少从吕不韦处他知道此人威胁不大,这样就够了。至于其余的好奇心,宴会那天总能得到满足,不急于一时。


    长平之战后秦赵关系紧张,哪怕凭着他一掷千金、爱惜人才的名号,也有些许交好的赵人与他断交。


    他作为秦国质子在邯郸,风雨飘摇啊!窗外落雪纷纷,子异不由得裹紧了自己披风,低低咳嗽了声。


    *


    陆呦上了来接人的马车。该说不说,这些人精贴心起来是真齐全,她坐在马车发散的想。


    不仅准备了马车,担心无人会驾驶马车,顺道派来了一位御者。战国赶马车可是门技术活,御者算是后世的蓝领,可能地位不高,但稀缺且重要。


    不一会,子异的宅子到了。子异为了招待陆呦举办的宴会格为隆重,门前是来来往往的马车,下了人的马车出不去,外面的马车进不来。


    多有幸,陆呦见证了一场公元前的交通堵塞。


    “怎可让贵人下车?”


    陆呦不顾御者的阻拦,自顾自跳下了马车,“这么点路,我走过去就行了。”


    马车来往的路上溅起灰尘无数,今天不是晴天,是扬尘天啊!


    沉默片刻,陆呦顺道拍了拍自己衣袍下的灰尘,“你高估我了,我可不是什么贵人。”


    “多谢你送我们过来。”陆呦拱手行礼以表感谢。


    陆呦和辛很快赶到了大宅门口,门童正在核对邀请帖,刚刚揪出个准备浑水摸鱼进去结交人脉,找个靠山的士人。


    门童拱手:“宴会是我家公子与好友门客的相聚,并未邀请外人。若您有事找我家公子,请改日上门递交拜帖。”


    陆呦和辛耳语:“这门童和吕公家的门童稳重多了。”


    “多谢女公子夸奖。”


    陆呦面色如常地点点头,端着这两天学的礼仪进了门,并在童子的带领下去往宴会厅。


    辛一下就看透了陆呦的尴尬,看着陆呦端庄地走得火急火燎,嘴角忍不住上扬。


    被陆呦崩了个脑瓜崩。


    陆呦没回头,语气威胁:“别以为我没看出你的幸灾乐祸啊,辛!”


    吕不韦坐在子异左侧,二人正低声说些什么,却被周围人不住的吸气声打扰。


    子异不悦地抬头皱眉。


    陆呦被婢女指引到吕不韦下方,“这个位置你确定吗?”


    难道有人想要让她故意坐在这里,然后指责她不知尊卑有序吗?陆呦阴谋地想。


    “公子确实是这么安排的。”


    婢女低头盯着陆呦的裙摆回到,说完向陆呦行礼便去到一旁候着。


    陆呦得到吕不韦确定的点头,确定不是宅斗剧里的场景后放下心,坦然地坐在了吕不韦下侧。


    周围的视线犹如针扎。


    子异回神,他不至于看不出吕不韦下侧的人确实是个女子。


    也就是说,吕不韦收下了一名女子门客。


    子异说不出是真相更惊人,还是谣言更惊吓。


    陆呦抬头,看到居于上侧正中的公子子异,她的眼神毫不避违。


    子异向她微微顿首,礼貌地笑了笑。


    子异面冠如玉,体型消瘦,脸上似乎有些苍白,好一副如花美玉的病美人,也是承上启下的第六代秦王。


    陆呦欣赏得自在。


    厅中安排的座位渐渐跪满。


    想不通怎么有人能一直端正跪着的。陆呦无奈地看向一道针扎般视线的来源——肌肉扎结,孔武有力,脸上还有道疤。


    跪得真板正啊!狠人。


    “好!”子异拍了拍手吸引厅中众人的注意力,像是没注意到厅中凝固的气氛,“看来大家来齐了,宴会开始吧。”


    流水般的菜肴和酒水被端上来。


    “我等怎可与女子同席。”一个鬓角全白的严肃老人率先发难。


    “为何不可?难道公体型庞大到整个宴会厅塞不下,才不可与我们同席?”


    是时候让后世的诡辩上场了!看我不怼死你。陆呦一摔筷子,做好了战斗准备。


    “巧言令色!乔公所说的是你,我们如何能与你坐在一起?我们是公子和吕公信任的朋友——”


    接话人话头一转,径直看向上座的子异和吕不韦:“我等谈论国事军事莫敢不从,可是要我们与一介女子同坐一席,我等不愿。”


    他甩了甩衣袖,起身离开。


    气氛一片凝固之时,陆呦出声了:


    “你母亲不是女子吗?你妻子不是女子吗?你孩子没有女子吗?”陆呦叫住他,失望地叹口气:“你们要是以我才智不足来骂我,我倒会更高兴些。”


    “您觉得女子天生不如男。可我观上古之世,女娲抟土造人,有男亦有女,此乃天地阴阳平衡的开始。男女同为人,都有着聪慧灵秀的天性,何来高下之分?”


    “非也!阳尊阴卑,乃自然之理。《易传》有言:“天尊地卑,乾坤定矣。”男子性阳,女子性阴,男尊女卑如是而已。男子性刚,可以入学拜官,治国安邦;女子性柔,就应当以纺织烹饪、相夫教子为责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跪着的人站起来驳斥陆呦。


    陆呦站起来,看起来很愤怒的样子:“迂腐之徒,我无法忍受和你坐在一起。我记得史料里有所记载,商王武丁的妻子妇好能征善战,为商朝开疆拓土立下赫赫战功,封邑赐爵,备受尊崇。这就是您所谓的女子才能不如男子吗?”


    她不屑地上下打量跳出来的男人:“你可拉得开百石的弓,拉不开又有什么资格评价妇好,有什么资格评价女子?”


    案几被陆呦敲得哐哐响。


    “妇好出现,不过是偶然。《礼记》说过,男女不杂坐,不同施枷,不同巾栉,不亲授。这说明什么?”


    陆呦的眼神太过于挑衅,气得对面的老人怒发冲冠,声音大得喘不过气。


    “——这说明男女有所区别,应该避嫌。男子可继宗庙之祀,女子则从夫从父从子,一生依傍于人,地位分明低于男子,自古以来如此,又怎么是你一句话就能推翻的?”


    陆呦平静说道:“你这是谬论。如果强行以能力分工论地位,那么老弱病残是否都低人一等,可是人人都会变老,你也会变老,有军人为了保卫国家成为残疾。难道这些人就低人一等?昔有孟母三迁,育孟子成大儒,孟母的见识高远,操行坚毅,很多男子都比不上。”


    “况且战国乱世,诸多女子为家国奔走,有女子和父兄一同守城御敌,有女子在危难中舍身救亲,她们的德行操守,难道不足以证明男女本平等,你们因为世俗偏见而一叶障目,难道不是你们的愚昧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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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吗?我在此地与你们同坐,不是我的荣幸,而是你们的荣幸!”


    整个宴会厅针落可闻,只有陆呦斩钉截铁的声音回响。


    辩不过,只能动手。


    有人撸起袖子朝着陆呦走来,被辛一把抓住,辛眼睛黑黝黝的,凶狠的表情镇住了众人。


    陆呦漫不经心地整理自己的衣袖:“我本以为公子和吕公的门客不至于如此狭隘,看来诸位名不符实。”


    陆呦的话就像是一锅热油里溅了滴水,厅里瞬间鸡飞狗跳起来。


    “庶子,你说什么!”


    “猖狂小人,何以如此行事?”


    “……”


    战争开始了!


    辩论陆呦不太在行,但是她可是火上浇油的小能手,时不时这边插上一句,那边插上一句。本来团结在一起齐火陆呦的众人分裂了,就着自己的学说开始吵架。


    有年纪大的差点撅过去,靠着自己的意志和对自己主张的热爱醒了过来。


    陆呦拉住准备物理劝架的辛,眼神中明晃晃的威胁“给我聪明点,这你现在上去就是冤大头!”


    而后挥了挥手,让婢女给自己把酒满上。快哉快哉,有酒有戏看。


    陆呦是有意境了。


    子异和吕不韦却被这神奇的发展惊到了,陆呦在后世某音评论区历练出来的杠精能力属实让人叹为观止。


    阴阳怪气,同时一直在道理的底线上蹦跶。


    子异:“这就是吕公您收陆呦为门客的原因?”


    吕不韦:“……”


    他说不是,你信吗?


    子异赶忙让人去把团战中间的老人救出来,都快晕了还不退,果真是固执的乔公!


    “好了。”


    没有人理子异。


    子异沉声道:“好了。”


    连续说了好几声,终于制止了即将上升为械斗的冲突。


    “你看看你们,哪有什么体统?”子异头痛地看了眼喝着小酒喜滋滋的陆呦。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油然而生。


    之后,可能不会太平了。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女声出现在门口,来人没管后面担心的婢女,好奇地看了眼厅内。


    陆呦寻声而去,是漂亮的小姐姐。


    子异头更痛了,他已经二十二岁了,终于有了个孩子,医工预测的大期就在正月,他的孩子应该就会在这几天出生。


    但是——


    “赵姬,你怎么来宴会厅了?可是无聊?”


    赵姬!眼前这个漂亮姐姐就是始皇的妈妈,陆呦收回目光,这才是绝色倾城,不然子异怎么会把赵姬从吕不韦手里要过来。


    大期和后世的预产期差不多一个意思。即使将近临产期,赵姬的身子被裹在披风里依旧苗条,丝毫不显臃肿。


    只有脸上微微胖了些,珠玉圆润,身后婢女接过赵姬解开的披风。


    赵姬坐在了子异的旁边:“我听说今天宴请了吕公的门客。有些好奇,就想来看看。”


    陆呦坐的位子一眼就能看到,赵姬好奇地看向陆呦,对上了陆呦好奇的视线。


    两人对视,陆呦放下酒樽,冲着赵姬微笑示意。


    酒可真不好喝。


    赵姬的视线在陆呦身上来回打转,在子异的连连咳嗽暗示下回神:“我失礼了。第一次看见女公子,还请见谅。”


    “——我还听说宴会上有舞姬排练的舞蹈‘弄月篇’,我想看看就来了。”


    “行吧行吧,如我的赵姬所愿。”子异拍了拍手,乐手与舞姬纷纷就位。


    丝竹交错,莺莺歌舞。


    赵姬看得极为认真,在舞蹈表演完后翩翩离开:“此番是我任性,还请诸公见谅。”


    吕不韦语重心长:“不可过于溺宠姬妾。”


    子异回道:“她是我儿子的母亲,为了她们平安,值当如此。”


    赵姬一打岔,众人纷纷忽略了吕不韦下方的陆呦。或许也是不想再吵架了。


    都是成熟的父辈祖父辈的人了,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一天吵一架够了。


    无论什么时候冷暴力才是最大的暴力,他们倒要看看这女子接下来要如何行事。


    没有几人信赵姬说的话,众人只当她是拈酸吃醋,怕被新来的舞姬分了宠爱,但是陆呦不觉得。


    陆呦觉得,赵姬正如她所说,是单纯为了自己和舞蹈而来,舞蹈的原因占百分之八九十。


    因为赵姬看舞蹈的眼神无比专注,看舞姬的眼神中满是斗志。


    “宴会好玩吗?”


    陆呦拒绝了马车,和辛走路回家,地上覆了层薄薄的雪,踩在地上簌簌的。


    “不好玩。”辛摇了摇头,专注踩雪。


    “我也觉得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