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脚步声响起，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在许来迟身边，似乎有水滴在桌子上。


    许来迟抬头，入眼便是一片冷白流畅的倒三角身体。


    程让站在她身边，正仰头咕嘟嘟地大口喝水。


    随着他喉结的上下滚动，水珠也顺着身体滚落下来，淌进了黑色泳裤之中。


    仿佛感受到她的注视，程让放下水杯，隔着泳镜，低头默默地凝视着她。


    许来迟瞬间烧红了脸，唰的一下低下头，羞得手指都紧紧地蜷了起来。


    程让眉梢微挑，改为慢吞吞地喝水，懒洋洋地叫了一声“许来迟。”


    许来迟咬住唇，不想搭理他。


    “许来迟？”他又叫了一声。


    许来迟无可奈何，只好抬头，努力只看他的脸，做出目不斜视的样子。


    他慢悠悠地揉了揉胸口。


    许来迟立刻想起刚才咬了他的胸口，心中一惊。这次她咬得不重啊，不会又留下什么痕迹吧？


    忙朝他的左边胸口看去，心下松口气，还好还好，光滑一片，什么也没有。


    又明悟过来，他故意这么装模作样，引自己去看他的身体，立刻羞恼地瞪他。


    程让唇角微微勾起，摘掉泳镜和泳帽，丢在桌子上，甩了甩头发。


    他头发上的水珠扑棱棱地甩到许来迟脸上，她不禁闭了闭眼睛。


    “你刚才——在看什么？”头顶是他别有意味的声音。


    许来迟手指捏紧了镂空书签，嘴上却不肯示弱：“看你啊，你穿成这个样子，还不许别人看么？”


    “哦，”他声音懒懒的，“那，我的身体，你满意吗？”


    许来迟的脑海中浮现他健壮的身体一次次压着她的画面，脸颊瞬间火烧火燎的。


    再不想被他这样逗弄，立刻站起身，拿了书本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让哥！你的毛巾！”楼琳琳拿着毛巾小跑过来，跑到桌前时，却仿佛踩到地面上的水迹，脚下陡然一滑，就要跌倒。


    “啊！”她惊叫起来，双手四处乱抓着。


    程让敏捷地躲开她的手，同时伸出一条手臂在她后腰处一撑，便将她撑了起来。


    楼琳琳此时只穿着线条简单的比基尼，满盈的雪胸和紧致的腰肢一览无遗。


    她羞红了一张脸，双手随之紧紧地搂住程让的手臂，小块布料遮蔽的雪胸也随之沉甸甸地压在了男人赤着的手臂上，身子也贴在了男人身上。


    说不出的旖旎和香艳。


    许来迟怔怔地望着这一幕。


    一瞬间脑子空白，只剩下了这些画面，犹如利刃，生生地直刺入她的眼睛之中，刺得她的眼睛瞬间通红了一片。


    就像是她的世界中所经常见到的那些丑陋的欲望，她深深恐惧着的东西，提前赤裸裸地在她眼前上演。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起居室的。


    好像只是垂下了眼睛，遮住了眼前的一片血色，脚步空洞地离开了起居室。不知身后的一对男女会如何地发展。


    回到房间，默然地进入卫生间，默然地清洗着身体，一遍又一遍。


    又仔细地重新处理了膝盖上的伤口。无论如何，都要爱自己。


    拿出写信的信纸和信封，在信封上一笔一画地写下“周绍”两个字，将空白的无字信装进信封，放在桌子上。


    又在旁边给室友留了一张便签，言说今天太困，想先睡了，拜托室友帮忙把信交给节目组。


    最后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陷入了一片深沉的睡眠之中。


    朦胧中有说话的声音，好像有温暖的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摸了摸，之后又复归沉寂。


    ***


    而程让这边，将楼琳琳扶正后，就立刻从她双臂之间抽出手臂，后退了几步。


    “哎呀，让哥，你的毛巾脏了。你用我的毛巾吧！”楼琳琳蹲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毛巾。


    程让冷声说道：“不用。”


    转头去看许来迟离去的背影，无奈摇头，心中想着，看来刚才又惹她害羞，躲回房间去了。


    楼琳琳将毛巾递给他，劝说他把身体擦干，要不会着凉等等。


    程让紧紧皱眉：“我去换衣服。”便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他洗澡换了衣服，心中有些烦闷，拿着烟盒，来到露台上，遥遥望着隔壁的女生房间。


    落地窗的帘子拉着，什么也看不到。


    他不禁猜想她正在做什么，是埋在手臂间害羞？还是在洗澡？或者仍旧专心地看她的音乐书？


    靠在栏杆上，抽出烟含在嘴里，点燃，像是要吐出心中烦闷一般，深深地吐出了一口烟圈，眼神失焦地望着女生的房间、她床铺的位置。


    他平时抽烟也并不多，只有科研遇到阻碍的时候，才会抽一两根。可是这些天，他抽烟抽得前所未有的多，一天一盒地消耗。


    程让也不知道，在这猎猎的海风中吹了多久的冷风，抽了多少支烟。


    直到段荆城和秦月关穿着泳裤，腰间围着大毛巾，回到房间，他才回过神。


    段荆城走到露台上，一看他目光的落点和一地的烟头，噗嗤笑出了声，幸灾乐祸道：“老程啊老程，你也有今天这样爱而不得的时候啊，瞅瞅你现在这没出息的样子，啧啧啧，借烟浇愁？望洋兴叹？真是报应啊报应。”


    程让掐灭烟头，向他丢去：“滚！”


    秦月关在一旁看着，笑了笑，眼中的情绪却有些复杂。


    程让打扫干净地上的烟头，听到隔壁女生房间隐隐约约的声音，又开始担心她是否还记得给膝盖上的伤换药。


    想了想，仍是坐不住，去女生这边的露台门边敲门。


    里面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那定然不是她了，她很少会有这样欢快的脚步声。


    门被打开了，果然不是她，是颜相宜。


    她眼睛睁得圆圆的，“程……让哥？”


    程让平淡地说道：“没什么事情，只是想拜托你提醒许来迟换药。”


    “啊？可是迟迟已经睡着了呀。”


    “睡着了？”程让皱眉。


    颜相宜用力点头：“对呀，我们回来时，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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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着了，还提前留了今天要写的信，不过不是给你的，还是给周绍写的。”


    程让瞬间垂下眼睛，密密的长睫遮挡住了所有的情绪，他顿了顿，声音有些紧绷：“她状态还好吗？没有生病吧？怎么突然这么早睡觉？”


    “呃，我没有注意哎。不过她给我们留下的便签上说太困了，所以先睡觉了。”


    程让沉默片刻：“方便我进去看一下她的情况吗？”


    “哦，稍等下哦。”颜相宜回头往房间里看了下，蒋薇衣着整齐在梳妆台前卸妆，打开房门，“可以，你进来吧。”


    程让走进去，快步来到许来迟的床前。


    女孩儿看起来正熟睡的模样。


    她的睡姿很端正，长长的秀发蓬松地散落在枕头上，平时雪白的脸颊此时红扑扑的，浓密的长睫仿佛两排小扇子垂落在脸蛋上，红润的樱唇微微嘟起，尖尖的下巴埋在被褥中。


    睡着的她看起来极为乖巧，像小天使一般，可怜又可爱。


    程让不禁出神地看了一会儿。


    颜相宜奇怪地唤他：“让哥？”


    程让回神，伸手放在许来迟额头上，试了她的体温，没有发烧，这才放下心。


    又想着她的膝盖，但是此时也不方便查看，只好明天早上再问她。身形顿了顿，又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


    路过她的梳妆台，停住脚步，垂眸盯着信封上用瘦金体认真书写的“周绍”两个字，程让的嘴角掀起一丝冰冷的嘲弄，旋即大步离开。


    ***


    许来迟断断续续地做了一夜的梦，有西式的校园，有白人中年男性的看似温和的脸，有相熟的亲朋人前人后截然不同的面孔，有男女情爱的喘息，有吵闹、有尖叫。


    她迷茫地睁开眼睛，熹微的光线透过窗帘照射进来。


    看了看手机，时间还早，房间中静悄悄的，可以听到两个室友沉睡的呼吸声。


    她闭上眼睛，却无法再睡着。


    但是昨晚看到那一幕所承受的巨大冲击，却缓了过来。


    果然，睡觉是很好的一种治愈方式，无论你当时有多么痛、多么恨、多么伤，那就去睡一觉吧。一觉醒来，好像那些东西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既然无法继续睡，她起身，轻手轻脚地洗漱化妆。


    秉持着越是心情糟糕越是要穿得靓丽的原则，挑选了一件鹅黄的国风泡泡袖低领收腰刺绣衬衣，下面则穿一件白色国风宽松蕾丝刺绣短裤，以及一双松糕底绣花鞋。


    长发用鹅黄长发带在脑后束起，半披散下来。


    配套的首饰搭配上，点涂红唇，照了镜子，很清纯很纯欲。


    斜襟的低领衬衣露出女孩儿形状姣好的胸线，白色蕾丝宽松短裤下露出两条笔直修长的大白腿。


    双膝上还有青紫的痕迹，她也不想再管。


    看着镜子里漂漂亮亮的小仙女，许来迟的心情稍微轻松了那么一丝。


    路过梳妆台时，身体停住，她的梳妆台上躺着一封信，打开，还是周绍的无字信。没有程让的信。


    她垂眸安静地将信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