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自责

作品:《白璧追欢[破镜重圆]

    目光相接的一瞬,陈璧瞬间明了,唇角悄然勾起坏笑。


    这幅画与G市拍卖的画作不同,是马玉兰的早期作品,实际价值根本够不到八位数,四百万正是合理价格。


    既然左锦硬要横插一杠,那就让他去承担这六百万的损失,就当他大发善心,想为山区孩子们尽一份力。


    拍卖环节结束后,星光之夜便落下帷幕,各路媒体陆续退场。


    沈欢提着裙摆,走艺人通道来到地下停车场,一眼看见线条流畅的迈巴赫正停在车位上沉默等待。


    她忽然很想见到陈璧,忍不住快走两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荡的停车场里回响。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一股大力从沈欢身后袭来,狠狠勒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倒在车库柱子上。


    沈欢猝不及防,额头重重磕在水泥柱上,眩晕感如浪潮般扑打而上,她努力保持清醒,张嘴想要呼救,却被一只手死命捂住口鼻,面色憋得通红。


    “沈欢,你能陪我一起去死吗?”左锦声音阴恻恻,在她耳边响起。


    又是这个疯子!


    她不可能束手待毙,强忍着窒息感一口咬上对方的手心,同时抬起高跟鞋使劲踩上他的脚背,狠狠碾磨。


    左锦吃痛惊呼,锢着她脖颈的手卸了几分力,伸过来掰她的嘴。


    沈欢来不及喘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声喊道:“陈璧!救我!”


    下一秒,她听见远处传来车门重重推开的声音,混杂着急促脚步声,紧接着,桎梏着她的力道骤然消失,身后的男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去。


    陈璧来救她了,她安全了。


    沈欢心头一松,强压下去的眩晕感反扑上来,身子软绵绵向后倒。


    意识消失的最后时刻,她隐约知道自己落入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我没事……”沈欢挤出笑容,呢喃着抬手想抚摸陈璧的脸,安慰这个焦急难捱的男人。


    可手颤颤巍巍举到半空,她却再也抵抗不住困意,头一歪陷入黑暗。


    陈璧面沉如水,没给瘫倒在地的左锦一个眼神,打横抱起晕倒的沈欢,大步走向车子。


    迈巴赫如离弦的箭般漂移飞出地下停车场,驶往最近的医院。


    左锦的牙废了两颗,嘴角淌血,躺在地上急促喘息,一抬头对上陈总助理冷漠无情的眼睛。


    他彬彬有礼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警察局见。”


    B市人民医院,急诊科。


    陈璧在诊室门口罚站,目不转睛盯着医生仔细检查沈欢额头伤口,后悔自责的情绪满溢而来,令他此刻心如刀绞。


    他为何不站在车边等她,为何不一直看着出入口,非要坐在车上开那劳什子视频会议!


    都是他的错,才让左锦有了可乘之机。


    一想到这个疯子,暴虐情绪便在陈璧胸口蔓延开来,恨不得将他置于死地。


    正在心底盘算如何让左锦付出代价,他听见医生问:“家属呢?”


    “这里。”陈璧来不及活动僵直的腿,飞快走进去。


    医生不满地看了他一眼:“病人曾经做过脑部肿瘤切除手术,怎么能受到二次撞击呢?你作为她老公,平常不能注意照看点吗?”


    陈璧愣神,脑部肿瘤切除手术?


    他来不及多想,焦急询问:“那她现在有没有事?”


    “等CT结果吧,估计是轻微脑震荡,额头伤口有些深,需要缝三针。”医生回答,转身准备麻醉缝合。


    陈璧站在一旁,自虐一般看着医生动作,手术针刺穿沈欢皮肉之时,仿佛疼在他的身上,他的心口传来阵阵闷痛,甚至到了呼吸不畅的地步。


    如果可以,他愿意代替她去承受这等苦楚。


    缝合完毕,CT报告也出来了,医生确诊轻度脑震荡,接下来需要好好休养。


    单人病房灯火通明,沈欢静静躺在病床上昏睡,额头贴着厚重纱布。


    陈璧枯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确认她暂时没有醒来的迹象,他小心翼翼抬手,拨开她浓密的发丝,一道长约五厘米的疤痕裸露出来,映入他的眼帘。


    陈璧心头一跳,巨大恐慌席卷而来,黑眸瞬间浮现浓郁血丝。


    他倏然想起,前两天,她遮遮掩掩不让他帮忙吹头发的场景,原来是怕他发现这道伤疤。


    难道这,才是当年她非要和他分手的原因?


    一念及此,陈璧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双名为“命运”的大手肆意玩弄,皱缩成一团,刺痛感源源不断地传来,却无力反抗。


    原来他误会了她许多年。


    陈璧轻轻将她的发丝拨回原位,悄然遮挡住那道伤疤,可却无法遮挡他们之间分开的数年时光。


    他不愿面对这一事实——他险些永远失去她。


    那些年里,她谎称回到沈家,出国留学,过她光鲜亮丽的大小姐生活,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接受手术,对抗病魔,苦苦捱过难熬的化疗。


    她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女孩。


    他慢慢捂住沈欢冰凉的手,低下头,温热泪珠一滴滴打在她的手背上。


    随后,他虔诚落下一吻,不带一丝情.欲,只有失而复得的喜悦。


    或许是麻药失去效用,沈欢半夜被额头的伤口疼醒了,下意识想抬手察看情况,却发现手被陈璧抱在怀里,根本抽不动。


    陈璧迅速惊醒,拉开病房的灯:“怎么样?还难受吗?”


    “头晕,口渴……”沈欢瘪嘴,在他的帮助下靠坐在床头,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诉苦。


    他赶紧将保温杯拿来,倒出温水喂到她嘴边。


    一杯水下肚,沈欢才觉得精神了些:“我伤得严重吗?”


    “轻度脑震荡,额头上缝了三针。”陈璧看着她,眉梢眼角满溢心疼。


    沈欢大惊失色,挣扎着想要下床照镜子:“我不会毁容了吧?”


    “你先坐好,别乱跑,头还晕着呢。”他拦住她,拿出手机调成自拍模式给她看。


    自拍镜头里,她面色苍白,脖颈上浮现显眼的勒痕,额头上裹着纱布,看不清具体伤势。


    伤口痛意越来越明显,沈欢忍不住想流泪,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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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眶看他:“我现在好丑。”


    陈璧替她擦掉眼泪,温柔啄吻:“不丑,会痊愈的,你不管长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伤口也好疼,”她继续说,眸光里满是依赖,“你抱着我睡。”


    话音刚落,沈欢已经挪动身子腾出位置,一脸期盼望着他。


    陈璧拗不过她,爬上床跟她挤在一起,幸好单人病房的床比较宽敞,睡得下两个人。


    他伸出臂膀搂住她,轻轻拍背哄道:“睡吧,睡一觉醒来就不痛了。”


    沈欢喜欢这个新枕头,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蹭了蹭,闻着熟悉的草木气息,再次沉入梦乡。


    陈璧垂眸看着她,俯首在她头顶发丝烙下一吻,慢慢闭上眼睛。


    养精蓄锐,明天才有力气和左锦算账。


    翌日清晨,沈欢是被早餐香味诱惑醒的。


    她吸吸鼻子睁开眼,小声念叨:“好香。”


    “买了一份你爱吃的鱼片粥,头还晕吗?”陈璧一早起来,去警察局处理完左锦那边的事,顺手买了早餐回来。


    沈欢摇摇头:“不晕了。”


    他服侍她去卫生间刷牙洗脸,再扶她躺回床上,将鱼片粥端到她面前,用勺子一口口喂给她。


    “我可以自己吃的。”沈欢有些不习惯,试图接过热粥,感觉自己在他眼里变成了废人。


    “可我想喂你吃,”陈璧眸光温柔,“你之前生那么严重的病,都不肯告诉我,这次我想好好照顾你。”


    沈欢咽下软嫩鱼肉,心底一惊:“你都知道了?”


    他点点头:“医生告诉我了。”


    她犹豫片刻,嗫嚅道:“我当时不想拖累你,你过得太辛苦。”


    “可我更想和你一同面对,没有什么事情比你更重要,”陈璧轻声说,眼底浮动自责,“是我没用,没能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


    “别这么说自己,你当时只是个大学生,而我治病要花很多钱,我只能认输,回去寻求家人帮助……”沈欢目光躲闪。


    当年确诊脑瘤以后,她六神无主,最终咬牙决定和陈璧分手,回到沈家接受联姻,她明白,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最好的医疗条件。


    其实她是一个自私的人,在作出这个决定时,就已经放弃了陈璧。


    “欢欢,以后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要瞒着我,好吗?现在我有足够的能力护着你,不再是当年那个无能为力的穷学生了,人生路上的风风雨雨,我都想为你遮挡。”


    陈璧一字一顿立下誓言,面容坚毅。


    沈欢看在眼里,暖意融在心底:“你不怪我?”


    “为什么要怪你?”他不解,“我只怪我当初能力不够。”


    她扑哧一声笑了,眼泪却在眶中打转:“好,我答应你,以后不管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你了。”


    “别哭,哭成小花猫了,一会儿爸妈来了要骂死我。”陈璧装作苦恼模样,试图逗沈欢开心。


    她吸吸鼻子,努力将泪花憋回去。


    吃完鱼片粥,沈欢胃里舒服,心情也变好了,她靠在床头问:“左锦那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