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细雨浸透了稻草人蓑衣，村口老槐树的乌鸦叫得嘶哑。寡妇赵氏攥着麻布袋站在田埂上，粗布围裙下摆被泥水浸成深灰色，怀里紧搂着女儿小满——孩子后颈还残留着地主家马鞭抽打的淤青。


    远处传来铜锣声响，保长带着差役挨家挨户收"田亩清理费"。王屠户的媳妇突然冲出屋门，发髻散乱地指着地契："去年大旱你们减了三分租，今年又凭空涨到双倍！"


    祠堂后的乱坟岗飘着纸钱灰，洗衣妇许秋兰正蹲着给无主坟除草。她粗糙的手指抚过坟茔刻字："李家媳妇，光绪二十七年饿死在此。"突然，邻近坟头传来压抑的呜咽——是刚被卖到妓院的秀姑，杏黄绸裙被泥水扯成破布条，脚踝铁链在草叶间若隐若现。


    "别哭..."许秋兰撕下半截裙裾给秀姑包扎，暗纹绢布下藏着针线筐底藏的半块田契。远处挑着扁担的货郎忽然吹起口哨，竹笛声里混着《铡美案》的唱词。


    当夜，村东头的地主宅院亮如白昼。赵老爷把玩着从秀姑身上搜出的翡翠簪子，烛光映出他脸上的肥肉在抖动："都说佃户女儿读不得书，这《女诫》倒背如流..."话音未落，窗棂被砖头砸出缺口，十几个蒙面女人举着火把闯进来，领头的是剃须匠的闺女，粗布短打外罩着借来的男式马褂。


    次日清晨，田野里竖起了二十多座"假坟"。每座坟前都摆着新糊的纸扎轿子，轿帘上写着地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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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恶行。保长带着差役冲进麦田时，发现所有稻穗都被连根拔起，露出埋在地下的账本——记录着历年克扣的"义仓粮"。


    寡妇赵氏抱着小满站在田埂上，发髻插着从地主小姐头上扯下的步摇："你们收走的是我们的命！"围观的老农们纷纷解下腰间葫芦，陈年米酒混着泪水的咸涩洒在账本上。


    半月后，县衙贴出告示：煽动闹事的"匪首"剃须匠闺女被流放边疆，临行前她扯下衣襟上的补丁塞进衙役嘴里——那是全村妇女连夜缝制的"冤魂衣"。而真正的主谋们，正躲在村西头的废弃磨坊里。许秋兰摩挲着藏在地契夹层的半枚铜钱，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那是秀姑临终前塞给她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