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如何救他？”池竹有些不放心地问。


    贺砚之都已经伤成这样，她还以为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更何况裴衍向来看他不顺眼，池竹根本没想到他这次会主动站出来帮贺砚之。


    “他的伤我治不了，但体内魔气我能替他吸收，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裴衍神色平静地解释道。


    闻言，池竹松了一口气，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有疗愈丹在，贺砚之身上的皮外伤再严重也不算什么，只要能清除他体内的魔气就能活下来。


    只是……


    池竹脑海中像是忽然之间闪过了一件被她忽略掉的事。


    她望着裴衍，眼神复杂起来：“你替他吸收，那你的身体能否承受得住？”


    “我若承受不住你会放弃贺砚之的命吗？”裴衍语气嘲弄，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池竹垂眸，沉默半晌没说话。


    裴衍轻笑一声，神色不屑道：“不劳你费心，我本身就是魔体，就他体内这点魔气，用来滋养我都不够！”


    说罢，裴衍只抬手轻轻一挥，便见缕缕黑气从贺砚之额间接连飘出，逐渐在他掌心凝聚成一团浓重的黑雾。待到贺砚之体内的魔气被他吸出得差不多时，他手上发力一握，将魔气尽数攥在掌心。


    眨眼之间，那些原本还在不停翻滚的黑雾，皆在他掌中消散殆尽。


    贺砚之体内魔气被吸出后，泛着黑紫的嘴唇终于有了一丝血色。池竹紧绷的情绪难得舒缓开来，稍稍松下一口气。


    旁边的裴衍摊开手，目光扫过掌心，感觉自己像是沾染上什么脏东西一样，神色格外嫌恶：“如此杂乱的魔气，简直就是脏我的手！”


    “你以为别人修魔道都跟你一样！”池竹朝他无语地翻白眼。


    这个小世界灵气盛行，踏上修仙之路不算很难，甚至对于有些天资不错的人可以说得上是简单，因此鲜少有人反其道而行修魔。除非是像裴衍这样的五灵根或是天生没有灵根之人，注定修不成仙道，又不甘平庸，才走上魔修这种歪门邪道。


    只是修魔之路艰难，天地之间自然孕育的只有灵气，唯有万魔尸窟那样的地方才蕴含有纯粹的魔气，但那地方异常凶险，一般情况下都是有去无回，尸骨无存。


    因此几乎所有魔修都是靠杀人炼气的方法取得魔气用来修炼，这种修炼方法对于他们来说不仅简单，还进阶迅速，唯一的弊端也就是掺着太多杂质，不够纯粹，一旦控制不好便会爆体而亡。


    也只有裴衍这种人能狠下心将自己丢入万魔尸窟，若是那些修魔之人都能做到如此，恐怕这天下早就被魔修掌控，乱了套了！


    “既然走不了这条路，又谈何修魔道？怪不得他们今夜能死在这，这么多人，连贺砚之一介凡人都奈何不了！真是一群废物！”


    裴衍扯着自己的衣袖擦手，眼底布满阴郁之气，语气极为不耐烦地开口。


    “安啦！安啦！”池竹无声叹气，站起来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头：“你最厉害好不好。”


    闻言，裴衍眼底的阴郁气果然一下子散去不少，但他还是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低声嘟囔：“还用你说，本来就是！”


    但池竹还是听清了他的话，却依旧装作没听清的模样并未理会，只笑着问他。


    “贺砚之他身上有伤，一直躺在这也不是办法，你能帮我把他抬进卧房吗？”


    “他凭什么！”裴衍刚好点的脸色，听见她的话又瞬间阴沉下去，嗤笑道：“我已经看在你的面子上，大发慈悲救了他一命，他没立马起来对我感恩戴德也就罢了。你现在居然还要让我抬他，就贺砚之，他也配！”


    “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池竹紧紧握住裴衍的手，神色认真：“他要是醒过来，肯定对你感恩戴德！”


    裴衍用力想挣开池竹的手，却发现怎么也扯不动。他面色难看：“你先松开！”


    “那你……”


    池竹蹙眉，还不等她说完，便听见身旁传来一阵微弱的咳嗽声。


    二人的目光齐齐看过去，发现贺砚之此时眼帘半掀，神色满含疲惫，掩面断断续续地咳嗽，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贺砚之他……


    何时醒的？为什么她一点也没察觉到？


    不过，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贺砚之醒了。


    池竹脸上熟练地端起笑：“贺大人身体就是好，醒得这么快！”


    “是池姑娘二人救了在下一命？”贺砚之没接她的话，目光落在她脸上打量，自顾自地开口。


    “不然呢？！”裴衍嗤笑一声：“要不是因为我阿姊善心大发，不计前嫌救你一命，你现在恐怕都能赶去投胎！”


    他说完，贺砚之垂眸沉默片刻，像是在认真思索他的话。


    随后，他朝着池竹微微颔首，面色郑重：“多谢池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下只……”


    “打住！”


    裴衍眸光一暗，及时打断贺砚之的话，神色阴鸷下来，语气不善：“从现在开始，你的救命之恩是我的，你要报恩就找我报！”


    “这……”贺砚之神色有些犹豫。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宅院外的街道上在此时传来一阵沉闷有力的脚步声，还伴随着走路时厚重的盔甲发出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幕中显得格外清晰，让人不禁提心吊胆起来。


    光听动静，池竹初步判断来者至少有上百人。


    她额间渗出一层冷汗。


    不会吧？难道来的还是魔修？出门没看黄历，今天到底是什么倒霉日子？刚送走一波，现在又来一波！


    池竹咬了咬牙，如果来者真是魔修，实在不行她可以拉上裴衍破罐子破摔，也算是做一桩为民除害的好事。


    “贺大人，要不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池竹伸手指向屋中，示意他道。


    免得一会儿打起来顾不上他。


    “别管我！”


    贺砚之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面上的血色一寸寸褪下，神色间透着焦急，说话声音有气无力，带着颤意：“听我的，你们快……快找地方躲起来！”


    “让我们躲起来，那你怎么办？”


    池竹听到他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何要让他们两个躲起来，留他一个受伤的人待在外面？


    她面色为难地看着贺砚之：“万一外面来的是……”


    “不用担心，来的是霁州军……”贺砚之打断她的话，声音越来越弱，他喘着气，艰难开口嘱咐二人：“只是你们……千万别让他们发现，否则我父亲定会怀疑你们，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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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你们就算是跳进黄河也难洗清嫌疑！”


    “你怎么能绝对确定来的一定是霁州军？”池竹还是有些不放心：“一旦猜错……”


    剩下的话，就算池竹不说出来，贺砚之也能猜得到。


    那是会为此搭上性命的！


    贺砚之神色沉稳，没有因为池竹的话有丝毫动摇：“霁州军是我亲手练出来的，我此生绝不会辨错！”


    他话音刚落，还未等池竹再次开口，裴衍便推开身后的屋门，趁她不备，抢先一步将她拉入屋中。


    “既然贺大人如此笃定，那我与阿姊便先走一步！”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重重将房门关上。


    “裴衍，你在做什么？”池竹挣开他的拉扯，面上带着愠色。


    裴衍无所谓地耸耸肩：“人各有命，既然贺砚之那么笃定，就随他好了！”


    “你！”池竹皱着眉瞪他一眼，没好气道：“好不容易帮他捡回一条命，怎么就能随他？”


    “嘘！”


    池竹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下一刻裴衍紧紧捂住她的嘴。二人四目相对，池竹看见裴衍眸中的凝重。


    他低声道：“别说话，他们进来了！”


    裴衍刚说完，便从院中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落入池竹耳中。


    “贺大人！是贺大人！”只听有人激动地大喊一声，那些脚步声更近了，似乎都在朝着屋门口的贺砚之跑过来。


    他们凑在屋门口，将地上的贺砚之搀扶起来，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贺大人，您没事吧？”


    贺砚之摇了摇头，刚要被人扶着下台阶，余光瞥见两个人正欲去推他身后的屋门。


    “你们想做什么？”他猛然顿住脚步，目光犀利的扫过那两个人，冷声呵止。


    那两人被他一呵，显然都有些吓到，身子颤了一下，手上动作顿时僵住，连忙弯腰回道：“是州长大人说，要将这一片仔细排查一遍！”


    池竹蹲在门内，将耳朵凑在门上，听见他们的话，心头不由得一紧。


    那二人口中的州长大人，是贺砚之他爹，那既然他爹都发话了，贺砚之会不会真的让他们进来搜查，把自己交出去？


    总不可能，贺砚之会为了他们二人违抗他爹的命令，禁止搜查吧？


    但事实证明，池竹猜错了。


    贺砚之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说出的话沉着有力，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入众人耳中，院中空旷寂静，只回荡着他的声音。


    “传我命令，云梦巷之内，今夜禁止搜查！具体情况，我自会回去回禀父亲！”


    “可是大人……”那两名将士显然有些为难。


    见状，贺砚之神色冷了下来：“你们如今连我的话也不听吗？”


    闻言，那两名将士面色一白，连忙单腿跪下。


    “我等不敢，请大人恕罪！”


    贺砚之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沉声道：“出了什么事，父亲那边我自会承担！”


    “撤军！”


    说完，贺砚之抬脚朝门外走去。


    随着他一声令下，围在门口和院中密密麻麻的霁州军整理好队形，皆跟在他身后离开，没一会儿便都消失在浓重的夜幕中。


    周围又逐渐重归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