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活下去。


    伊西斯从暗格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然后用力地掰开。盒子里装着她这些年攒下的“家当”，她的秘密。


    盒子里藏着几块亮闪闪的石头，就像每个小孩都喜欢的漂亮水晶，在难得的阳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彩虹。


    伊西斯将这些“水晶”一股脑的倒在梳妆台的桌面上，随手捻起一块紫罗兰色的魔晶，端坐在镜子前凝视这块和自己瞳色相似的石头。


    紫色的魔晶遮住了一只眼睛，镜中倒影的少女神色冷漠的看着面前的人，剔透的紫色魔晶被遮住了光线，变成了暗沉的紫色。


    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那是魔晶洗不净的血。深红色的纹路自锁骨浮现，似乎想要描绘出什么图案，可最后只留下了简洁的痕迹，却依稀能窥见其最终的庄重模样。


    这是纹章，残缺不全，勉强只能够评上D级的纹章。


    纹章是力量的源泉，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更是一张代表着“合格”的入场券。纹章只能自然诞生，纹章的纹路不同则会有不同的作用，越是复杂美丽又规整的纹章就拥有越强大的力量。


    五天后会有主教来进行觉醒仪式，她必须要“觉醒”纹章，起码要有个像模像样的架子糊弄过所有人。


    否则她大概会被疯掉，自己的父亲可不会容忍自己的基因居然诞生了残次品，虽然他对这种几率也心知肚明。


    不然她怎么会禁足与此呢？他当然希望她能继承家族的纹章。


    时间已经不多了。不过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也可以在今天就完成纹章的刻画。


    让失败的尝试变成一枚美丽的通行证。


    她从盒底拿出一枚缠绕着花纹的秘银刀，刀的尾端同样镶嵌着一颗魔晶，不过这颗魔晶已经色彩暗淡，内部蕴含的能量几乎消耗殆尽。


    伊西斯在镜子前伸长舒展自己的脖颈，刀尖对准了锁骨处脆弱的皮肤，对着纹章的位置虚虚比划了几下，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苦难永远埋藏在刀锋之下。


    “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伊西斯的思绪，她将魔晶和小刀装回黑色的盒子里，熟练又快速的放回暗格中。


    “伊西斯小姐？”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连带着开门的声音一起停下了，生怕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进来吧。”伊西斯放松的靠在椅子上，手里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桌上一个小琉璃瓶。


    小女仆缓慢的推开门，看到伊西斯悠闲的靠在椅子上，房间中一切如常，松了口气。


    “怎么了，绵羊？”


    金色卷发的小女仆脸上红扑扑的，在望向伊西斯的时候抑制不住的带上了几分兴奋。


    绵羊是这个小女仆的名字，她是伊西斯亲自指定的贴身女仆。这名字带了几分恶趣味亦或是代指她的某些特点不得而知，不过伊西斯和绵羊本人都喜欢这个名字。


    羊是一种温驯的动物，和她的身份相得益彰。


    “斯特雷奇大人说您的禁足解除了！不过他说要您立刻准备和他一起去郊外的猎场。”


    伊西斯全名伊西斯·洛威尔，她的父亲洛威尔伯爵有一处面积庞大的猎场，专供伯爵和他的家人朋友狩猎。为此，猎场里畜养了不少有价值的猎物，等候主人的一时之兴。


    斯特雷奇·洛威尔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她是一个私生女，而斯特雷奇当然就是光明正大的婚生子，向来厌恶又看不上她。


    想到斯特雷奇，就连绵羊也变得忧心忡忡起来。绵羊后知后觉的想到了这个命令的致命之处。


    “可您根本就从没去过猎场，也没有趁手的武器和已觉醒的纹章……”


    伊西斯是被当做尊贵的伯爵小姐来对待的，她不应该会狩猎这种野蛮的行为，即使要露一手，也应该等到觉醒仪式之后。


    纹章觉醒不仅带来的是纹章的特殊能力，还有对于身体素质的全面提升，这将让他们的体质远超没有纹章的人，未经训练也能轻松杀死普通猎物。纹章本身的力量越强，觉醒后身体素质也越强。


    可她的兄长，斯特雷奇却说要带她去猎场。


    莫非是想要在觉醒仪式之前斩草除根？绵羊突然有了个可怕的联想，要杀死伊西斯，彻底让她无法威胁到自己的继承权，在觉醒仪式之前下手是最好的机会了。


    如果她觉醒了纹章，在此之后斯特雷奇杀死她得来的爵位必定不会得到教廷的承认。


    这可怕的阴谋让绵羊的手开始颤抖，知道不该知道的东西可不会有好下场。


    她像惊惶的小羊一样看向自己的主人，而伊西斯将手中的小琉璃瓶放回梳妆台上。阳光透过瓶子折射出金色的光线。


    绵羊并不清楚这座邸宅的情况。


    她原本只是一批新侍女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侍女，来到这里以后做着最基础的打杂工作，和一群侍女拥挤在肮脏沉闷的地下室里居住。


    不过在一个月前，她走了大运，碰上了一个改变人生的好机会。


    新来的总是要受点欺负的，绵羊这种看起来懦弱好拿捏的更是不会被放过。她被指使着干各种不属于自己的工作，就连半夜也要被凶神恶煞的侍女叫起来去高处的露台擦玻璃，因为管家认为那里的玻璃没有完美的折射出月光。


    新来的侍女们也三三两两抱起了团，只有她看起来什么都不懂，只会笨拙的完成工作，甚至不计较给她安排工作的人是谁。


    无条件的服从滋长了得寸进尺的欲望，可惜碍于板着脸恐怖的要命的管家路易斯夫人，侍女们也不敢有更出格的举动了。


    只不过马棚里刚刚丧偶的马夫看上了这个好欺负的小家伙，琢磨着怎么跟管家说想把她娶回家里，给自己生个孩子。


    总之，在这一天，这个还没有名字的小侍女正在给别人顶班，打扫楼梯的卫生。


    她跪在地上闷声不吭的擦着缝隙间的污渍，也许是在走神，她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了。


    伊西斯站在她的身后，看着这个没有给自己让路的侍女。


    “抬头。”


    伊西斯说。


    没有名字的小侍女惊慌失措的抬起头来，瞬间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下大错。


    那干净到不应出现在这里的目光让伊西斯感到一种嗜血般的干渴感，也许她和自己厌恶的东西本为一体，从未分割。


    撕咬搏杀的本能在血脉中流动。也许这就是教廷口中的“罪”。


    “算了，”她勾起一个堪称标准的温柔笑容，“我会告诉管家，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女了。”


    “你的名字是绵羊。我是伊西斯·洛威尔。”伊西斯说。


    刚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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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绵羊没两天，她就被洛威尔伯爵禁足了。理由是希望她认真为觉醒仪式做准备，在对待神的时候务必要足够虔诚。


    她和绵羊之间的交流不过寥寥几句，也没有表现出要培养点什么的意思。只是管家对于绵羊上了心，不再让别的侍女欺负她了。


    绵羊大概是觉得斯特雷奇想要借机杀了她吧？虽然这种猜测也很有道理。伊西斯沉吟着。


    “解禁是伯爵下的命令？为什么是斯特雷奇告诉你的。”伊西斯问道。


    她的哥哥可不是什么热心肠。


    “其实……”绵羊支支吾吾的说，“我听说您的父亲很早就给您解禁了，只是斯特雷奇大人一直压着不让通知您。”


    言下之意她的父亲倒是个好人了，只是斯特雷奇，她的婚生子兄长大人从中作梗。


    “您也别生伯爵大人的气……伯爵大人是您的父亲啊。”


    绵羊敏锐察觉到了伊西斯在代指父亲时语气生硬地称呼着他的爵位，就像面对陌生人一般。


    她理所当然的认为伊西斯是生了莫名其妙禁足的气。


    斯特雷奇能对伯爵的命令从中作梗？大概也就这些侍女才会相信了吧。


    伊西斯对此冷笑一声，她更确定了，解除禁足的命令一定是伯爵刚下的，只是通过斯特雷奇来告诉她而已，突然解除禁足，必定和猎场有关。


    去猎场也不会是什么斯特雷奇的挑衅或者谋杀计划，必然是伯爵本人授意的。


    可觉醒仪式所有贵族人生中最重要的阶段之一，有什么事情会让他宁愿立刻解除为觉醒仪式准备的禁足，也要让她立刻拿上武器去猎场练练手的？


    那必然和伯爵本人的野心相关。他终于获得了一个机会，得到了什么大人物的青眼，而恰好对方喜欢狩猎？


    所以伯爵希望自己的儿女在对方面前表现出优秀的狩猎技术，向对方展示自己家族的良好基因。


    他们的父亲自顾自的认为孩子应该有优秀的狩猎技术，而她这个不成器的女儿也必须有，否则感到脸面尽失的伯爵会做出什么可不好说。


    幸亏她并不是真正的闺中小姐。


    绵羊走后，伊西斯重新取出了仪式用的秘银小刀，在空气中快准狠的切了一刀。


    她可是有自己的武器。为自己积攒魔晶的这些年里，她也算得上一个身手不错的猎人了。


    起码在如何解剖猎物，取出魔晶上小有心得。


    她将小刀藏入袖中，以防万一。


    斯特雷奇对于父亲的命令雀跃不已。


    他伟大的父亲终于决定要试一试他们的身手，而他必定能带来最多的猎物。上次过生日的时候，父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就是一把魔纹剑。


    魔纹剑是专门供给贵族使用的武器，即使是没有觉醒的孩子也能用镌刻了魔纹的武器发挥强大的实力。


    不过等到觉醒仪式之后，大部分人也就看不上魔纹武器带来微小的力量增幅了。而足够强大的魔纹武器极为稀少，所以魔纹武器的主要用途还是给孩子玩耍。


    作为生日礼物就很合适，满足孩子们对于强大的渴望，期待着觉醒仪式到来的那一天。


    至于他的“对手”，那个曾经让他感到恐惧的伊西斯？


    他们会在同一天举行觉醒仪式，而伊西斯，绝对不可能觉醒纹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