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千秋昭岁(十四)

作品:《师妹她不斩心上人

    威压铺天盖地碾压而来之时,祁桑面上不动声色,装作没察觉的无辜模样笑着回视着茯萼。


    毫不知情的妖使见状,指着坐在亭子里的人,赶忙打圆场:“欸,一对儿苦命鸳鸯,来我们这避避,大人不必放在心上,都是乖巧的孩子。”


    而后,她又对祁桑介绍了下茯萼:“喏,这位是茯萼大人,你之前在清都应该没怎么听过,但长川大人你一定识得,茯萼大人便是长川大人的得意门生。”


    大妖长川,指小重山长川谷的大妖若听,群玉轩九长老之一,火劫境。


    实力弱的小妖怪是没有直呼大妖真名的资格的,所以才会以府邸或领地的名字来代称。


    茯萼对这话不置可否,收了试探的心思,她注意到探头探脑的小灵蛇:“这是天翡灵蛇?小堂主倒是信任于你。她这近日常与一位来路不明的女子厮混,你若得见她,记得提醒一句,别忘了日常修炼。”


    “是,大人的话小妖记下了。”祁桑恭恭敬敬回。


    “嘶嘶!”


    可翠翠却有了动作,它听到茯萼说柳絮蕴坏话,赶忙弓起身子,不停地吐信,以示不满。


    茯萼见怪不怪,嗔笑道:“说几句而已,你这脾气还是这么大——”


    话音未落,翠翠便从祁桑肩头倏地腾起,跳到茯萼身后立着的、全身隐于黑袍的人身上。


    它瞅准这人唯一露在外头的手,张口就想咬。


    茯萼没能料到这意外,赶之不及,只能看着天翡灵蛇攻过去。


    她下意识扬起一道妖刃,旋即止住动作,没有斩下去,说到底是柳絮蕴养大的,便只沉声怒呵一句:“胡闹!给我滚下来!”


    惊变只在一瞬,一旁的祁桑冷静旁观,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往往是最有效的。


    费尽心思猜来猜去,一步一步推测这人的身份还有可能出错,倒不如让天翡灵蛇咬上一口试试。


    灵蛇能辨别血气,究竟是普通凡人,还是身负特殊血脉之人,一试便知。


    可翠翠刚上牙,正准备温和地往这人露出的手指上咬去,然后还没开始合上嘴用力咬,整条蛇猛地僵住。


    它哆嗦着牙关,弹射似的跳回到祁桑肩头,发出急切的“嘶嘶”声。


    两人心底也传来翠翠的心音:“人皇之运!翠翠,好险!”


    人皇?


    这人竟是出自人间皇城闻人氏一脉的人么?茯萼抓她过来做什么?


    祁桑按耐下心底的惊涛骇浪,赶忙护住翠翠,对上茯萼含怒的脸面上慌张失措,手指尖都在抖,像是怕极了,恐她降罪。


    她六神无主,眼中满是歉意:“大人,真是对不住,我没看好翠翠,惊了您的贵客,我真该死!没吓着这位——”


    说着,便下意识凑近,打算查探下这人的情况。


    “啧……无妨。”茯萼挥了挥手,制止她的靠近,将那外圈结界又加固一番。


    “什么能咬,什么不能咬,你真的一点记性也无,被小堂主惯成这样,欸。”茯萼见天翡灵蛇一副心不在焉,欲言又止,最后叹道,“罢了罢了,是我出言在先,今日尚且有要事处理,懒得计较你的莽撞,下回可就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了。”


    “嘶嘶——”翠翠依旧仰头不看她,颇有理直气壮觉得自己没错的意思。


    等茯萼匆匆离去后,祁桑摸着翠翠的脑袋,对妖使道:“都怪我没有看好翠翠,我还是回去领罚吧,又或是……不知茯萼大人赶去何地,我等会儿取些灵丹妙药去赔礼道歉可好?”


    “茯萼大人该是回长川谷。不用紧张,最近天热,翠翠大人就喜欢找软乎乎的东西咬一口,往常也是如此,见怪不怪了,不是你的错。”妖使姐姐善解人意道,“赔礼道歉就不必,茯萼大人不喜外人近身。”


    她顿了顿:“不过——刚刚那看起来没什么修为的人似乎和今晨见到时有些不同,是不是身量矮上许多?”


    “今晨雾气正大,茯萼大人居然特意出去一趟么?不知是什么急事。”祁桑若有所思道。


    对她这句问话,妖使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只觉她是好奇,便道:“长川大人前些日子受了伤,治伤的灵草难寻,茯萼大人这几日都在为此奔波。这事外界不清楚,你可不能乱传出去。”


    祁桑做了个闭嘴的动作:“自然,我的嘴可严了,姐姐你就放心好了。”


    妖使笑了几声,脸带担忧地瞧着天翡灵蛇:“翠翠大人刚才似乎是被法宝支起结界打飞了,也不知要不要紧——这样吧,你们先回璧月堂,让巫医看看翠翠大人的伤势,这里有我一人足矣。”


    “这……”祁桑有些迟疑。


    “快去吧。”妖使一边说着,一边将人推着走,执意让他们先回去。


    看来翠翠在璧月堂还蛮受众人喜欢的。


    似乎看懂了祁桑的眼神,翠翠再度翘起尖细的尾巴,洋洋得意。


    这一条路都有妖使守着,且有结界在不好隐蔽身形,跟上茯萼大抵是不可能的。


    于是,两人便顺着妖使的提议往回走去,看起来是真的要回璧月堂为翠翠诊看伤势。


    待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两人却不约而同停下来。


    祁桑朝翠翠关心问:“方才被打中了那一下,你可有觉得不适?”


    “翠翠,很厉害;翠翠,没事!”天翡灵蛇自信满满回。它还是很惜命的,知道及时收“牙”,哪里能出什么事。


    “那就好——我们接下来可能有场硬战。”


    言罢,祁桑上前一步,身形半转,与晏淮鹤背抵着背站着,屏气凝神。


    “嘶?”翠翠歪着头,它还没有察觉到暗处的人。


    两人换成警惕防备的姿态,周围迷雾萦绕,看不清楚什么,也好似没有什么,静得吓人。


    可就是太静了。


    那些小虫子的鸣叫声也在一瞬齐刷刷地停了下来。


    晏淮鹤面上沉静,抬头注视着林中,缓缓开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阁下自居后者,却不一定稳操胜券,何不现身一见?我们或许可以合作一番。”


    “藏头露尾的大多是鼠辈,但我观阁下却是不像,坦坦荡荡一见,又有何妨?”祁桑接着往下说。


    四周静了一瞬。


    下一刻,有一道人声响起,从四面八方而来:“欸,还真是后生可畏啊——”


    这声音裹挟着灵力而来,如荡开的波浪,一层叠过一层,重重撞上他们的护体屏障,只听得嘎嗒嘎嗒的脆响此起彼伏——来者估摸是乘易巅峰境以上修为。


    好在声音很快便停了,倒也不至于感到吃力。


    而后,有一人缓步从林中走出,是个面容年轻的男子,约莫凡人二十六、七的模样。


    他身着墨蓝长袍,这身袍子上绣日月星辰,以银线滚边,刻入阵法,可避水火,绝非凡品。


    年轻男子无视两人审视的目光,只拢袖温言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某恰好有一‘春水界’,两位小友可敢进去一观?”


    祁桑探不到这人的深浅,但总归不是她这个境界能硬打一番的,听他此言,眨了眨眼,随之笑起来:“……前辈相邀,晚辈为何不敢?”


    “这条小灵蛇也敢一道去吗?”男子指了指盘在她手上的天翡灵蛇。


    “嘶嘶——”翠翠不认同地支起脑袋,别小瞧它啊!


    男子见状,笑意更深,叮嘱一句:“那好,注意调息。”


    “界,起。”


    水处逢春,得见万物生长。


    双眼一闭一睁之间,三人一蛇便入了这水声潺潺的春日盛景之内。


    祁桑从最开始的不适中反应过来,修者界藏之内,竟能有如此多的盎然生息,与外界无异。


    小桥流水,青柳河堤,烟雨船舫……不像她自己的界中,除了悬在顶上的天窍,就只剩下光秃秃一片。


    那人引着他们往前走,路上闲谈:“某自认为修为不差,在隐蔽一术上的造诣也尚可,实在好奇小友是如何发现我的。”


    “声音,以及风分明停了,山岚却还在动。”祁桑回,“前辈故意留下三处破绽,我只察觉到两处。”


    修者的一切皆取自天地,与天地灵气进行沟通,就算隐藏再好,也无法绕过灵智未开化的虫兽。


    它们感知到灵力威压,自然不敢出声。


    “不不不,三处之一还有一处在某自己身上,若我不肯现身一见,这世上无人能发现,两位小友不必妄自菲薄。”他又问,“那又为何笃定我不会伤你们?”


    “这个也很简单。前辈是否在几个时辰前教训过几个魔族?”祁桑慢慢道,“前辈出手时的灵力起伏,被晚辈感知到一丝异样。出手那人并未伤及他们性命,但下手却不轻,怎么着也该躺上十天半月的。有置对方于死地的实力,却只是打成重伤,该是为了给对方一个教训。既然这样,前辈怎么可能对我们出手?”


    男子微微挑眉,从自己的灵力之中捉来一丝鲜红的余火,捻在手指间,一点一点搓灭,感叹一声:“息岚的无明隙火,跃时断空,还真是教人防不胜防。不错,我出手正是为了给他们一个教训。”


    他招呼两人在石亭子里落座,这会儿才想起要自报家门,云淡风轻道:“鄙人林见深,现任浮生殿大神官。”


    祁桑意外:“浮生殿的大神官?!”


    “……原来前辈来自人间皇城。”晏淮鹤想起浮生殿的来历。


    人间浮生殿,为夏佑朝的开国明君永安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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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建,设神官打理。


    后来,景和帝拜第一任神官为帝师,自此便成了传统,浮生殿就由历代人皇来供奉。


    浮生殿所列十三位神官皆是乘易巅峰境以上的修者,其中的大神官更是水劫巅峰境修为。


    而且年纪嘛——少说也是祁衿望那一辈的人,算老老老前辈。


    祁桑轻咳一声,将试探的心思压下,恭敬问:“您是为那位殿下而来?”那位被茯萼劫持的人皇之女。


    “长乐素来爱玩闹,便将计就计被这些人捉住,说是想来妖界一观。”林见深仿佛这是什么小打小闹的小事,语气随和,全无紧张的氛围,“鄙人说服不了她,是以只能听之任之。”


    “……”祁桑半信半疑,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用什么大道理说服一个几千岁的大能?她不太相信。


    林见深猜出她心中所想,淡笑风生道:“长乐说,有大神官在,妖界无一人能动她。鄙人思来想去,除去早些年还未失踪的妖王沉鉴,这话确实无错。”


    “……”祁桑听完,不知该以何种表情面对这位看起来不太正经的老前辈,但他也确确实实有这个实力自信。


    妖荒之中能有水劫境修为,不是妖君便是有名有姓的大妖。不论为了什么,对人皇之女出手,都是有损天运、危及性命的大祸事,实在得不偿失。


    祁桑不确定地问:“前辈便如此笃定不会出现什么‘万一’?”身为大神官,行事不可能如此随意吧?


    “是啊,要是有万一呢。”林见深姿态懒懒散散,他一手支着头,笑道,“所以,二位入了局,而某也现身一见了。合作,共谋之。”


    晏淮鹤唇角微抿,蹙眉道:“前辈此话何意?”


    “妖荒如今暗潮涌动,已非我千年前到访过的地方,‘九餮鲲座’必有一乱。”


    林见深顿了顿,接着道:“有人需要人皇气运,但做什么,我并不清楚。是以,某虽在长乐身上下过一咒术,保她性命无虞,可终究有所顾虑。”


    “前辈如此说,想必除去保护长乐公主之外,还有其他更为重要的事要做吧?”祁桑推测问。


    长乐公主身上既然有林见深前辈所下咒印,那么从人间到妖荒这一路上,林见深都暗地跟在长乐公主身侧,不可能丢了行踪。可他却迟迟没有行动,水劫境修为何时需要顾虑这么多了?


    就算公主玩闹不肯离去,也不该是被茯萼押着走的情况。


    谈及此事,林见深勉强严肃了些,点头:“猜得不错。我来妖荒主要是——为了查一查近几年在人间猖狂的‘人傀’一案。”


    人傀,正是之前由玉京仙宗移交给朝来庭负责的要案,此事如今该是晏乐与慕叙宁负责。


    祁桑不解:“可这事不是由朝来庭——”


    “但朝来庭的两位少庭主,一位常居魔界,不识人间疾苦;一位出身妖荒,恐有徇私之嫌。对陛下而言,她的子民自该由人族来护,这案子也得由浮生殿调查出来龙去脉才行。”


    妖荒那位少庭主,祁桑不认识。但晏乐为人如何,她还不清楚吗?不识人间疾苦,这成见未免太大。


    祁桑长长呼了口气,安静听着。


    林见深又道:“更何况,朝来庭上上下下,也仅庭主一人修为勉强过得去,其余的,落在此案中太过危险。”


    “那么说,前辈是查到什么了么?”晏淮鹤顺着他的话追问。


    林见深微微颔首:“长乐此刻已在那珑明谷中,有一位火劫境修为者试图破坏我下的那道咒印,当然失败了。至于一切的关键嘛,便在明日的‘九餮鲲座’之中,只需静等时机来临。”


    他顿了顿,脸上没有丝毫羞怯之意,大大方方道:“可还有一件事颇为棘手——某虽修为不差,但仗势欺人夺取请柬的事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实在有损神官名望——是以,只能靠两位小友了。”


    “……”


    “……”


    祁桑挑眉,为老不尊就不会有损神官威望了?


    “‘九餮鲲座’的主人没给浮生殿递请柬?”


    “自然没有。”


    怪不得林前辈会现身一见,原来有求于他们两个人。


    要是直说,祁桑还不会觉得有什么,但这弯弯绕绕,试探来试探去的,太耗费精力了。


    她打算讨个利息。


    祁桑斟酌道,脸上露出些许难色:“前辈,您的难处,我和师兄自然是能理解,但我们两个若是遇上乘易境修为之人,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赢的。”


    “……小友,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林见深听懂她的言外之意,直言问。


    祁桑笑着,毫不客气:“此事难成,但若有浮生殿供奉的神器‘方天十印’,晚辈也不是不能拿命闯上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