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半悦被容池关起来后，就一直是寸头造型。这发型不用多久就要剃，她跟着邱红光一路跑到这里，又对环境不熟悉，等她发现刘海要盖过眉毛时，头发已经服帖地留长了。


    “剪头发？我前面就想问了，你怎么想着留寸头。”邱红光听到卫半悦要剪头发，如是说。


    “当时就是情绪上头就把头发剃光了，后来我发现寸头挺酷的，就维持了下来。”卫半悦说着抓了下头发，“现在不酷了。”


    “那我现在带你去理发，就在附近很快。”


    理发店不大不小，装修不错，只是卫半悦不习惯地看着挂在门口的毛巾。摩托车轰隆隆开过时，扬起一阵灰层。


    “这家剪得不错，卫生也好。”邱红光走进理发店，回头见卫半悦站着不动，“怎么了？”


    卫半悦抓了把刘海，她无法说服自己走进去：“算了，我好久没留短发了，留长看看。”


    太脏了。


    是的，边城太脏了。做着不良生意的一楼很脏，穿着暴露的老板娘喷着刺鼻的香水很脏，随地吐痰随地抽烟的那些人很脏，不用脏话好像就没法交流的哪些人很脏。


    就连这个被邱红光特别点出干净卫生的理发店也脏。角落里灰层变成了黑色，迎宾的理发师一个笑容谄媚，一个吊儿郎当。


    都叫她不习惯。


    “行吧，那回去。”邱红光也没多言，带着卫半悦往回走。走到一半，被几个人拦下来，对着他一通说。


    邱红光听完，朝其中一个年轻骂道。


    “妈的，喝酒开你妈车，还跟帽子吵架。”


    卫半悦后退一步。


    被骂的年轻人，摸摸脑袋：“妈的，这不是快到家了，几步路怕什么。”


    “你他妈有本事摆平吗？屁本事没有倒先喘上，吹牛你都排不上号，妈的。”邱红光一边爆粗，一边扯了一根烟塞到年轻人面前，“下次再这样，妈的，别来我这里干。”


    邱红光说完又把烟分给一起来的几个人：“晚上把人约出来。”


    “老大，我们约了，今晚人没空，明天。”


    “行，辛苦了。”


    邱红光办好事，转头见到卫半悦皱着眉头，这是卫半悦来到边城后最经常的表情。边城不适合卫半悦，严格说，他已经不适合卫半悦了。


    从前那个风里雨里的卫半悦，好似上辈子的事。邱红光看着女孩亭亭玉立地站着，漂亮的脸蛋无惧留长后不规则生长的发型。纤细白皙的手指踹在兜里，帅气的潇洒的，完全与随便、粗鲁搭不上的气质。


    这样通天的气质，终究是被容大老板养出来了，那是娇贵的金丝雀。


    第二日，邱红光早早出去应酬了。卫半悦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台上，她不敢开窗帘，只能透着薄纱看外面的世界。


    边城的天空是阴沉沉，在这里，看不见绿荫草地，有的只是违章建筑。房子挤着房子，马路不大，豪车倒是不少。


    晚上邱红光回来后，卫半悦就跟他说了想法：“离这边近点的，适合我居住的地方是哪里？我想先过去。”


    “要说周边，昌城肯定最好的。”


    “那不行，我在那边上班过。”而且当年她还以容池朋友的身份参加智擎的年会，太高调了，难免不会遇上熟人。


    “那你得往东边走，去兴城吧，不过兴城有优优超市。”


    “兴城，这倒不错，大城小民。不管优优超市了，智擎产业那么多，去避开的话，没多少地方选。”


    “行，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做了决定，卫半悦自然希望越早走越好。


    “等你安排，尽快。”


    “好。”邱红光低头在手机上操作，“你那手机绑定的银行卡我会定期给你转钱，什么时候没转钱了，说明我落魄了。”


    卫半悦看着邱红光不在乎的笑容，对对方才有点熟悉的感觉，那个总是想着自己落魄后就如何如何的邱红光，与从前似乎没两样。


    “我给你转钱。”


    “不用。”邱红光摆摆手。


    “你不说苟富贵勿相忘吗？”


    邱红光哈哈一笑，像个久经沙场的大哥：“现在不用了，你看我日子有滋有味吧。”


    卫半悦不喜欢江湖气重的邱红光：“你稳着点，不要这么狂。”


    “你不懂，在这里就得高调，高调做人低调做事。”


    “混淆视听。”卫半悦扒拉了老半天，替对方给出一个解释。


    “你这么一说倒有点，那句话怎么说，事以密成，我就是这样。低调低调。”


    “嗯嗯。”卫半悦随便嗯了两声，她有点怼不动现在的邱红光。


    邱红光下周才能空出时间，这里去兴城跟去花城差不多时间，开车得10来天。邱红光找了辆地盘高的吉普，油加得满满的。


    “明天吃过早饭就出发，今晚早点睡。”


    “好。”卫半悦转回屋里。


    大约想到明天就要走了，卫半悦反而睡不着，不是兴奋，是感慨。这次再分别，不知道又要几年才能见到邱红光。而令她难过的是，对这场分别她是期待的。


    感伤中，卫半悦忽然感觉全身冰冷起来，她僵在床上不敢动，很快发现似乎大门开了。有人在客厅找什么？


    小偷？


    听说小偷来了装死最好，卫半悦听过不少，主人半夜惊醒被小偷杀死的新闻，此刻慌完全不敢动。


    因为秉着呼吸，很快身体就发热了。


    不是，不能秉着呼吸，要自然地睡。卫半悦忽然想到什么，身体一松。下一刻，她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什么技巧全忘记了，卫半悦全身僵硬，呼吸几乎听不见。她唯一庆幸的是，刚才把头埋到被窝里。


    后背很快热出了汗，卫半悦不敢动。耳朵听着声响，进屋的人正在翻箱倒柜。


    真的是小偷，卫半悦房内还真有值钱财物，是一对耳环，总价过千万，容池送的。卫半悦见边城混乱，很早就把耳环摘了下来，但项链没有取下来。她穿的不是低领衣裳，不怕项链曝光。


    希望小偷拿了东西就走人，卫半悦悄悄祈祷着。


    祈祷失败，小偷没走，反而走到床边，把卫半悦的被子轻轻掀开一角。


    卫半悦的脖子上躺着一条价值过亿的项链。


    一双炙热的手伸向卫半悦的脖子要解开项链。


    怎么办？这个姿势对方想解开项链动作必须很大，那肯定会揭穿自己在假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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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半悦的后背越来越湿了。


    忽然鼻子里传来一阵香味，卫半悦身体一软，感觉全身软绵绵，整个人如踩在云里，不知今夕是何夕。


    “醒了吗？”小偷问，声音是男人。


    卫半悦没力气，只动了动手指。


    “原来你刚刚在偷睡啊，真聪明。”小偷说着聪明，抱起卫半悦的脖子，把项链取了下来，又全部掀开被子，看看看卫半悦的手腕和脚踝。


    “你有手表吗？”


    卫半悦迷迷糊糊答着：“没有。”被救走的那天，她没戴手表。


    小偷把被子给卫半悦重新盖上，又重新掀开：“我劫财不劫色啊，但你，他妈的，真受不住。”


    小偷摸摸身上的项链和耳环，又看看躺在床上婀娜多姿的美人，舔了舔舌头。


    “我就亲亲，不做其他。”


    小偷话没说完，卧室的门忽然被冲开，跟着邱红光像炮仗一样冲向小偷。


    小偷还没反应过来，邱红光的拳头就像雨点一样落了下来。


    小偷体格比邱红光高大，按理应该很容易反击。但邱红光打起人来不要命，而且他利用自己身高优势，专门往下三路打人，很快小偷捂着裆部躺了下来。


    啪一声，邱红光打开了灯，刺耳的灯让卫半悦脑袋一疼，跟着清醒了过来。


    卫半悦坐了起来，抱着被子后怕地颤抖。


    “邱哥饶命，东西都在这里，我没动你姐一份毫毛。”小偷在地上求饶。


    邱红光观察完卫半悦美食，走向小偷，这次他抱起卫半悦房内的木椅朝小偷一下下砸去。


    小偷高大的身材很快趴到了地上，地面也慢慢溢出血。


    “邱红光，你要把他打死了。”卫半悦害怕地叫起来。


    “怕什么？”邱红光面无表情地道，“放心，死不了人。”这样说着邱红光把椅子往对方身上一扔，地上的小偷像个会动的猪肉，弹跳了一下。


    “老大，老大”门外传来敲门声，卫半悦这时才注意。


    邱红光看着卫半悦：“你去隔壁房间坐一坐，我叫人进来把他扔出去。”


    卫半悦赶紧下床跑到隔壁房。不久大门打开，哗啦啦进来一群人，跟着哗啦啦的声音消失了。


    “可以出来了。”邱红光在门外敲门。


    卫半悦走了出去，看向自己房间，地板上还有血迹。


    “明天让他们去弄，你补个觉。”


    “睡不着，”卫半悦虽然恢复清醒，但脑子还是晕晕的。把症状跟邱红光一说，才得知她刚才闻到的东西是迷魂香。


    “这里太乱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卫半悦问邱红光。


    “不用，我熟悉这里，再说只有在这里我才能赚大钱，活得像人。”


    卫半悦回想起邱红光刚刚打人的样子，不再劝。


    “小偷会被扔到哪里，医院吗？”


    邱红光一听笑了：“马路边，我可不是做慈善。”


    邱红光说完指着另一间空屋：“你先去休息，天亮我们就出发，这里发生的事不会影响明天进程。”


    卫半悦低下头走进房间，经过邱红光身边时，她侧了下身子。


    邱红光好像变成一个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