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装病
作品:《恶毒女配飞升指南》 沿街两行三步一哨五步一岗,都是持戈执戟悬弓带刀的玄铁军。
崔白玉戴着帷帽刚出门便引起了注意,常昭也有点奇怪,“娘娘,陛下他?”
“睡了,明日晚些叫醒他,”崔白玉叹了一口气,拿出顺手摸来的玉牌,“齐术在哪?”
陛下连出城的玉牌都给她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常昭想到自己被崔白玉忽悠多次,也见过她忽悠过人,顿时心中警惕起来,“齐术被关在诏牢,见他需要陛下同意。”
崔白玉望着寥落的寒星,微微舔了一下嘴唇,“你进去问问陛下同不同意,妾身站在这儿等着统领大人。”
“........”常昭道:“您请!”
崔白玉前脚刚走,赵丞便从卧房走出来。
常昭敏锐地觉察出异样的气氛,张了张口,一时有些失语,“陛下,那玉牌.......”
赵丞道:“备马,去行宫。”
常昭领了吩咐,转身离开。
这个时辰,孝元帝早早就服了药和衣入睡,周正德在殿外铺了一块毯子守夜,看见赵丞带人过来,还以为是梦中。
直到人大踏步上阶,站在面前,才惊醒,“陛,陛下,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赵丞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
周正德抹了一把脸,看见赵丞身后跟着好几个太医,神色匆匆,心想:终究是父子,陛下果然还是担心的太上皇的身体。
想到这,他的目光愈发慈祥,“老奴,这就去跟太上皇请示。”
周正德以为是父慈子孝,殊不知,知子莫若父,孝元帝明显察觉到赵丞来者不善,可父子多年未见,指尖突然发麻。
赵丞抬脚进屋,便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好似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孝元帝额头满是虚汗,脸色也甚是苍白,半晌,竭力镇定心神,“还以为你永远都不回来这里见我.......”
赵丞上下打量着他,冷然一笑。
周正德眼观鼻鼻观心,上前来劝慰:“陛下,太上皇这几日染了风寒,一到晚上就热起来,昏迷谵语,老奴在旁边伺候,太上皇每次都是念陛下的名字。”
赵丞道:“染了风寒?”
孝元帝有些尴尬地收起笑容,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汗。
“既然病了就让太医看看,”赵丞不动声色的说,“看看太上皇是不是真的病重。”
周正德看着太医掀起珠帘纷纷进屋,一阵心虚,抬头看了一眼孝元帝,不敢再搭话。
老太医躬着身子,胆战心惊地摸着孝元帝的手腕,良久,泪光闪闪诧异地望着对方。
他一家老小都被赵丞的人拿刀押着,此时此刻,一句谎话都说不出,“太上皇,老臣实在有口难言,老臣有罪啊.......”
闻言,周正德明白了赵丞半夜来此的用意。
他知道孝元帝在装病!
孝元帝嗫嚅了一下,渐渐变了脸色,“瞒过了齐道晟,瞒过了崔白玉,居然没瞒过你.......”
赵丞依旧是一副平常神色,抬手示意太医退下。
孝元帝望着他,眼神异常复杂。
平生奸伪,死见真性,他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如果说,往日他作为帝王,因为政治斗争的需要,他不得不泯灭良心,把内心的情感遮蔽起来,成为铁血帝王,那么死到临头,便不在需要顾及什么。
“冬至那日,徐海月给你下毒,是我的授意.......朝廷正是缺人之际,大理寺曹兵心思缜密,屡破奇案,是个人才,另外还有礼部尚书冯靖,此人博学有辩才,沉敏有识量,虽是崔白玉提拔,但刚正不阿,公正廉明,值得托付,再一件事,徐净空和崔白玉暗地里有交易,需要防范.......”
前段时间,齐嬛几次来找过他,提到崔白玉满是厌恶和不屑,她自以为在心计上,比崔白玉敏锐,狠辣果决。
齐嬛信奉的是姜还是老的辣。
可在他看来,世上新人赶旧人,崔白玉从接近赵呈,便算计好了一切。
这一切都只是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赵呈的死是以身入局的开始,保护赵辛是对抗太后的筹码,亲自去江南赈灾,为得就是今日能有破局之法。
朝堂风云暗涌,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崔白玉走到这一步,有狼顾之相,谁都不敢赌她今后会不会反。
这话无疑是在交代后事,周正德心里委实激动太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抽泣。
赵丞眯着眼睛看了看孝元帝,凉凉地说:“看来还不是个老糊涂,我离京半月,京城的事您自己看着办。”
灯火辉映下,一股冰凉的夜风迎来,孝元帝一愣,“现在离京去北境委实不妥,还得等过段日子看看江左的情况。”
赵丞道:“谁说是去北境?”
孝元帝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里几乎有点忐忑,“你是一国之君,担负国之重任.......一切以社稷为主,一切以百姓为主。”
赵丞道:“今日来只是通知一声。”
难不成是因为崔白玉?孝元帝心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有些忧虑地看了他一眼,“北境的战事刻不容缓。”
赵丞脸上闪过一点说不出的厉色,没再搭理他,转身离开了。
周正德兀自在旁边红着眼圈抹眼泪,一时间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过了好一会儿,连忙跟上去,“陛下,老奴有事要说!”
眼看着天色马上就要亮了,赵丞没有多少耐心,冷冷地看着他,“说。”
周正德问道:“陛下,老奴斗胆问一嘴,陛下是要去江左?”
赵丞不语,宫檐下的灯在他身上打下斑驳光影,显得极为冷漠,长相极其俊美的男子,一眼看上去却仍让人喜欢不起来。
周正德道:“崔......皇后娘娘徐家家主徐净空来往甚密,若是同行,陛下还是要多几分戒备。”
别忘了,赵辛至今下落不明。
崔瑜在江南待足足三年,和江南的世家大族没有私交是不可能的,既然她可以拉拢徐净空做盟友,蒋同源又岂会毫无瓜葛?
赵丞目光骤然晦暗,不可抑制地散发出一股杀戮之气。
崔白玉来到诏狱,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就见到了齐术,本来以为要花费一些功夫,没想到那小旗见到玉牌很快就松口了。
还好,大家都不似常昭。
到了马车上,崔白玉揭开了齐术头上黑布,对上那双无辜的眼睛,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齐术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在诏狱里关了这些天,日日夜夜听着犯人撕心裂肺的惨叫,人都快吓傻了。
镣铐暂时就不拆了,崔白玉扯出他嘴里的那块布。
齐术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看到她苦干了的眼泪立即涌了出来,“是你!”
声音异常嘶哑,崔白玉倒杯水喂给他。
齐术动了动身子,激动道:“小嫂嫂,你怎么在这!”
“........”崔白玉道:“我还没问你呢,不在江南好好待着,怎么跑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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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这件事说来话长,其实我是从家中偷跑出来的,结果中途迷路,在树林里遇见一群身着黑色战甲的士兵,他们发现了我,二话不说就把我打晕关进监牢,好几日都不闻不问,可怜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每日都听见那群人被折磨惨叫,都以为自己要死了,还好遇见了小嫂嫂,”齐术委屈巴巴吸了吸鼻子,双手间的铁链晃动发出的叮当声,“小嫂嫂,这镣铐压得我手腕疼,能不能帮解开?”
崔白玉道:“事发匆忙,我忘记让那些人交出钥匙了。”
齐术借着风吹起的帘子,瞧了一眼外面训练有素的玄甲军,心中一阵恐惧,“小嫂嫂,我的真的好怕。”
崔白玉道:“我是瞒着人带你逃出来的,你可别乱来了。”
偷跑出来?齐术反应了一下,道:“那这样岂不会连累小嫂嫂?”
“那是必然的,”崔白玉笑了笑,抬手压下帘子,“好在,我另有所图。”
“啊!”齐术知道崔白玉心眼子多,所以一开始就有设想,“小嫂嫂,你怎么这样啊!我性命危在旦夕,你怎么能利用我!”
崔白玉坦言道:“放心,你这个人,我还没什么可图谋的。”
“我爹?”齐术诧异地看着她,见她不答,继续问道,“我娘?”
崔白玉漫不经心地说:“算是吧。”
祥云长公主,齐术啧了一声,脸上没什么异色,但也有些怨气,“你们这群人真是太过分了,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崔白玉道:“那我送你回去?”
齐术试探地问道:“回蒋家?”
崔白玉淡淡地嗯一声。
“我听牢里的说,齐家被抄家了,外公死了,爹也死了.......”齐术霎时红了眼眶,身着破烂囚服,靠马车的角落悄悄落泪,“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为他们伤心........”
崔白玉知道他与齐家人关系不好,但不知道具体原因。
有传言说是齐家的家宅之争逼死了他的乳母和弟弟。
她望着齐术默默叹了口气。
不久之后,马车来到城门口,崔白玉见他还在哭,和他比了一个噤声手势。
齐术捂住嘴,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黑马嘶地大叫一声,城门前百名铠甲闪闪发亮的玄甲军,气势凛然,“马车内何人?”
车夫拿出玉牌。
仔细确认后,玉牌是真的,可这个时辰出城实在可疑,为首将领微微皱眉,边往前走边扫视这辆普通的马车。
随后,命士兵开城门放人。
经过这一番经历,齐术松了口气,此刻感到浑身酸困,头脑昏沉,躺在下面,仰头望着崔白玉,“.......人间最快意的事都被你们毁了。”
事情,进展得出乎意料地顺利。崔白玉陷入沉思,听到这话一下子被他拉回思绪,“人间最快意的事?”
“自然是游历九州,”齐术吞了一口口水,“可如今战乱四起,家破人亡的人比比皆是,所见所闻都是哀嚎和苦命的人。”
“俗事繁杂,仔细想想我可真是个劳碌命,游山玩水只能在梦中,”少年人饥肠辘辘,崔白玉从案几的抽屉里拿给他一个白面馒头,“小小年纪谁教的你这些?”
齐术狠狠地咬了一口白面馒头,发现噎得难受,又拿起鹿皮水壶灌了一口水,“亲身经历,有感而发!”
崔白玉哑然失笑,心中也有些不甘心,“聪明人总是高估自己,以为自己能够力挽狂澜,可到头来发现,自己是天下第一大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