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洲。


    这个时空在亿万星系里，算中等阶层。


    文明高度发展，经济稳定增涨，无功无过。


    至少那该死的精神PVS疾病没爆发之前，世界还算和平。


    淮洲是国内一线城市，也是科技觉醒之地，不少顶尖游戏公司驻扎在此。


    炫技的高楼大厦，磁悬列车……处处彰显着这里的与众不同。


    ‘全息游戏’的崛起，更让这座享受虚荣和爱戴的城市名利双收。


    《无尽》。


    一款百无禁忌的末世生存虚拟游戏。


    超高自由度和人性化NPC，给玩家100%还原现实的体验。


    在极端环境和虚拟身份的掩饰下——


    很多人选择了恶。


    这里没有法制，强者为尊。


    为了生存，利益——做什么都不为过。


    末日灾祸不断战乱频发，人类为了自己的利益争夺撕咬，有谁在意世界的安危？


    游戏而已，守哪门子道德？


    肆意虐杀灵兽，无节制的开采……


    资源被高价贩卖，导致灵兽数量急剧减少。


    生态失去保护，环境愈发恶劣，植物枯萎……


    天灾接踵而来。


    人类为求自保，只能不断提升等级，壮大基地规模。


    他们需要更多的资源……


    恶性循环，永无止境。


    看似自救，实则加速死亡，走向万劫深渊。


    这些异兽在未变得狂暴弑杀前，也曾善良温和，热爱自然。


    人类用恶念将他们酿成恶果。


    所有生命都可能因末世而灭绝。


    但魔兽不会。


    因为末世，是他们的天堂。


    *


    路家公馆。


    “少爷。”


    路锡也从意识舱里醒来，双脚踩在地板上的瞬间，似踏在云端无法使力，身体不受控的往前栽，被路丛反应极快的扶住。


    “少爷你没事吧？”


    路丛皱着眉，半拖半拽把人带到沙发前坐下，打开早已备好的冷藏箱，取出两支药剂，单膝跪地卷起路锡也的袖子。


    不同于游戏世界被余声晚养的那般好。


    现实世界的路锡也，手臂上满是注射留下的青紫色花型针孔。


    8根针头同时刺入皮肤的瞬间，路锡也苍白的脸色发青，虽闭眸一声不吭，但凸起的青筋，却暴露了此时他忍受的疼痛。


    “少爷，这神经阻隔剂的副作用太大，你不能再这样频繁出入游戏了，身体会垮掉的。”


    “没事……”


    听着路锡也有气无力的回应，脸白的跟鬼似的，哪像没事的样子？


    路丛小心翼翼拔出针剂，投掷进远处的垃圾桶里，还故意扔的很大声，像在通过这个行为表示抗议和不满。


    他明面上，是路锡也最亲密的保镖特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实际，算路家半个养子，路锡也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从小黏他黏的特别紧，整天少爷长少爷短，跟屁虫一个。


    谁成想一跟就是一辈子。


    “两小时前，老爷来过电话，问……”


    “问量子公司收购的事？”


    路锡也抬眸，青白的俊容之上，眼神清醒冷厉，不见丝毫病态。


    路丛微愣，点头嗯了声。


    “老爷让我转告你，大少爷和大小姐把他照顾的很好，你派去国外保护他们的人手也够用，叫你不用担心，照顾好自己。”


    “集中精力对付那些老狐狸，万事有他这个爹呢。”


    “呵……”路锡也低头轻笑，胳膊撑在双膝，骨干纤细的指自然垂着，“这老头儿，一把年纪还这么热血，燃的哪门子中二魂。”


    “老爷也是担心你嘛，现在PVS疾病已经从意识沉睡升级成脑死亡了，宣告病危的患者与日俱增。”


    “形式如此焦灼的情况下，其他几家顶尖游戏公司都等着量子全息倒台，割了分肉吃。”


    “你倒好，砸钱把这块烫手山芋买回家了。”


    “你不怕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饕餮没分到肉反过来把你割了泄愤？”


    “饕餮……”路锡也撑膝起身，站直那刻的头晕目眩被他强压了下去，拎起路丛来时随手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穿在身上朝外走。


    “饕餮其实挺可爱的，而且，做饭很好吃。”


    “可、可爱？好吃？”


    “少爷你在说什么？你要去哪啊？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乱跑！”


    “诶呀，一天天的愁死我了……”


    路丛皱着包子脸碎碎念，熟练的在冷藏箱抓了几盒药揣进包里，口嫌体直迈着长腿追出去。


    *


    某酒店式公寓门口。


    黑色SUV停在路边，路丛有样学样，趴在方向盘上望着高耸云端的建筑群，疑惑歪头。


    “哥，你盯着这栋楼看十多分钟了。”


    “不就是个普通的精英公寓吗？”


    “你觉得住在里面的，会是什么人？”


    “嗯……”


    “这片区域属于中心地带商圈，能住在这的，不是白领就是金领，一个月租金怎么着也得好几万吧。”


    “那你觉得一个租得起月付几万元公寓的高精尖人才，会因为被辞退患上精神问题，导致车祸意外身亡吗？”


    路丛看着后视镜中的路锡也，眨眼沉思。


    “不……不会吧。”


    “现在各大一线城市对高精尖人才需求很高，往往供不应求。”


    “就算是被辞退，只要没有原则性问题，没触犯法律和行业底线，通常都会有无数下家抢着要。”


    “所以，作为量子全息公司的首席游戏工程师和游戏设计师，《无尽》的元老级开发者。”


    “为什么这两个年轻人在短短三天内——”


    “一个意外死亡，一个移民出国，杳无音讯。”


    路丛恍然大悟，拍了下方向盘，“哦～有猫腻！”


    路锡也笑了下，将戴在头顶的墨镜拉回，落在高挺的鼻梁上，推开车门。


    “在这守着，有情况及时通知我。”


    “好的。”


    7栋，1单元4703


    公寓里的陈设还是方旭去世前的样子，满屋子贴着设计稿，既有艺术生疯狂的浪漫细胞，又不失理工生极度强迫的数据严谨。


    他是单亲家庭长大，母亲是独生子女，外公外婆病逝。


    这就意味着除了母亲，没有人能来认领他残破的尸体。


    可接到儿子意外死亡的消息，勤勤恳恳半生的女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精神崩溃至今昏迷不醒。


    量子全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对前职员的家属进行无偿照拂。


    事情过去半个多月，方旭的尸体至今仍存放在有关部门，这间他生前住着的公寓，也被封锁起来，等待那位心碎的母亲逐一解锁认领。


    路锡也来这里探查的原因很简单。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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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相信方旭是意外死亡。


    作为业界顶尖工程师，他是最清楚《无尽》代码编程，算法设计，系统开发的人。


    为确保游戏运营，修缮改良，他甚至亲自下场当测试员。


    哪怕后来PVS疾病愈演愈烈，依然顶着风险深入数据风暴中心。


    他一定是查到了什么。


    否则量子全息不会那么好心，照顾方旭陷入昏睡的年迈母亲，还重金买断这间公寓，保留原样。


    估计是想把证据都消灭干净。


    “少爷，找到什么没有？”


    蓝牙耳机传来路丛的声音，路锡也翻着数不胜数的数据稿和设计稿，沉着回应。


    “无。”


    “初来乍到，总得等我熟悉熟悉环境吧，你那边呢？”


    “没发现可疑人出没，我盯梢你放心哈。”


    “如果按照官方给出的说法，方旭被辞退后心怀怨恨，精神出现异常，有抑郁自残的倾向。”


    “他的房间怎么会如此整洁，还完好无损的保留着前公司的设计稿？”


    路锡也放下手中的稿纸，环顾四周。


    “公寓里明显有被翻过的痕迹，说明之前就有人来过，企图寻找某样东西，但一无所获。”


    “量子全息费尽心思设计方旭的死，就为了找到他收集的所谓罪证，肯定早把这间公寓翻个底儿掉了。”


    “那么多人都没找到，少爷，你一个人能行吗？”


    路锡也倚坐在电脑桌前，看着墙壁玻璃展柜里的奖杯和各式各样手办玩具，双臂环在身前，含笑低语。


    “方旭是聪明人，满屋子的手稿，看似每张都很重要，实际上是故布疑阵。”


    “就算没有那群蠢货替我扫雷排除，我也不觉得一个顶级工程师会把关键性证据放在傻子都能想到的地方。”


    “计划这场阴谋的人，都是利欲熏心，丧心病狂的恶鬼，他们没有感情。”


    “所以……这秘密最安全的藏身之处。”


    “就是感情本身，一切的起点。”


    路锡也起身走到展柜前，拉开最上层的玻璃柜。


    那张年份最靠前，写着少年组计算机比赛冠军的奖状下，放着一台破旧的老式掌上电脑，混在新奇的动漫手办和机甲模型中，毫不起眼。


    “起点？啥起点？”


    路丛趴在方向盘上观察着来往行色匆匆的路人，不禁感慨。


    “这方旭也是可怜，出身小镇单亲家庭。”


    “母亲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苦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从名牌大学毕业，赶上全息热潮，借势飞升。”


    “以为前途无量，未来可期。”


    “可再有本事，终究不过是资本家手里的棋子。”


    “用时珍之爱之，弃时眼睛都不眨一下，往死里整。”


    “怎么可能斗得过啊……”


    路丛叹息摇头，耳机另一端也是一阵沉默。


    他气不打一处来，替方旭惋惜抱不平，嘴上说个没完。


    直到一辆跑车行驶而来停在公寓正门。


    看车牌，来人是量子全息原第三大股东，现被路锡也‘请’回家休假调养身体的汪卫仁。


    “我去！少爷，那姓汪的来了！”


    电话那头依旧沉默。


    路丛心跳猛地飙升，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声音惊慌的发颤。


    “少爷！少爷？”


    “听得到我说话吗？”


    “见鬼！怎么会接收不到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