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铜制的短款火铳，直挺挺的对准着李泰的眉心。


    因为刚射完一发。


    所以此刻火铳还有些发烫，紧贴着李泰的皮肤，让他极为不适！


    但是。


    李泰根本不敢动！


    他既不是瞎子，也不是蠢蛋。


    刚才李承乾拔出这这玩意顷刻间干掉四名刺客的那一幕，犹在眼前！


    “大…大兄……”


    李泰艰涩的开口。


    看着脸色平静，可眼神中却流露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的李承乾，李泰彻底害怕了！


    他没想到。


    他万万没想到这么周密的刺杀，竟然还无法成功！


    “青雀。”


    “平日里你如何对待孤，孤懒得与你计较。”


    “但今天不一样了。”


    “你竟然敢勾结外人，帮他们来刺杀陛下，来刺杀孤！”


    “在你心中，还有陛下这个父亲，还有孤这个长兄吗？！”


    李泰嘴唇颤抖，低声道：“有…有啊！”


    “闭嘴！”


    话说到一半，李承乾就忽然开口，直接打断了李泰的话。


    “承乾，你起来，这件事让朕来处置！”


    就在这时。


    李世民一边拿着湿巾擦拭身上的血迹，一边大步走来，伸手将李承乾推到一边。


    “陛下！”


    李承乾寸步不让。


    扭头望向李世民，可手中的火铳却一直纹丝不动的抵在李泰额头上。


    “事到如今，陛下还要偏袒魏王吗？！”


    “他这个当儿子的，这个当臣子的，都要联合外人刺杀陛下了，陛下竟然还要忍下去？！”


    “恕臣直言。”


    “陛下，你难道是属乌龟的吗？！”


    “这么能忍？！”


    李世民：？！


    听见李承乾这句话，周围围拢上来的一众内侍和近卫们都吓懵了！


    握草！


    太子这么猛的吗！


    他竟然敢当中给陛下甩脸色，还辱骂陛下为乌龟王八蛋？！


    李世民的脸更黑了。


    他盯着李承乾看了一会，然后扭过头，望向李泰，随即猛然抬手一巴掌就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你个无父无君的畜牲东西！”


    李泰被一巴掌扇倒在地上，脸上写满了惶恐与惊惧！


    “父皇，父皇！”


    “儿臣没有啊，您相信儿臣，儿臣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绝对不敢让人去刺杀父皇您啊！”


    李泰苦苦哀求。


    颤抖着跪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抱着李世民的大腿，脸上涕泪恒流！


    李泰真的怕了！


    而除了恐惧之外，他心中还充斥着愤怒！


    清河崔氏！


    你们全族上下，都是废物吗？！


    八个刺客刺杀皇帝和太子两个人都被反杀，这特么能是人干出来的事吗？！


    还有。


    那个该死的崔同甫。


    明明之前他与自己商议的时候，只是说要去刺杀李承乾，再顺道把李治这个小兔崽子给宰了！


    但实际上呢？！


    他崔同甫竟然狗胆包天，私自改动计划，让刺客以李世民和李承乾为首要目标，行刺大唐皇帝和太子！


    “该死！”


    “要不是崔同甫这条老狗擅自改变计划，也不至于兵分两路后连李承乾这个残废都没宰掉！”


    李世民失望的看着李泰。


    沉默了好一会后，李世民幽幽的叹了口气，随后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缓缓解下腰带，单手握着，对李泰面无表情道：“把衣裳脱了。”


    “啊？！”


    李泰一愣，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李世民便再度开口，加重语气道：“朕让你把衣裳脱了！”


    “让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勋贵大臣等都过来，朕要在这渭水河畔施家法！”


    家法！


    张阿难一听这话，立刻就去召集人过来了。


    而李承乾则瞳孔微微收缩，随后直接伸手拦住李世民，梗着脖子毫不退让道：“陛下什么意思？！”


    “李泰纠集人手，刺王杀驾，触犯的乃是大唐律法，乃是国法！”


    “既然如此。”


    “就应该把他绑了，送到大理寺交给有司查办！”


    “而陛下现在执意要动家法，是想把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硬生生的把李泰保下来吗？！”


    “凭什么？！”


    事到如今。


    眼前这个大唐皇帝，竟然还在想着保下李泰！


    皇帝就是皇帝。


    哪怕自己被刺杀，哪怕自己差点死了！


    但当他缓过来之后，首先想到的不是清算，而是制衡！


    在场之人，都不是傻子。


    从最大利益者的角度来看，一旦李世民和李承乾全死了，那么本着立嫡立长的规矩，皇位便会直接落在李泰的头上！


    但是。


    现在李世民没死。


    他既然没死，就要考虑如果废黜了李泰，那么李承乾这个太子和他的庞大势力，又该用谁来制衡？！


    晋王李治？！


    他还太年轻了，不足以对抗李承乾。


    李世民很无奈，他作为一个父亲，自然非常痛心于要杀自己的竟然是最宠爱的儿子李泰。


    但作为皇帝。


    他却不能处置李泰！


    “父皇。”


    “你这么偏心，难道就不怕死后无颜去见母亲吗？！”


    “青雀犯下如此滔天大罪，陛下竟然还要死保他？！”


    “陛下有没有想过。”


    “如果刚才不是臣早有准备，预备了防身的东西，那么此时此刻，儿臣就已经身首异处，去黄泉路上追寻我阿娘了啊！”


    说到最后。


    李承乾的声音中隐隐间已经带了哭腔，双眼微微发红，一副即将落泪的模样。


    见状。


    李世民那坚硬的心弦，像是被人狠狠扣动了一半剧烈震颤！


    这时。


    张阿难快步走到李世民身边，犹豫片刻后，还是弯着腰如实禀报道：“陛下，殿下，刚才活捉的那名刺客交代了！”


    “密谋刺杀圣驾之人，乃是…崔同甫，也就是清河崔氏的当代家主！”


    听见这番话。


    李世民和李承乾都没有流露出半点惊讶的神情。


    而李泰则是颓然的瘫在了地上，事到如今连清河崔氏都被揪出来了，那一向与五姓七望交好的他自然没办法彻底洗白了！


    “承乾，不管如何，留他一条性命吧……”


    李世民嗓音沙哑，脸色显得有些灰败。


    他真的累了。


    父子反目成仇，兄弟阋墙厮杀！


    这难道就是他通过玄武门之变登上这个大唐皇帝之位的代价吗？！


    这难道就是得天下的代价吗？！


    “来人。”


    “去把魏王的衣裳扒了！”


    “孤要替父皇行家法，以这天子玉带，抽打魏王李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