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够了吗？”


    喻如视野中只有一条宽缝和温司衡、闵甜两个人。


    耳后突然贴上来一道沙哑男音，没有一点点心理预期，诡异程度可以和去鬼屋锻炼胆量结果看到外星人围着桌子坐成一圈手搓麻将相提并论。


    喻如整个人一哆嗦，肩膀就这样磕上了谢时行温热的胸膛。


    TheNight的灯光布置很讲究，既不追求过分明亮，也不沉迷于制造晦暗，只有几束伦勃朗光严格按照设计好的角度落下来，在客人眼下投下三角阴影，用黑暗绘制光明，故事感就此诞生。


    就比如此时此刻。


    谢时行站在伦勃朗光束下，阴影模糊掉他五官锋利的线条，更突出了眼神本身。


    喻如莫名读出了一种类似于玩味的情绪。


    显然，谢时行也窥见了包厢内的旖旎。


    但与她的惊愕不同，他多了几分了然，和一些“果然如此”的淡定。


    “没看够？行，我们一起看。”谢时行微抬下巴，像个处于高位的审判者，“接下来的画面会更精彩哦。”


    包厢内音乐震耳。


    狂放的摇滚乐如涛浪滚滚，将门内门外分割成两个世界。


    闵甜伸手解开温司衡衬衫的第一粒扣子，而温司衡也纵容了她的举动，两人眼中都只有对方，对喻如和谢时行的存在一无所知。


    很快，温司衡脖子上就多了一个嫣红的草莓印。


    接着便是解开第二粒扣子、第三粒扣子……


    喻如的视野突然变成漆黑一片。


    谢时行及时遮住了她的眼睛，并将她拽到角落处，“年纪不大，好奇心倒挺旺盛。”


    喻如：“……”


    谢时行松开拽她的手，抬起，摘下一枚袖扣，轻轻抛出一段弧线。


    哒！


    袖扣精准落到温司衡和闵甜所在的包厢门外，落地回弹后又蹦向更远的方向。


    包厢里私缠的两个人听到这动静，才后知后觉门没关好。


    温司衡被搅了兴致，低低骂了一声，起身关门。


    咔哒一声，那条宽缝彻底阖上了，连带着将所有外泄的摇滚乐全部回收。


    喻如眨眨眼睛，不解地对上谢时行垂眸落下来的目光。


    谢时行挑眉，“还敢往下看？”


    “为什么不敢。”喻如理直气壮，“他们都敢在外头亲，我有什么不敢看的。”


    在这个流量就是金钱，娱乐圈十八线恋情都能闹上热搜词条前三名的时代，温司衡和闵甜分手风波后在酒吧激情热吻的照片一旦流出，估计能让微博热闹上好几天。


    不知道该不该夸他们心大。


    就算包厢门一开始就是关上的，随便一个TheNight的工作人员站出来爆料，也够他们两边经纪公司喝一壶的。


    就这么爱。


    不能等回家再亲？


    喻如在心里把温司衡和闵甜上上下下吐槽了个遍。


    谢时行则抓住了重点，“你以为，他们只是亲几下而已？”


    “昂。”喻如反问，“不然呢。”


    “你哥到底给你塞了多少宝宝小说。”谢时行笑了，“你不会以为，男女之间谈恋爱，呆在一起，情到深处，只会单纯牵个手，亲个嘴，然后好好穿着衣服一直聊天吧。”


    喻如：“……”


    不。


    她知道的。


    没吃过猪肉，她还没见过猪跑吗。


    身边朋友谈了恋爱以后，总是很荡漾，据她们说：“谈恋爱以后，就可以和男朋友一起做快乐的事。”


    喻如追问：“比如？”


    朋友们笑得花枝乱颤，“哎呀，这个没法儿跟你细说。总之，等你谈恋爱以后，自然就会明白了。”


    但她们总是藏不住，偶然会露出一些端倪。


    于是，喻如有了模糊的概念，谈恋爱的男女之间，会做些很亲密很亲密的事。


    谢时行直白道：“亲吻后面就是上床。”


    喻如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上床”两个字就这么从他嘴里蹦出来了。


    她赶紧打断他的话，把人拉走，省得他继续口出狂言。


    谢时行由她拉着，顺便跟她说了些她不知道的事儿。


    温司衡和闵甜已经复合。


    闵甜并没有出轨学弟，是学弟对她狂追不舍，自顾自地送殷勤送到剧组去。


    她当时正病着，也没力气掰扯，就先由着学弟去了。


    只是没想到，学弟将她的沉默当成默许，自动脑补了一出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的大戏，还得意洋洋地上志德艺术学院表白墙炫耀。


    温司衡听到消息时，闵甜正好从医院养好病回来，为了追赶剧组进度，进了深山闭关补拍。


    长时间得不到闵甜的回复，温司衡自动理解成分手的意思，情绪逐渐崩溃。


    闵甜气他不信任她，晾了他一段时间，才沟通说清楚，解开误会。


    学弟出局。


    温司衡和闵甜和好如初。


    接着便有了刚才包厢里那一幕。


    谢时行的语气近乎促狭，像在描述一出荒诞的戏剧，同时期待着喻如的反应。


    “……”喻如的第一反应也许会让他失望，“你怎么这么了解？跟从他们床底偷听来似的。”


    谢时行淡声回答：“人们在教堂祷告时，也许仍会用撒谎，来掩盖自己的过错和虚伪。但在酒吧，你可以听到完全真实的声音，因为这里常被认为是堕落的地方，人只有在堕落时，才愿意诚实面对自己。我不仅知道温司衡和闵甜复合了，还知道他本想利用你，来刺激闵甜，作为报复。”


    酒吧见证放肆的欲望和虚伪的人性。


    这里是最适合打听消息的地方。


    说话间，两人到了吧台。


    酒水单送上来，谢时行刚要点单，来电提示音突然响起。


    一个毫无预兆的陌生来电：“先生，麻烦来挪一下车。”


    “好，来了。”谢时行将酒水单递到喻如手上，然后快速离开。


    他今天来得急，接到李木电话，得知温司衡带闵甜来TheNight后，急匆匆赶过来，停车不小心挡了其他车的路。


    一个中年男人等在两辆车旁，见谢时行来了，还笑了笑，表示友好。


    这年头，让人挪车跟要挖人祖坟似的，遇上素质不好的，讨一顿骂不说，挪车的事儿也半天得不到解决。


    碰上谢时行这种接到电话，立马来解决问题的，中年男人不禁庆幸。


    谢时行挪好车，见中年男人递来一支烟，摆手拒绝道：“不了。”


    他还有事要赶回TheN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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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男人被搞得不太好意思，以为自己的挪车电话打扰到了谢时行的工作。


    “得赶回去继续哄女朋友而已。”谢时行澄清道，“她被喜欢的男人背刺了，打击比较大，我怕她出现情感创伤。”


    中年男人在风中凌乱。


    女朋友？被喜欢的男人背刺？男朋友贴心安慰？


    哥们儿，你这说的还是中国话吗，怎么连在一起，我就听不懂了呢。


    现在的年轻人太会玩儿了吧！


    在中年男人怀疑人生的目光中，谢时行返回TheNight。


    一进门，远远望见喻如匀长的背影，他正要快步走上前去，就发现，喻如的肩膀好像在颤抖。


    她微微垂着头，情绪似乎不大高。


    下一秒，她仰起头，动作看起来像猛地灌了一杯酒。


    酒精作用下，压抑的情绪外露，她肩膀颤抖的幅度更大了。


    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抽泣。


    谢时行嘴角抿直，墨黑的眸子里积蓄出一场风暴。


    若是李木在场，就能发现，谢时行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差。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让人琢磨不透真实想法和情绪，此刻却把怒意和偏执摆到明面上。


    不爽，是的，他非常不爽。


    他舍不得她碰酒。


    她却为了温司衡那个烂人买醉。


    不仅如此，她还为了那个烂人流泪。


    哭都不愿意在他面前哭，还要等他不在的时候，偷偷躲起来哭。


    要不是有挪车这档子事打岔。


    他大概永远无法窥见她真实情绪的一角。


    胸口一阵憋闷，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谢时行扣住喻如的下巴，迫使她和他对视。


    猝不及防被他火般灼热的目光烫到了，喻如茫然地张开唇瓣，想说些什么。


    但她很快发现，他们离得太近了，近到谢时行再向前一点，他们的唇瓣就能碰到。


    眼前的谢时行令她感到陌生。


    男性的专属侵略性正在包围她。


    时间仿佛陷入停滞。


    喻如定定地望着他，像一只在森林住久了，正面迎上猎人都没有逃跑意识的天真小鹿，睫羽还沾着晨露，透出几分湿意。


    最终，谢时行经过挣扎，还是松开了手，没有选择咬住那对他来说极具诱惑性的唇瓣，“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喻如无语，众所周知的事情，有必要搞这么大的阵仗吗。


    刚才她差点以为他要亲她。


    她把刚才喝的“酒”推到谢时行面前，“看清楚，这是酒吗？”


    那是一罐旺仔牛奶。


    TheNight二十岁以下特供的旺仔牛奶。


    谢时行：“……”


    谢时行：“那你哭……”


    喻如：“打哈欠打的。”


    谢时行：“肩膀颤动又是……”


    喻如：“刚打开公共邮箱，看到了场景搭建课老师布置的作业，要求小组合作完成，想到组里那几个不干活的混子，有点小崩溃。”


    谢时行：“……”


    “问完了？”攻守对换，接下来是喻如的提问时间，“问完就该换我来问了。谢时行，我喝不喝酒，哭不哭，关你什么事啊，你这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