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挑选着自己的武器。


    克拉克拎着一把小刀，凑过来，用肩膀撞撞他的。“别生气了，布鲁斯，”克拉克笑道，“别这么闷闷不乐的。”


    布鲁斯用鼻腔哼了一声。“夜枭就是会团起来蓬松着羽毛生闷气的，”他讥讽道，“没想到吧，终极人？”


    克拉克被刺了一下，讪讪的露出笑容。


    布鲁斯没理他，把合适的武器全部收入囊中。到了最后，他捏着一把锋锐的匕首，在指尖流畅的转了一圈。刀光一闪，匕首消失在手里，被布鲁斯藏了起来。“刺客”就是这样的，“刺客”不会让任何人发现自己身上的武器，他永远比敌人知道的多藏着一把刀。


    布鲁斯不会假装自己在选择“罪犯”分支“刺客”的职业时，他对曾经在刺客联盟的生活没有感到一丝惆怅或怀念。那时的他还没有经历过重启，多么年轻，并且鲁莽。在星月夜的雪地里，在同野兽徒手搏斗的日夜，布鲁斯·韦恩倾听过拉尔斯·艾尔·古尔蛊惑性的言语，塔利亚温情的手曾经抚过他的肩膀……那一切都过去了，随着一次次重启压在他的心底。但布鲁斯不会否定那段岁月，不管怎样迷惘，跌跌撞撞，那都是他的人生。


    现在布鲁斯又成为“刺客”了。怀着淡淡的黑色幽默，布鲁斯决定把这一次奇妙的经历记在心里，等回去之后告诉达米安，再借助达米安的通讯，气死拉尔斯·艾尔·古尔。


    ……不过糟糕的是，同样身为“罪犯”的，还有他的两个同事。


    布鲁斯知道自己的情绪正在上下波动，但他没办法不感到焦虑：


    或许他可以相信克拉克的开枪技术？


    布鲁斯忍耐了片刻，到底还是走回到克拉克和戴安娜身边，帮他们检查武器装备。


    像是知道布鲁斯为他们妥协，这两个混蛋冲他露出了得意洋洋的微笑。


    “你肯定可以相信我，”克拉克像是知道布鲁斯的顾虑，信誓旦旦道，“我的超级大脑又不是摆设，或者，至少你可以相信我的技能点数。”


    布鲁斯奇妙的被后一个理由所安慰到了。


    克拉克如遭雷劈。


    “保持住这个状态，”布鲁斯说，“这能有效把你和超人区分开来。”


    “怎么，一个被他最好朋友击沉了的没有超能力的氪星人？”克拉克不敢置信道，“在他身上还套着一件家族制服的时候？拉奥啊，我该怎么跟人解释这个字母‘S’？”


    布鲁斯抱着胳膊看他，“你肯定在成立‘邪恶正义联盟’前就已经想好了，对吧？”


    克拉克无辜的看着他。


    布鲁斯：“对吧，克拉克？”


    克拉克缓缓说：“……因为我可以用‘超人’的身份对这个世界的蝙蝠侠打出暴击？”


    布鲁斯瞪他一眼，但到底还是说，“多少值得一试。”布鲁斯说，“先别换你们的制服，让我观察一下。”


    这间中层立体仓库层高约有十米，窗口在靠近顶端三分之一的位置，日暮微沉，正透过玻璃向室内透进光芒。


    布鲁斯从万能腰带里摸出抓钩枪。一枪射出，漆黑的影子随同钩索一齐跃起，攀到窗口前他轻巧的翻了个身，蹲在了狭窄的落脚点上。这个过程没有发出声音，轻得像一缕哥谭的风。


    地面上两个人欣赏着这一幕。


    “虽说猫塑太过普遍以至于在现在的同人文里成了一种大众设定，”克拉克说，“但是——看看他——谁能忍得住呢？”


    “唔，”戴安娜沉思道，“我忏悔，我以前在天堂岛上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把大型猫科掀倒之后，把脸埋进那个毛茸茸软绵绵的肚子里。”


    克拉克说：“啊，但是猫咪不会心甘情愿，它一定会反抗，伸出尖爪，弹出指甲——”


    戴安娜说：“于是你可以一边享受它柔软的腹部，一边同它翻滚搏斗，压制它的反抗，直到它表面妥协、暗自忍耐、等待下一次厮杀的契机。”


    克拉克浮现出微笑：“这才是最完美的部分。”


    戴安娜赞同道：“这才是最完美的那个部分。”


    两个人畅想了一会儿，发现从头顶投下来冰冷的死亡视线。


    布鲁斯说，“你们知道这段对话听起来实在有点道德败坏了，是吧？”


    克拉克和戴安娜赶紧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哎呀，这天花板真好看，地板也很是地板啊。


    布鲁斯叹了一口气。“fine，”他说，“保持住这个状态，我觉得你们也确实挺‘终极人’和‘超女王’的了。”


    他没再管两个同事惊慌失措为自己狡辩的声音，又从万能腰带里取出伸缩式单筒望远镜，向窗外望去。


    但是，一枚骰子挡在面前，拦住了他向外观察的视线。


    布鲁斯挑高了一边眉毛。是什么导致了命运之骰的又一次出现？布鲁斯想，严格意义来说，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一共只做出了三个动作：丰富了自己的角色背景故事、攀登到窗口落脚点、向外侦查。


    当他发射抓钩枪的时候不需要检定，从万能腰带里掏出并使用工具时，命运之骰也没有出现，偏偏发生在此时此刻——为什么？


    如果说使用抓钩枪被默认在【地球53-布鲁斯·韦恩-夜枭】的人设里，这个假设是否成立呢？


    布鲁斯心里浮现出新的猜想。


    目前的游戏规则一共被试探出两条：


    一、命运之骰是可以被【说服】的。


    二、当玩家沉浸在自己的角色里，符合人设的动作是不需要检定的。


    与此同时，第三条规则在他心底逐渐清晰：


    或许，当玩家的行动即将干涉这个世界的时候，命运之骰就会出场。


    “向外观察”这个行动，实在是太容易让布鲁斯想起一个技能了。


    “我要扔一个【侦查】，”布鲁斯镇定的说，对着命运之骰，“就是现在，开始吧。”


    骰子上的数字慢吞吞有了变化，金光流淌着，重新组合。


    【侦查检定：75>6 大成功】


    不仅是成功，还是第一次扔出的“大成功”？布鲁斯提起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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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他没有听见额外的声音，命运之骰并没有直接告诉他什么，但是紧接着，布鲁斯发现自己不由自主的抬起了手，单筒望远镜被放置于眼前。他明明望见远处的景色，心里已经分析出情报，有所决断，一句出乎意料的话却脱口而出：


    “破灭的废墟上伫立起五彩的泡沫，你是行走的愚人，做最后的挣扎。——这是一场清醒梦。”


    布鲁斯不受控制的说。


    地面上两个人密切关注着这里，“什么？”戴安娜问，“布鲁斯，你在说什么？这不像是实用主义者会说的话。”


    克拉克同样说，“现在你听起来像是熟读了提姆秘密文件夹之后的谜语人，布鲁斯，真不敢想象这会是你的说话风格。”


    布鲁斯拧着眉，从窗前跳了下来，在地面上以一个娴熟的受身动作卸去了冲力。


    果然这样的行动并不需要技能检定，布鲁斯先将摸索出的几条游戏规则分享给了自己的同伴。


    两人严肃了神色，点点头。他们在选择了“罪犯”职业时已经对此有所预料，但是不管在角色扮演时要面对怎样的挑战，克拉克和戴安娜绝对不肯将布鲁斯一个人留在这里。


    至于那句不符合蝙蝠侠风格的话……布鲁斯说，“我想那可能是骰出‘大成功’之后的奖励，一条富含暗示的线索。”


    “而那意味着？”克拉克问。


    布鲁斯摇摇头说，“还不清楚。”他低声说，“我是侦探，不是作弊器。我们的线索欠缺的太多，而在这间武装仓库里又呆的太久了。”


    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别的意味，戴安娜露出锋芒毕露的神色，握紧她新选择的武器。她问：“你向外面看见了什么，布鲁斯？”


    “我看见一片璀璨的灯光，”布鲁斯说，“尽管还没有入夜……”


    尽管还没有入夜，这座城市已经亮起了灯。


    不是那种高入云霄的探照灯，不是那种五颜六色的景观灯，同样，也不是高高射入乌云深处、震慑着所有犯罪分子、彰显出强烈存在感的蝙蝠灯。


    那只是万家灯火。


    从犯罪巷蜿蜒出去，像一条洁白的项链。


    克拉克轻声说，“你已经辨认出……”


    “我一眼就能认出，”布鲁斯说，“这座城市是哥谭。”


    这间已经废弃了的武装仓库，原来建立在犯罪巷的尽头。


    那些子弹上落下的灰烬，状如一片片新雪。


    布鲁斯手指抽搐一下，他无意识的摸着万能腰带里新放进的枪，指尖刺痛如被冰雪割裂。


    “……”克拉克不忍道，“布鲁斯……”


    布鲁斯冲他露出一个轻柔的微笑，在那张漆黑的面具之下。“我没事，终极人，”布鲁斯说，“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兄弟。那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一刻，地球3、地球49、地球53，三个地球悲剧性的起源故事重叠在了一起。


    克拉克和戴安娜被布鲁斯的冰冷和理智震愕了一下，他们对视了一眼，尊重同伴作出的牺牲，真正进入了自己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