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靛蓝教案

作品:《绣春坊的八十一难

    「林、林姑娘!洋、洋人老爷要订十匹龙凤褂!」


    学徒阿芜抱着厚重的《圣经》挡在绣坊门口,绣绷上未完成的并蒂莲被风吹得簌簌作响。林晚晴攥着量尺的手直打颤,铜制顶针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这是镇上首位传教士威廉·亨利的第三份订单,前两份分别是十字架绣绷和《马太福音》刺绣手帕。


    她的舌头仿佛被蒲公英绒毛黏住了,喉咙里发出小猫打哈欠般的呜咽。胖厨娘王婶端着绿豆汤从灶台探出头,看见林姑娘煞白的脸色,抄起汤勺就往她嘴里灌:"噗呸呸!你这结巴毛病又犯了!上个月给张员外家绣寿衣,不是把''福如东海''说成''蝠如海地'',害得老太太气得把檀木佛珠全摔了?"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金丝履碾过青砖的吱呀声。威廉·亨利撑着黑漆折扇踱步而入,燕尾服后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檀香味。这个自称"科学传教士"的英国人总爱穿着笔挺的燕尾服,胸袋里却总揣着奇怪的玻璃瓶:昨日是捣碎的紫草根,今天竟是泡发的蛤蜊壳。


    "Violetblue!"他突然用生硬的中文喊道,单筒望远镜对准绣样,"我要最纯正的菘蓝染。"镜片后的蓝眼睛眯成两道缝,仿佛在解剖台前观察标本。


    林晚晴的帕子已经被汗浸透,指节攥得泛白。她知道镇西染坊的赵师傅守着祖传的染缸配方不肯外传,但威廉前日送来的蛤蜊壳在沸水里会析出诡异蓝光,和苏阿婆说的"星辉染"竟有几分相似。


    "要、要用...用后山老槐树的露水。"她结结巴巴指向窗外,晨雾中隐约可见扎染传人苏阿婆佝偻的身影。胖厨娘在后头探头:"去年她用槐花蜜染被面,招来一窝马蜂在屋里转悠!"


    阿芜突然拽住她的绣绷:"姐姐你看!"西域少女的指甲缝里沾着孔雀胆粉末,在绷面上划出蜿蜒的金线,"我在《大唐西域记》读到过,龟兹国的染色师会把毒蝎泡在葡萄藤汁里提纯靛蓝。"


    威廉突然惊叫着举起试管,靛蓝色液体在玻璃管里沸腾:"这才是真正的秘诀!"他胸袋里的蛤蜊壳哗啦作响,有几只死螃蟹的钳子还张牙舞爪地伸在外面。


    苏阿婆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枯枝般的手指抚过绣坊梁柱上的彩绘。那些被岁月褪色的牡丹纹,在她触碰的瞬间泛起微弱的靛蓝荧光。"姑娘们可知,"她沙哑的声音像砂纸打磨青铜器,"真正的靛蓝要在月食之夜采摘蓼蓝叶,用囚犯的苦胆汁调和。"


    午后阳光穿透绣坊的天窗,在青砖地上投下菱形光斑。阿芜趴在染缸边调配药水,绣绷上的龙凤被她的金线勾得活灵活现。忽然,窗外传来八哥清亮的啼叫:"咕咕!变戏法咯!"


    林晚晴抱着新买的蜀锦跌跌撞撞闯进来,缎面上泼墨似的蓝斑让她惊呼:"这、这是...阿芜你闯祸了?"话没说完就被胖厨娘揪住后领:"昨儿剩的菠菜汁泼在红绸上,不也染出这种妖异颜色?"


    威廉此时正举着放大镜研究双面异色的布料,镜片后的眼睛兴奋得发亮:"Marvelous!正反两面居然呈现不同纹样!"他忽然扯下发带,银发在靛蓝布料上扫出流星般的轨迹,"林姑娘,能否用你的''特殊发音''为我的新发明命名?"


    林晚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顶针"当啷"掉进染缸。阿芜抓起她的手就要往布料上按,绣绷上的金线突然崩断,化作几点火星落在苏阿婆的银发间。老人浑浊的眼珠突然聚焦,颤抖着指向虚空:"星...星轨...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子夜时分,绣坊后山笼罩在靛蓝色的薄雾中。苏阿婆赤脚踏进染缸,枯瘦的身躯渐渐与靛蓝融为一体。她布满老年斑的手在布料上游走,鼠曲草混着蛤蜊壳的汁液在空中凝结成星图。


    "快看天上!"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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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lay跑堂小哥突然指着夜空尖叫。众人抬头,只见银河被靛蓝星光照得璀璨夺目,那些原本模糊的星座此刻清晰可见——织女星的旁边,竟有颗用银线勾出的"十字星"。


    威廉的惊呼声从地窖传来。这个伪装成科学家的鸦片贩子正疯狂搅拌着发光的液体,试管里漂浮的不仅有靛蓝染料,还有几粒发黑的鸦片丸。"永生药剂..."他对着虚空喃喃自语,脖颈上的金蛇项链突然勒住自己咽喉。


    林晚晴颤抖着举起顶针,借着月光看清苏阿婆眼角的泪痣——和二十年前失踪的母亲一模一样。老人突然转身,靛蓝长袍下露出半截缠足绣鞋,那是她女儿离家时穿的样式。


    "母亲..."林晚晴的结巴融化成泪水,"您终于回来了?"


    苏阿婆没有回答。她将染缸里的布料抛向夜空,靛蓝绸缎如银河垂落,轻轻裹住威廉抽搐的身体。远处传来阿芜沙哑的吟唱,混合着西域巫医的咒语与江南采莲的民谣。


    黎明时分,绣坊前聚集了全镇百姓。人们看着威廉被靛蓝绸缎裹成茧蛹,既害怕又好奇。胖厨娘偷偷戳了戳冒热气的茧:"比上次张员外送的蚕蛹还大!"


    阿芜蹲在角落摆弄琉璃瓶,毒蜂在她脚边嗡嗡盘旋。"姐姐,"她突然开口,声音清亮得不像西域少女,"你说真正的靛蓝要染尽人间苦难,那我们是不是该把赵九爷的鸦片账本也染成蓝色?"


    林晚晴望着天边的朝霞,结巴突然变得顺畅:"不...不是苦难,是希望。"她解开腰间香囊,里面装着苏阿婆给的鼠曲草种子,"等春天来了,我们在后山种满星星草,让每个姑娘都能绣出自己的银河。"


    八哥突然飞上屋檐,叼着半片染血的星图残片。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那片残纸上渐渐浮现出新的纹样——是西域文字与江南刺绣的奇妙融合,中间赫然钉着枚金线绣的十字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