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细微的动作被姜百川收入眼底。


    “别遮了，没用的。”姜百川用两根手指握住纽扣的侧面，在招娣面前晃了晃。


    “卿言的每件衣服我都认得，她没有哪件衣服带这种粉红色的纽扣，因为她不喜欢粉色。”


    “但我这个人记忆力很好，我记得你第一次出现在我家门口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件衣服。”


    “当时的扣子都是完好的。而且这颗扣子被烧了一半，所以你必然是在大火发生前来过这里。有可能是除夕当晚，也有可能更早。”


    “那问题来了，为什么这颗扣子会掉在屋子里面。”


    姜百川停了停，将扣子重新放回口袋，走到招娣面前居高临下死死盯着她：“我问过了警方了，你的人生半辈子都是在监狱里度过。”


    “并且进去的案由都差不多。”


    “技术开锁、入室盗窃。”


    招娣并没有被姜百川的气势吓到，平静地反问：“你是想说，我到你家开锁偷东西吗？”


    “那你家里有没有少了什么？”


    “不是，你到我家并不是为了偷东西，而是去给朱晓梅加把火。”姜百川说道，“我想那天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


    “你知道朱晓梅打算在除夕夜跑我家放火吓一下我。所以提前买好了更多的汽油。在朱晓梅来之前就把汽油洒在我家外墙上。”


    “在这种零度的环境和毛糙的墙面，汽油挥发至少需要六七个小时，完全够等到朱晓梅来点这把火。”


    “朱晓梅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她应该不会注意到墙上的痕迹。”


    “等她的火点起来的时候，你们几个只需要不停往火里扔汽油桶就行了。这样一来，火势就完全控制不住了。”


    招娣听着姜百川讲述，突然露出嘲笑：“姜百川，你是不是老师当傻了？”


    “你所说的这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光烧外墙，能把你家房子烧成这样？”


    “这外墙是石头、又不是木头。”


    “自然不是光烧外墙！”姜百川好像预料到招娣会有这么一问，直接打断她。


    “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开锁进到我家。因为你把汽油也洒在了室内！”


    “并且你怕我闻出来，应该都洒在了我不常去的阁楼和屋顶上。”


    “阁楼上都是我研究数学的资料和一些不常用的被褥，很容易就烧着了。至于屋顶…”


    “排水不是很好。雨天积水，除夕夜积油。”


    虽然姜百川说的只是猜测，但几乎每一步都猜中了。这让招娣不得不怀疑，姜百川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


    作为一个常年实施犯罪的人，她自认为非常小心谨慎，除了那个纽扣，姜百川不会掌握证据的。


    因此，虽然姜百川猜中了，她还是不慌不忙。


    “精彩啊，姜老师。”招娣忍不住鼓掌，“不愧是京大的教授，竟然都被你猜中了。”


    “但你猜中又能怎么样？你没有任何证据。”


    “别的先不说，那么多的汽油我是从哪儿搞来的？你就是查遍京曦所有的加油站，都找不到我购买的记录。”


    姜百川当然知道。


    招娣可不是朱晓梅那种初级段位的选手，还会实名在正规的加油站买汽油。


    “所有的事情，只要你做了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从哪儿搞来的汽油，但如果让我猜的话…”


    姜百川嘴角嘲讽般地扬了扬：“除夕前夜，京曦最大的物流园区里，几百辆车子的油箱被凿，油被偷了。”


    “你说会是谁干的？”


    招娣瞬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真的低估了这个看起来艺术家一般的老师，没想到他连这都能关联起来。


    如果警方真的把两起案件串起来，没准还真能发现些什么。


    面对姜百川，招娣第一次有了杀意。


    姜百川也从招娣的眼神里读出了什么，但他并不在意。对方越生气，说明自己猜的越正确。


    “好了，两位娣娣说说吧，为什么非要烧了我家房子？你们这用汽油的量，明显就是奔着我家房子去的吧。”


    招娣也不藏着掖着，说出了原因。


    姜百川决定不拆迁之后，朱晓梅想到的办法就是放把小火吓吓姜百川。


    企图让姜百川害怕。


    但在招娣看来，朱晓梅的做法非常天真。一把小火就让姜百川改变主意，几乎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来把大火，直接把房子给烧了。


    到时候姜百川见到房子变成了废墟，肯定会削尖了脑袋想着要去拆迁。


    只有等拆迁款到了手上，后面的事情才有可能。


    “说真的姜百川，我听朱晓梅说过，你之所以不肯拆这房子，只是为了怀念亡妻。”


    “如今这这房子被烧成这样，一点念想都没有留，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如果当初你同意拿出七八十万来，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至少屋里的东西你可以完完整整地搬走，想怎么怀念就怎么怀念。”


    “而非像现在这样。”


    “现在怎样？”姜百川脸色晦暗，“虽然是拆迁了，但这钱你们照样一分都别想拿。”


    “钱在我手机里，难不成还想硬抢？”


    招娣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那笑声放肆至极，仿佛目空一切般，在这片空旷的场地上回荡。


    “天真，你就和朱晓梅一样天真！”


    “纵火+盗窃数十万元的财物，你以为被抓了我们会判地轻？”


    “之所以铤而走险，就是为了你那几百万的拆迁款！”


    “现在只差一步，你以为我还会在乎多一个抢劫的罪名吗？”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拿不到钱，今天招娣是不会轻易放姜百川的走的了。


    四个男人凶相毕露，分别从四个方向靠近姜百川，边移动步子边把刀抽了出来。


    明晃晃的西瓜刀看着非常瘆人。


    “姜百川，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确实很聪明，我们每一步的行动你基本上都猜对了。”


    “按理说，我是不可能放你走的。但我们还是可以做个交易。”


    “你把手上的250万都转给我。我可以在拿到钱之后的48小时后放你走。”


    “那时，我们已经远走高飞。”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就只能让你知道来娣的本事了。”


    这时，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来娣突然走到了前面。


    “我们来娣可是正儿八经的黑社会，和社会上那些打打闹闹的混混可不一样，有的是手段和本事。”


    “所以，我劝你想想清楚。”


    姜百川听完，竟然没有表现得多害怕。


    “黑社会啊，好厉害好厉害。”


    “正好，我也有个黑社会的朋友，要不你看看你和他谁更厉害一下？”


    话音未落，从不远处走过来一个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