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前，一名神秘人手持白玉令，于隔河十里之外的“十里亭”，交代了守塔人一个为期十年的任务。


    话说这守塔人，本身是不听命于普天之下任何一人的，他们只听命于一块白玉母令牌之令。


    白玉令，是一道密令的统称，分为子令和母令两块令牌。


    守塔人所持为白石子令，子令乃白石所铸，内方外圆，方孔中有一座八层白塔石雕，外圆环内沿处于塔基的地方有一处塔基凹陷。


    白石子令由守塔人代代相传，是为身份的象征，于守塔人而言，此令重于生命。


    持白玉母令者不详，于守塔人而言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守塔人认令不认人，母令一出，子令必行。


    白玉母令由白玉所铸，外方内圆，内圆环空无一物，仅环上有一塔基凸起，极为显眼。


    白玉子令内方外圆，白玉母令外方内圆，母令塔基凸起，嵌于子令塔基凹陷处，合二为一，是为九层白塔。


    白玉令出，守塔人无条件接令，且必须完成命令。


    而今十年已过，蹒跚学步的婴儿已经长大。


    十年来，一老一幼朝夕相伴，这守塔人，多少对孩子是有几分情谊在的，马上就要分开，他心里终有几分不舍。


    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何况他身为守塔人，本就注定孤独一生，以塔为伴，又敢怎奢求，这十年的陪伴，排遣了老人诸多寂寥，已是主人天大的恩赐了。


    夜更深了，呼啸的夜风却平静了不少。


    “明天，带孩子去置办些衣物吧。”老人心里想着，却是整夜无眠，只想多看看孩子那安睡的面容。


    翌日天明，日头高升，老人早早准备妥当，示意男孩今日要进都。


    十年以来，每逢家里需要置办生活必需品时，老人都会带着男孩进都去换购，京都的繁华热闹，却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较为期待的。


    “耶，小白，我们可以去都城里玩咯，太好了！”


    望着孩子那天真烂漫的笑容脸庞，老人快速隐去忧色，疼惜之意跃于面上。老人眼角皱纹被挤在一堆，表情似欢喜，似痛苦。


    今天老人的背似乎更为佝偻了，像是有气无力，划船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男孩着急进都，觉着船行进的太慢，本想催促老人快一点划船。


    然而望着老人那枯瘦的手臂那一刻，他心里隐隐浮现一丝心疼，那是这个年纪少有的感觉。


    十年来，哑叔是自己最亲的人了，他虽然年幼无知，而老人对他的溺爱和疼惜，他确实心里明白的很。


    男孩又深深看了一眼老人，映入眼帘的是佝偻的背影和稀疏凌乱的满头白发，手臂一起一落，似乎用尽了老人全部的力气。


    “哑叔，我来划船吧，我已经长大了，能划，您歇息一会儿。”


    “我已经长大了。”这句话本该是高兴的事情，却让老人内心深深地颤抖了一下。


    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感觉，老人也像如释重负：十年了，主人交代的任务完成了，我该宽心了，是啊，这是一件好事啊，主人曾答应过，待此事毕了，我便是自由之身，我该高兴才对。


    可是……半生孤寂守塔，于残年方得体会承膝天伦之乐，见证孩子蹒跚学步成长至今，我也仿若新生，我，多想能够和你说说话儿，可是……我却不能说话。


    男孩接过老人手中的竹竿，扶着他的手臂，小心的让他坐下，手臂起落间，船身又行进了几尺。


    方才坐下，老人忽然间再也忍不住，瞬间老泪纵横……


    “哑叔，怎么了，您怎么哭了？是我刚才划的不好吗？”


    老人哽咽着，呜呜啊啊，手上一阵比划：哑叔高兴，小家伙长大了，是个小男子汉。


    看了老人的手语，男孩划的更卖力了。


    老人也收住了内心的五味杂陈，默默看着男孩笨拙的来回划船，看着男孩额头的汗水，他赶忙用破旧的衣袖擦拭，又把斗笠戴在了男孩头上。


    河面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京都那高低错落的连排房屋。


    “哑叔，我们快到了。”男孩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臂，脸上溢出激动无比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