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正屋。


    风格迥异的三位家主打着机锋，互不退让。


    御三家近些年来已经略有颓势，帮扶组建起来的总监部也有脱缰、独立的意思，六眼降生后这种感觉更加明显，甚至暗中开始与他们角力。


    而御三家之间也摩擦不断，谈不上和睦。


    不过他们在总监部的问题上却是一致对外，共同维护术师家族间的利益。


    五条家有了六眼，地位实力增长不少，对比禅院和加茂要更胜一筹。


    禅院和加茂之间本来是禅院更占上风，毕竟下一代里禅院直毗人的嫡子已经觉醒术式，还是跟他一样潜力不低的投影咒法。


    加茂族内的术师等级参差不齐，一级术师满打满算两只手都数的过来，对比禅院来说要弱一点。


    但因为加茂出身阴阳师，在符箓上有所造诣，咒术界大部分咒具上镌刻的咒术、结界咒术等符箓都出自加茂，可以说是垄断了咒术界大头的咒具产出，所以跟禅院也不相上下。


    只是加茂下一代没有能撑起、延续的族人，总归还是有不足之处。


    现在加茂带着嫡子外出走动，也有向御三家以及咒术界宣告后继有人的意思。


    这一次突如其来的拜年，其实是加茂和禅院以及总监部对五条的刺探。


    五条到底有没有六眼？六眼实力如何？这些都是他们想要刺探的原因。


    “家主大人不好了！直哉少爷跟五条少爷打起来了！”


    禅院家的仆火急火燎地进来。


    打着机锋的家主们停下交谈，禅院直毗人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看向仆从的目光锐利。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仆从。


    想到那个在家就有些无法无天的嫡子，禅院直毗人有一瞬头疼，但更关注仆从话里跟五条打起来的事。


    仆从跪在地上脸色煞白，声音发颤地说：“直哉少爷要跟五条少爷切磋，不小心波及了旁边的加茂少爷……”


    得知事情来龙去脉，三位家主的表情各异，加茂家主倏地起身，脸色沉沉。


    三家之中，只有加茂御还没觉醒术式，身体还病弱。


    *


    庭院里。


    五条管家劝下五条悟，便安排仆从搬来矮桌团垫和茶水糕点。


    加茂御和禅院直哉带着仆从落座。


    禅院直哉看了眼茶水点心，对站在廊下的五条悟喊了一声，没得到回答顿时有些气恼。


    他撂下仆从快步走到五条悟面前，发现对方居然比他高半个脑袋，心里略微有些不爽：“喂！六眼！你觉醒术式了吧？”


    禅院直哉抬起下巴，神色高傲地说：“跟我比一场！”


    神色冷漠的六眼轻飘飘瞥过一眼，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而就是这种态度，一下子点爆了早就看不惯他的禅院直哉。


    他气急败坏又带着点得意洋洋的对五条悟使用了术式投射咒法。


    加茂御手里还捏着一块和果子，禅院直哉一言不合头铁开打，惊的他瞪圆一双眼睛，然后被眼疾手快的加茂香子护在身后。


    禅院家的仆从急的团团转，但因为禅院直哉无法无天的性格，没人敢上前劝阻。


    加茂御被护着站在不远处，这是他第一次看别人用术式，想到自己还不知道怎么用的术式外挂，眼巴巴地想参考一下。


    于是，他从加茂香子身后站出来。


    五条家的仆从慌了一瞬，但看到主心骨管家不动声色后便都安静下来。


    五条管家的确不惧，毕竟五条悟的术式很特别。


    禅院直哉攻击的时候也发现了问题，他的术式可以将一秒划分成二十四等分，只要他的攻击在这一秒内按照二十四等分完成就能加速，而被他掌心触碰的人也必须按照这种方式进行攻击。


    不然的话就被空气冻结住。


    但禅院直哉发现他无法真正触碰到五条悟。


    术式发动后的触碰效果被无效了。


    禅院直哉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面前的五条悟：“怎么可能？！”


    五条悟居高临下的看向他，伸出穿着木屐的右脚，踹向禅院直哉，把人踹了出去。


    禅院直哉在地板上滚了两圈，正好滚到加茂御面前。


    加茂御看了看五条悟，又低下头看了看有些狼狈的禅院直哉，伸手把和果子塞进嘴里，往后退了一步。


    无能狂怒的禅院直哉半分不服气，脸涨红的爬起来，像个小炮弹一样，毫无形象的冲上去。


    然后又被踹了出去，砸到加茂御跟前。


    这一次距离他更近了些，加茂御挪腾着又往后退了一步。


    禅院直哉嗷嗷两声，再次使出了术式，利用术式带来的加速效果，快一步抵达五条悟面前。


    饿虎扑食的扑倒了五条悟。


    但不等禅院直哉得意，下一秒就被掀飞出去。


    “砰！”


    “！！御少爷——！”


    掀飞出去的禅院直哉准确无误的砸中看热闹的加茂御，直接把加茂御砸倒在地，成了人肉垫子。


    加茂御惨遭无妄之灾，下巴遭到重击狠狠磕了一下，痛的头晕眼花，嘴里尝到铁锈的味道。


    他侧过头咳出一口混着唾沫和硬物的血。


    眼尖的仆从发出一声尖叫和惊呼，现场顿时乱作一团，五条管家额头也开始冒冷汗。


    照顾禅院直哉的仆从急的跺脚，最后看了眼乱糟糟的人群，一咬牙，转身往正屋跑。


    加茂御咳出一口血，压在他身上的禅院直哉也被旁边的仆从扶了起来。


    加茂香子面带急色地搀扶起加茂御，“御少爷！”


    加茂御抿着带血的唇瓣，神色古怪落在柚木色的地板上。


    他咳出的那口混着唾沫的血里落着一颗乳白色乳牙。


    舌头顶了顶下牙床，能感知到似乎是挨着虎牙的牙齿脱落了，牙床一个明晃晃的缺口昭示着他被迫换牙。


    加茂香子也发现了地上的乳牙，矮身用帕子捡起来，着急地要看加茂御的情况。


    加茂御朝她摇摇头。


    这时候，禅院去通风报信的仆从带着家主们过来了。


    加茂拓也目光扫视过全场，最后落在加茂御脸上，瞥见他嘴唇上沾带的血，顿时目光一凝。


    面容儒雅的男人沉下脸，阔步走到加茂御身旁，加茂香子低声说了加茂御的情况，听到是意外掉牙，神情微微放松了些。


    加茂御嘴里含着血，有些犹豫，跟前加茂香子递过来一张帕子，他低头把血吐到上面。


    “父亲，我没事。”缺了颗牙，说话就变得有些不习惯，像大着舌头一样。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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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句，加茂御就抿紧嘴不再开口。


    加茂拓也仔细瞧着嫡子的脸，发现下巴连接下颌的地方红了一块，微微有些红肿。


    旁边是禅院直毗人训斥禅院直哉的声音，中气十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加茂御转头看到禅院直哉也浑身狼狈。


    他被踹飞不少次，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尽管五条家的长廊日日都有仆从打扫，但他身上的和服还是有些脏污。


    禅院直哉捂着额头，像个小牛犊一样有些不服气，跟禅院直毗人直接顶撞起来，声音尖锐刺耳。


    放下手后，加茂御目光移到他额头，才发现禅院直哉的额角磕青了一块，正高高肿起。


    这场混乱里，唯独五条悟浑身上下干干净净，他站在廊下的柱子旁，被五条家主拘在身边，对这场闹剧冷着脸。


    加茂御视线扫过，不经意对视上那双湛蓝眼瞳，呼吸微微一屏，对方则一脸无趣的移开。


    禅院直毗人训过禅院直哉，带着他给加茂致歉。


    *


    这趟实则是试探的拜年经过这场闹剧也到了尾声。


    加茂御收到两家家主给的压岁钱，禅院特地多给了一份。


    迎送出门，他坐在车厢里控制不住自己用舌尖去舔牙床，少了一颗牙的感觉有点奇怪。他不太适应，漱过口还是有丝丝缕缕的血往外冒。


    要是能快点止住血就好了。


    加茂御心里这么想着，一直没想到怎么用的赤血操术忽然就自然而然的明白怎么用了。


    加茂御能感觉到，他可以操控血液中的一切成分，包括红细胞、血小板、白细胞等等。


    就当加茂御试着控制血液里的血小板止血的时候，五条家门口传来禅院直哉的尖锐叫嚷。他抬头望过去，见到一个身形修长、肌肉匀称的禅院。


    禅院直哉在五条家被当头训了一顿，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特别是那个装模作样的六眼，想到他那副高高在上，不把人看眼里的模样，顿时气的他牙痒痒。


    禅院直哉憋了一肚子火气，撞见不知道溜哪儿去又忽然冒出来的禅院甚尔，一肚子的火有了发泄的地方，抓着他不依不饶。


    “甚尔你跑那里去了？这里可是五条家，不是在禅院……”


    他问责的话还没说完，懒洋洋地抱胸站在阴影里的少年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视地哼笑。


    十五六的少年抬起眼帘，绿瞳里闪过一抹不明的晦暗，嘴角勾起，一道年代久远的深色疤痕似嘲讽地看向禅院直哉。


    “小鬼，听说你刚才跟六眼打架打输了，被老头子训了一顿？”


    提到这件事，禅院直哉顿时又炸了。


    禅院甚尔继续说：“打输了没哭鼻子吧？还是说现在准备哭一场，再跟老头子告状？”


    “禅院甚尔！”


    禅院直哉气的脸涨红，如出一辙的绿色眼瞳泛起一层恼羞成怒的水光，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人。


    禅院甚尔挖挖耳朵，有些不爽地说：“不用那么大声，我还没聋。”


    他似乎察觉到不远处投过来的目光，野兽般敏锐地扭头，顺着找到坐在黑色车子里的加茂御。


    加茂御没想到他这么警觉，定定的望着他头顶跳出来的气泡框——


    【禅院甚尔，禅院本家子弟，天与束缚体质】


    加茂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