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生日
作品:《危险关系》 以为他不会再问,岑嘉毫无防备,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正犹豫着如何开口,突然,有人“咚咚”敲了两下车窗。
是二伯。
车窗降下,二伯将手里两桶米酒提高晃了晃,对宋绍淮道:“给你爸的,刚才忘了给你,你把后备箱开开,我给你放进去。”
同米酒一起的还有酒酿,岑嘉爱吃,宋绍淮下车帮着一起放进了后备箱,道了谢,才又重新回到车里。
“路上慢点。”
碍于站在一旁挥手送他们的二伯,宋绍淮只能发动车子,在完全驶离前,也冲二伯挥了挥手:“您进去吧,天冷了,下次再来看您。”
终于,二伯的身影在后视镜中越来越小,车窗重新关上,紧跟而来的依旧是之前的问题。
宋绍淮问她:“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
岑嘉在心里默默感谢二伯,这几分钟给足了她准备的空间,揪着安全带,她道:“就记得林茵姐陪我坐了会,其他的,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都说喝醉的人会断片,她想,她若是记不清楚,宋绍淮应该也不会怀疑。
但话音落下,她迟迟未等来宋绍淮的回应,时间被无限拉长,一分一秒都显得无比难熬,她甚至开始怀疑,宋绍淮是不是没听见。
终于,在车子拐过一个路口后,宋绍淮出声了,但只有五个字:“以后少喝点。”
岑嘉愣了愣,就这样?
他追着问了两遍,就为了说这五个字?
“哦,对了。”宋绍淮再次出声,岑嘉心跟着一提,只听他说,“我没谈女朋友,二伯母应该是道听途说了。”
一时间,岑嘉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该开心。
到了超市,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宋绍淮在前,推着购物车,时不时会停下来等一等走得极慢的岑嘉。
在购物车快装满时,岑嘉终于没忍住,旁敲侧击问他:“以后我要是又不小心喝多了呢?”
宋绍淮正在货架上拿东西,闻言偏头看她,带了几分认真:“你应该知道,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喝多了有多危险。”
意识到他对这件事的容忍度几乎为零时,岑嘉缩了缩脖子:“我随便问问的,你不在,我绝对不会喝多的。”
“我在也不可以。”宋绍淮深深吸气,将顶到心口的情绪压下,她真应该庆幸,昨天说那话时是在外面。
不然,他真的难保不犯错。
此外,她撒谎不记得昨晚的事,他也一早就料到了,要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并不容易,他经历过,所以知道。
但好在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
天黑时他们返回苏市,上了高速,岑嘉在包里发现了宋晖偷偷塞的红包,很厚,里面还夹了一张纸。
【嘉嘉,宋爸是个大老粗,你的生日礼物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买什么,这是一点心意,一定收好。另外,你这次回来,总感觉你没有之前开心,宋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嘉嘉,你要记得我们永远是一家人,遇到过不去的坎,一定要和宋爸说……】
眼前瞬间一片模糊,岑嘉抬起手背,抹了一次又一次。
她忽地发现自己是那么的自私,享受着他们无条件的宠爱和照顾,却从未往深处想过,一旦某些事情失控,这个家该怎么办?
宋绍淮察觉了她的异样,可碍于高速上无法分神,等到了苏市才问:“刚怎么偷偷抹眼泪了?”
“是宋爸啦。”岑嘉努力克制着,不让他看出一丝异样,“学人家手写信,搞煽情,等会我就给他打电话。”
离开前,宋绍淮看见宋晖偷偷往她包里塞了东西,是以完全没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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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倒数第三天,岑嘉陪卢思菱去了纹身店。
魏铭早就能正常做事了,见她们来了,递上一早就准备好的奶茶,卢思菱刚好接了个电话,魏铭直接帮她插好吸管,递到了她嘴边。
许是前段日子的照顾,岑嘉感觉这两人之间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再想想自己,手里的奶茶瞬间没了味道。
闲聊间,卢思菱问她:“对了,你后天过生日确定要待在家里吗?叫上温温她们一起嗨不是更热闹些?”
岑嘉摇头:“不了,我已经决定好了。”
“行吧。”卢思菱喜欢热闹,不懂她为什么想要留在家里。
离开前,岑嘉见魏铭递来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串电话,她吓了一跳,没敢接,看向一旁的卢思菱。
魏铭知道她误会了,有些无语:“她知道,赶紧拿着,算是给你的生日礼物,也谢谢你上次在医院帮我。”
岑嘉接了过来,但仍有疑惑。
直到魏铭解释:“这是我朋友,我和她说好了,你随时都可以去,免费的。”
岑嘉这才恍然,接了纸条道谢。
回到家,客厅没开灯,以为宋绍淮还没回来,她放下包径直走向洗手间,门刚推开一条缝隙,里头传来一声闷哼,吓得她立刻又将门关上。
“是你吗哥?”这话问的有些多余,这家里又不会出现第三人。
良久,里面传来回应:“是我,稍等,马上就好。”
岑嘉没在门口等着,回到了客厅,没多久,宋绍淮出来了,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
“我好了,你去吧。”
岑嘉看了他一眼,见他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洗手间里窗户大开,大概是洗过澡水汽太重的缘故,岑嘉没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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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是岑嘉二十岁生日,她等这天等了很久,但真正和宋绍淮面对面坐下时,她却紧张到有些无措。
无论是桌上的玫瑰,还是角落的香薰,都让她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今天不是为了给她过生日,而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告白。
当这样的念头冒出来时,她更慌了,倘若连清醒时刻都要落入这半梦半醒的边缘,更谈何其他。
摇曳的烛光里,宋绍淮缓步走向她,不可抑制地,还是心头微微一晕。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蓝色的丝绒盒里,静静地躺着一条精致的项链,即使烛火微弱,也依旧折射着光芒。
但让岑嘉移不开视线的,是因为那形似戒指的吊坠。
“我帮你带上?”询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解释。
岑嘉不敢问,轻轻“嗯”了一声。
冰凉的触感贴近锁骨,可因为身后的人是他,又变成了一种抚慰,透过肌肤直达心底。
呼吸莫名有些困难,岑嘉下意识咬住嘴唇,可身后的人似乎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脖颈,同先前冰凉的触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忍不住颤了颤,紧跟着又心虚的解释:“有点痒。”
头顶隐隐传来轻笑声。
“好了。”宋绍淮将她散落的长发从项链下抽出整理好,回到座位。
岑嘉缓了好一会,才敢抬眸看他:“我不是说不要礼物了嘛?干嘛还要破费。”
“你喜欢就不是破费。”
岑嘉低头又看了眼项链,摸着吊坠问他:“你就不怕我不喜欢?”
“不怕。”他说的那么笃定,好似知道她每一个想法似的。
岑嘉呼吸又是一滞,挪开视线:“接下来是不是该点蜡烛许愿了?”她特意将这一环节留到了今天,因为她想许的愿望只和他有关。
宋绍淮不止做了晚餐,连蛋糕都是他亲手做的,而且不比外面的差,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为了她,不管做什么都很认真。
岑嘉闭眼许愿,吹灭蜡烛的那一刻,她看见宋绍淮望着自己,她不知道那一刻自己是怎么想的,指尖沾了奶油,抹在了他的鼻尖上。
宋绍淮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紧跟着,他以同样的手法,趁她不备,抹到她鼻尖上。
而后,两人相视一眼,都笑了。
再没比他们更幼稚的人了。
安安静静坐下吃饭时,岑嘉发现自己面前摆着的是果汁,宋绍淮跟前的则是红酒。
她觉得好笑:“我离自己的房间就几步路,你还怕我喝醉?”
“那我陪你喝果汁?”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她没得选。
岑嘉只好作罢,其实即便宋绍淮允许,她也不会喝的,酒后失控,她不想再来一次了。
可不让她喝酒的宋绍淮自己却喝了不少,岑嘉看了他一眼,本想提醒,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吃得差不多时,岑嘉看向宋绍淮,他跟前的酒杯再一次空了,她没有细数,但直觉上来说,他离喝醉应该不远了。
放下餐具,岑嘉故意往后靠了些。
一整个晚上,屋里始终没有开过灯,只要离了烛火,一切都晦暗不明,岑嘉将自己隐藏其中,问宋绍淮:“哥,你喝醉了吗?”
短暂的停顿,宋绍淮摇头:“我想,应该还没。”
没有哪个喝醉的人会承认自己醉了的,岑嘉看着他,即便他的眼神没有太多迷茫,但思维明显慢了半拍。
“我想和你说件事。”她特意选了今天,特意选在这个节点,她想让一切回到正轨。
宋绍淮看不清她的脸,总感觉她离自己很远,点了点头:“你说。”
气氛沉静须臾。
岑嘉艰难开口:“我想——搬出去住。”
刚才还反应迟钝的人神色忽地一沉,可顾及今天是她生日,声音终究还是缓了下去:“你是不是觉得我喝多了,就可以胡来了?”
岑嘉仍旧隐没在暗处,仿佛是给自己上了一层保护色,越发坚定自己的决定:“我没有要胡来,我是认真的。”
“你连光明正大地和我谈话都做不到,你说你是认真的?”宋绍淮看着躲在暗处的她,嘴唇用力抿成一条线,沉默数秒,起身将客厅的灯打开,又走向她,“如果你真的想好了,那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岑嘉特意选了这样的日子,就是料定宋绍淮不会同她置气,说不定心一软还会同意,敛去眼中的几分张皇,她缓缓抬眸看他:“我真的想好了。”
宋绍淮看着她,沉默不作声。
气氛静默又紧张。
岑嘉紧紧攥着手,掌心被掐出一道道指甲印,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她没法在宋绍淮的注视下冷静思考,她会搞砸的。
终于,在紧绷的弦断裂前,宋绍淮挪开了视线,岑嘉绷着的肩膀塌了下去。
“理由呢?总不会平白无故就有这样的想法吧。”宋绍淮回到了座位上,算是给了岑嘉一个说服他的机会。
岑嘉闭了闭眼,平复好情绪:“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考试了,你知道的,我不擅长念书,我想住宿舍和同学一起复习。”
“只是这样吗?”在宋绍淮看来,这个理由不太成立,“我们专业相同,虽说我毕业有几年了,但是帮你应付考试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话被堵,岑嘉沉默了好一会。
宋绍淮也知道,她说这些不过都是借口,他只是不明白,岑嘉为什么突然间想要离开,他已经尽可能地控制了,没让她感受到一丝压力,为什么她还想着要逃?
她长时间的沉默让宋绍淮以为她已放弃,堵在心口的情绪刚放下,却听她说。
“因为我觉得不自由,我想要有自己的生活。”
宋绍淮一愣,对面的岑嘉已抬头看向他,眼里情绪没有隐藏,有歉意、有愧疚,一时间他竟分不清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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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我知道这么说很没有良心,可是哥,我的生活除了你以外什么都没有,我不想再这样了。”
这样的话有多伤人,岑嘉太清楚了,可怎么办呢?长痛不如短痛,她以后会再找机会弥补,可心底的秘密一旦被宣之于众,她没法承受宋绍淮和宋晖的双重失望,她已经没了一个家,不想再失去第二个。
良久,宋绍淮沉闷的声音才响起:“我知道了,什么时候搬,告诉我一声。”
岑嘉没有作声,看着宋绍淮一步一步走进卧室,房门重重合上时,她心间也传来锐利的痛。
生日结束了,一切也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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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岑嘉在宿舍整理东西,没多久其余三人也都回来了。
“什么情况?”卢思菱一进宿舍门看到她在铺床,以为眼睛出问题了,“你怎么搬回来了?”
温温和卫静也同样诧异:“是啊,不到一个月就放假了。”
“我的成绩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岑嘉无奈一笑,“不搬回来跟着你们,期末等着挂科吗?”
“搬回来也好。”卫静过来抱着她的胳膊吐槽,“你都不知道,卢思菱老往外跑,温温又老泡在图书馆,我一个人有多冷清,正好我担新剧要上了,你得陪我看。”
岑嘉刚点头,又咦了一声:“你担不是歌手吗?什么时候跨行演戏了?”
“她呀。”卢思菱哼哼笑了两声,“一学期不知道要换几个,渣女一个。”
人一多,时间便快了起来,等岑嘉意识到短时间内她不会再见到宋绍淮时,天色已经黑了。
“看什么呢?”卢思菱见她盯着窗外发呆,随口问到,“不会是想你哥了吧?”
岑嘉一愣,随手拿了本书丢向她:“胡说八道什么呢。”
卢思菱往边上一闪躲了过去,纳闷了:“我说什么了?”
岑嘉这才意识到,是她反应过大了,卢思菱那话等同于不会是想你妈妈了吧。
她再次坚信自己搬出来的决定是正确的,在她能毫无杂念地将宋绍淮重新归于哥哥这个称呼前,她都不打算同他有任何亲密的接触了。
次日醒来,岑嘉收到了好几条宋绍淮发来的消息。
【卡里已经帮你充好钱了,不够了跟我说。】
【天冷了,小心感冒。】
【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打我电话。】
……
岑嘉回了三个字,没有任何符号,也没有任何表情包,就只有简单的三个字——知道了。
宋绍淮看到她的回复时,正好在和任涛通话。
“喂?你还在吗?怎么没声了?”
宋绍淮这才退出聊天界面,将手机放到了桌面上,“在听,你说。”
“我说林茵这事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你知道的,她从来就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那个姓白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搞不懂了,她为什么受了委屈还要留在那……”
宋绍淮没等他说完就拒绝了:“这事只能你出面。”
“不是,你别这么无情啊。”任涛因为这事烦了好几天,本想让宋绍淮去劝劝林茵,谁知道他听都不听就拒绝。
“耐心点,她会听你的。”
任涛还是觉得不行:“她不会听的。”
“你要是真喜欢她,你就有点耐心。”宋绍淮不想同他绕圈子了,自己的麻烦事还没解决,时间全花在他身上了。
任涛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给拆穿了,一句话愣是结巴了半天:“你你你,你看出来了?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宋绍淮早看出来了,不想同他浪费时间,准备挂断:“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听不听随你。”
“等会。”任涛迟疑一瞬,“你不介意吗?说实话,我一开始就怕你知道,总有种夺人妻的罪恶感。”
“放心吧。”宋绍淮极为宽容地劝他,“没到这一步。”
电话挂断,宋绍淮再没心思处理事情,叫来助理,简单吩咐了两句,便离开了公司。
从公司到苏大这段路他再熟悉不过,来来回回开了不知道多少趟,但今天,他开错了路。
进到苏大时,正好是午间下课,一批学生朝校外涌去,人太多,他根本看不过来,无法确定岑嘉是否随着人群出去了,即便她没出去,学校这么大,他也不可能找到她。
看了眼手机,从昨天到现在,她除了那三个字再没有多的话要和他说,想要联系她的心提起又落下。
自以为探查到了她的心意,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谁料她选择逃离,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烦闷间,远处一道身影飞速地跑进了教学楼,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岑嘉耽搁了一会,最后一个从教学楼出来,收到卢思菱的消息,说是已经帮她买好了午饭,让她直接过去就行。
回了个好,岑嘉收起手机,谁料一抬眸,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她第一反应便是避开。
几乎是最快的速度,岑嘉跑回了教学楼,靠着墙,大口喘气,她不知道宋绍淮有没有看到她,她不敢再出去。
手机上,卢思菱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问她到哪了,怎么还不来,饭都要凉了。
岑嘉刚回了句“你们先吃,不用管我”,眼前忽地投下一片阴影,她怔了怔,僵硬地一点点抬头,熟悉的身形立在眼前,她张了张唇,艰难开口:“哥——”
教学楼里的人早已走光,此刻唯有他们二人,岑嘉看着宋绍淮算不上好看的脸色,心跟着一点点提到嗓子眼。
“你是在躲我?”
宋绍淮一点点将人逼到角落,看着她张皇失措地摇头,一点点俯身。
“我只是答应你搬出来,不是和你断绝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