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010章 捡了一只鹿
作品:《他与世间皆可杀》 不要被固缚其中,永远只看一种看法,永远只听一种声音。
仲藻雪对治国和种粮确实从无有涉足,给不了她具体的方法与建议,只是看着她这几日频频的单与吴粟一人请教,有过于受限权威之说的情况,便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姒月盖拨着茶碗,敛目之下似有思忖,“我听闻吴夫人原是一个孤女,目无识字。”
仲藻雪说,“人各所长,其长未必在世俗人所设定的准则上。”
姒月拨着茶碗抿了一口薄茶,“明白了,过日我会与她一见。”
仲藻雪说,“不单单是吴夫人,殿下既然已经落榻此中,便还可以再往其它的农户处走上一走,与不同的人谈道一二,如此查补纰漏,求经问学,可不比缚门独术要宽广许多?”
烛火幽幽,照见的是她一双眼睛万千思量。
不同的声音或许刺耳。
却是求真论道过程中,永远都不可或缺的一个声音,也是上位者需要兼听的声音。十七岁的公主还有几分青涩的没有褪却的少年思维,请师,听师,问师,师者如何的说,便就恭谦认真的听取了进去,再从中探索自己想要的答案,未曾有想像过再跳出去这一个范围听更广袤的声音,去求证一个更深远、更真切的答案。
在竹林住着的这几日,姒月的衣裳从盘金凤纹衫子换成了织花暗纹缎子再换成了扎染青叶的普通布衣。
头上也从步凤摇换成了绞金花钗再换成了乌木簪。
“是这样的,公主。”吴夫人有些拘谨的站在一旁,绞着一双不知道要怎么安放的手,勉力的笑着说,“老妇人种了有快三十年的地了,往前十几年发觉了,有的土地起初的时候还是肥沃好生种的地,但是一年年的翻耕,到了秋日丰收时,发觉一年年都有在减产。往先能收二十顷,开始减得了一二石,再然又少了四五石……到后面,这块地就似百岁之人一般难以扶种养作,我们便将它叫做死土。”
姒月仔细的听着,抬手,“吴夫人请坐。”
吴夫人自嫁与黍粟公后,虽然也有见过几次皇亲国戚,但一般只遥遥拜见一面,还从未有过这般亲近的距离,只觉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仲藻雪原是在一旁补衣,看出了她的局促便笑了笑说,“不过闲日里清谈,夫人不必紧张。”
那衣裳是璩英的,少女也是好动,贪着新鲜,几日前与卫扬一同跟村子里的猎户入山打猎,衣服被划了一大道的口子,又没带多少的衣服,回来后一直郁闷的在一旁耷拉着的头,她实在看不下去便借来了针线帮了她一手。
仲藻雪又问,“夫人如何称呼?”
吴夫人忙说,“叫我六娘便好。”
仲藻雪敛目,似乎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只是停顿了一刻时间那边已经继续说了起来。
吴夫人有些干干的笑着说,“……都说熟能生巧,种得越多,收得越精。但是我总觉着这一点不大能放在这田地里头,那一块地,如果年年种麦子,只种麦子,那么年年麦子的产量只会越来越低……老妇人仔细观察过些年,是真的确实有此事。”
第一年也许是运气。
第二年或许是七合。
第三年却实在让人难以不注意。
再到第四年、第五年、第六年……
姒月听了许一会儿后,眉头略有微锁,“夫人的意思是,一块地上面不能种同一种东西?”这却是与吴粟的分歧有很大了,甚至于影响到她决定的统田分授,“为何如此说?”
吴夫人想了想,她没有读过书也不识字,实在是有些难以精准的用词语来精确的表达自己的看法,“……老妇人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不能这样种,就好像金子一直用一直用,你不做卖买,最后总会有花完的一天……”
好像这个比喻也不是很恰当。
吴夫人有些尴尬的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姒月隐约明白了她说的意思,心里却还是奇怪,“如夫人所说,种其它的东西为什么就不会消耗这一片土地?”
这个她就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了。
吴夫人讪讪说,“我……我……”
仲藻雪将衣服补好,笑着宽慰她,道,“夫人不必紧张,便只管像平日里一般闲聊,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就行了,夫人怎般想的就怎般的说便是,公主是不会介怀的。”
吴夫人虽然得了她的宽慰,心里还是没有多少的底,只道,“……老妇人在觉察到此事的时候只是心里有些疑惑,于是有一年刚刚选种大豆之后,等到大豆收成完的第二年私下将小麦种在了豆田里,发觉那一年小麦的产量是历年最高数。”
姒月思索了片刻,问,“黍粟公对此如何说?”
吴夫人脸上尴尬的神色更深了,“……老爷说只是凑巧罢了。”
想着两人曾经为此大吵过一架,怕是就是为了这一件事情。
姒月问,“只是凑巧?”
吴夫人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抚摸着手上的粗茧,抿了抿唇,说,“……老爷怪我不听他的话,私底下自做主张,数落了我一顿。后面,我便也没有再试过了,也许……真的只是凑巧的吧。”
在说到最后的时候,吴夫人的声音越来越轻。
像是想要说服自己。
时候不早了,那边耕作的男人们回来了,吴夫人坐闲了半日想着还有饭菜没有烧好,忙起了身向她道别了,临走的时候还有些踌蹰的停了一步,又转过头来再三请求她不要将今日的话说与黍粟公。
姒月望着她,点头。
仲藻雪将补好的衣服折叠在膝上,问她,“今日一谈,殿下如何看?”
姒月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的问,“为什么她与你能说上那么多事,与我却说不动几句?”
她不认为自己很难说话,也不认为自己的语气和态度有什么不好。
一个魏珩。
一个吴妇。
她明明是有好好的在跟对方说话。
仲藻雪笑了笑,说,“不过是庸人碌碌无为,不比殿下凤凰之姿威赫,绵羊总是结伴而行。”
姒月听到这里笑了起来,那一双望向对方的眼睛里带满了审夺之色,“有的动物虽然看上去都是白的,但绵羊和白天鹅我至少是能分得清楚的,女师可知道白天鹅这种动物,看上去温婉优雅,但是它的喙能断人肋骨,它的双翼能像战斧一样斩落下来要人的性命吗?”
仲藻雪一怔,抬眸。
姒月说,“此事交由你去与吴妇谈,看一看她可还知道一些什么事情,以便本宫决断。”
-
又是一日清晨时,姒月少有的站在了竹屋前没有出去,只是长身独立静默地站在那里听浪观涛想万千思量。她少有外露情绪,旁的人更少有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事,又有什么样的打算或想要做些什么。
魏珩后来过几次,但这几日因为要调度境北的军需已少有再过来了。
严方这几日往来天工造,想要浇冶一批新铁试炼。
鲁崈公连日与吴粟抵足论学精修,两代大司农各有专攻之术,总能有不少的见解碰撞。
“殿下。”仲藻雪走出来,正看着她一个人站在了竹林下,便唤了她一声。
“尚且需要点时间决定。”
姒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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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想一想。”
她听取了仲藻雪广听兼听的建议,也收集了不少的信息,但是有的东西听的太多,听的太杂,等到消化起来的时候却是有些费精力,单单就吴粟夫妇二人的论解便有诸多悖论的地方,此中需要她来决定选择听谁的,又要哪一方走。
仲藻雪说,“这几日正是农忙之时,怕是还要再等些时日。”
也不知道是恰巧还是有意之,每每等到吴妇刚刚坐下来歇息的时候,两人刚起了一个话头便被其它人给打断了,来往几次看着她也确实生忙,便没有再去打扰。
姒月颌首应了一声。
仲藻雪走过去,问,“殿下有心事?”
姒月收回视线望向了眼前被风吹着翻浪的竹涛,像是思绪有些飘远,说,“再过几日,隐王春猎回宫,春宫宴上必然宴请八方宾客,我在思忖有哪些是可以一同建交的,除此之外,龙牙交趾之地,姒国与瓦国交战已快有三年之久数,打的早已经是两败俱伤,此次宗国大宴他们必然会有来人,既然能够合宾座谈一二,我想看一看是否有结束交战的机会。”
毕竟,姒国经过了几轮的天灾,现在更重要的是养息民生。
兵器火器姒国却是并不缺,便是再打上十几年都能供给的,但是却架不住民生凋敝。
姒月说,“鲁崈公已与严方和吴粟恰谈了一笔粮种,剩下的两国建交往来,长此交易,还需要与丞相胥柏谈上一谈。”
仲藻雪想到了三百年女帝陵上的壁铭,说,“胥柏是有才识的人,殿下可以与他建交。”
姒月还想要说什么,却被林中传来的一阵细微声响给吸引住了,也确定了刚才她站在这里听到的声音不是她的错觉,神色有微动的望去。仲藻雪显然也觉察到了那一边的动静,一同望了过去。
是一只受伤了小鹿正伏在了山林之间,臀后正扎着一把带血的白矢。
仲藻雪伸手扶了一把竹木,拨开了一条路。
那小鹿呦呦叫了几声,模样很是可怜。
“怕是山上的猎户。”仲藻雪委身察觉了一番,看着那小鹿含着血呦鸣,也不知道逃了有多久的路程,走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脱力的不得动弹,“也难为这一只小鹿翻山越岭一路逃到了这里。”
“过来一下。”正在仲藻雪察视小鹿伤势的时候,走去另一边的姒月突然开口。
“怎么……?”
仲藻雪抱着那一只小鹿,顺着她的方向望过去,正看到了一个男人昏迷不醒的倒在了那里,抱里的小鹿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似的,惊惶不安的在她的怀里窜动哀叫着。
卫扬和卫晖将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抬了回去。
璩英第一次见小鹿,很是稀罕的围在一旁看着景霞给它上药,见它吃着粮草时两只耳朵动了又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嗬!”
璩英惊声说,“它在蹭我的手呢!”
山野村庄只请来了一个赤脚郎中,东掰开西探看的给那个男人翻了一个囫囵,说,“看着像是从山上摔了下来,不过也是吉人天象,小伤虽然多,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没有大碍。”
赤脚郎中一边说着一边为对方上了草药仔细着包上,走前还有留下了瓶药酒,说是痛上几天的时候再上。
卫扬送走了赤脚郎中。
卫晖正准备去给鲁崈公和吴粟严方处报信,却被姒月叫住了脚步。
仲藻雪说,“看此人衣着华贵,不像是这里普通的猎户。”
姒月一直背对着站在窗前望着院中的一片竹海,听到她的话后微微侧过头,“隐国太子公冶煜,自然不是普通的猎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