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蕾丝蝴蝶

作品:《丙丁

    “……他有点事。”


    梁亦芝含糊过去,不想多提及谢昀。


    反正顾寅言不怎么关心别人的事情,他向来不会多问的。


    只是没想到顾寅言的车速还挺快,这会儿才过去二十分钟没到,他就站在了她面前。


    天色沉沉,晚高峰也过了,估计路上没怎么堵车。


    果不其然,顾寅言只是拿过一旁的琴盒,对她说:“走了。”


    梁亦芝扬起笑脸,背上包跟在他身后:


    “就知道你靠谱。”


    她随顾寅言来到停车场。


    梁亦芝一路给顾寅言讲她在B市的的见闻,风景如何的气派、演出时偶尔还是觉得手生、观众席又有人咳嗽等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眉飞色舞地说着,忽然,抬起的小臂被人抓在手里。


    顾寅言示意她攥在手里的卡包:“是不是没弄丢你就不死心?”


    卡包里装着她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刚刚她下飞机之后就一直把它拿在手里。


    梁亦芝嘴硬:“我拿着呢,又不会弄丢。”


    “转过去。”


    梁亦芝“哦”一声,最后还是配合地转过身,拿后背的背包对着他。


    因为是短途出行,梁亦芝精简了行李,只背了一个双肩包,所有物品都装在里面。


    顾寅言打开,拿过卡包,刚准备把东西放进去,背包最上层的一个袋子跃然闯入他视线。


    ——那是一个半透明的衣物袋。


    里面装着的是一套小巧精致的内衣。


    指尖触到弧形的杯面,柔软微弹。他动作一滞。


    那衣物袋是半透明的,纯白色的内衣安安静静躺在其中,边缘缀了一圈法式蕾丝,肩带上系着小小的蝴蝶结,一看就是非常“梁亦芝”的款式。


    既保守,又暗藏着那么点风情,小心思简直一览无余。不用多想,都知道那是为了谁、为了什么而准备的。


    “好了吗?”


    梁亦芝察觉到后方没了动静,半拧过头。


    顾寅言默默移开目光,拿起手里的卡包,把它盖在了那衣物袋的上方。


    隐秘的遮挡过,他无声地给背包重新扣上搭扣。


    “好了。”


    -


    回程的道路黢黑,梁亦芝大概也累了,少见的沉默寡言。顾寅言开车很稳,她闻着车上幽幽的香气,在那安神的氛围里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车子正好到了小区门口。


    顾寅言把车停在她家楼下,刚侧过身,旁边递过来什么东西。


    因为刚睡醒,梁亦芝的眼睛没能完全睁开,额前几缕刘海乱了,戳着眼睛,她眯起来。


    “喏,给你的。”她递来一个盒子,看着体积不小,“今天谢谢你。”


    顾寅言接过打量了下:“什么?”


    “里面是我挑的一个烛台,等你回去拆了看看。”


    回玉城前,梁亦芝买了不少伴手礼,打算带给朋友。她有意想给顾寅言也买一件礼物,就挑中了这个烛台。


    烛台是黑色的异形设计,做成了一只黑色的手部骨节,线条锋利繁复。手掌朝上,向上托举,像把世界掌控在手心里。


    梁亦芝看到它的那一眼就觉得这和顾寅言的气质很契合,没多想便拿下了。


    “感谢顾大少爷来接我一趟,毕竟你的时间那么值钱。”梁亦芝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对他笑笑。


    被梁亦芝那双水灵的眼睛注视着,顾寅言的思绪却蓦然开了小差。


    梁亦芝这人,对待每一段关系都很真挚,无论爱情、亲情还是友情。


    她瞧着好说话,可实则对身边人有一套自己的筛选条件,不会跟人滥交。


    一旦她真心把你纳入自己的圈子,她就会变成失去支点的天平,无条件的向你那一侧倾倒。


    不合时宜的,顾寅言脑海里莫名闪过方才那个画面。


    牛皮的背包敞着口,放着一件小小软软的白色内衣。


    夜已深,车外景色和顾寅言手里的烛台一样,漆黑沉郁,可路灯透进来,照在他脸上,依旧是面色清明。


    他没跟她客套,收了东西直说:


    “谢了。”


    -


    谢昀大概是心里还对放梁亦芝鸽子过意不去,这些天对她格外的温柔多情,简直让梁亦芝生出了即将迎来第二段热恋期的错觉。


    谢昀说今天会来音乐厅接她下班。


    梁亦芝刚迈出出口,就看见谢昀捧着一大束鲜花,站在不远处。


    招摇至极,惹得行人纷纷艳羡。


    今天的约会地点在一家高级的西餐厅。


    吃饭时,谢昀掏出了一个丝绒盒子,推到她面前。


    梁亦芝打开来看。


    那是一条价值不菲的名牌项链,大概要四到五位数,梁亦芝第一次从他这里收到如此贵重的礼物,又惊喜又感动。


    她问:“你给我买这么贵的礼物做什么?”


    “不贵。只有这样的,才配的上你。”


    谢昀对她受宠若惊的表情十分受用,起身走到她背后,伏身为她戴上项链。


    戴好之后,他坐回位置,拿出手机:“给你拍两张?”


    “好。”梁亦芝笑着应下。


    谢昀拍了好些张,打开相册,自己扫了一眼,甚是满意。他把手机递给梁亦芝说:“你选选,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回来。”


    手机交到梁亦芝手里,谢昀起身离开,去往卫生间的方向。


    被一时的欣喜冲昏了头脑,梁亦芝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不愉快,心满意足地在谢昀的相册里,挑选自己的照片,准备今晚发一个朋友圈。


    餐厅位于高层的落地窗前,桌上烛光跳跃,照片里她带着谢昀送的项链,瞳孔里映着摇曳的星点,脸上洋溢的笑容快能滴出蜜液来。


    这时,谢昀的手机屏幕顶端显示进来了一条短信。


    通知栏跳出一行字。


    梁亦芝愣了一瞬,下意识点开。


    发件人没有备注姓名,仅仅显示一串号码。


    按照以往,梁亦芝是不会察看谢昀的手机的。她的处事原则是即使是再亲密的人,也要给对方留出隐私的空间。


    可那行字让她没办法忽视这条内容。


    梁亦芝点开短信页面。


    【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是我太贪心了。我不想跟你结束。】


    【在广州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我真的不想这样,谢昀……是你在逼我。】


    【我要去找梁亦芝。】


    ……


    再往前翻,梁亦芝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


    短短几行字,梁亦芝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谢昀可以做到和自己相敬如宾?为什么他从不会对她有过分的要求。


    原来是他早就有了其他的伴侣,来帮他解决性方面的需求。


    她一直以为错以为的尊重和珍视,原来只是那个男人伪造出来、哄她甜心蜜意的另一张面具。


    血液冷到凝结,颤抖着放下手机时,梁亦芝不小心碰倒了手边的高脚杯。


    玻璃炸开,香槟四溅。


    她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尖锐的某块碎片,上面的茧厚到她几乎没有知觉。


    梁亦芝掀起眼皮,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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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身边刚从洗手间回来的男人。


    瞳孔向上,眼睑泣血一般的红。


    谢昀从未见过那样冷的眼神,直到他扫过梁亦芝手里的手机,僵在原地。


    梁亦芝看着他的脸。想到了那晚,他捏着她的手,那副几近痴迷的嘴脸,让她想要呕吐。


    -


    梁亦芝独自回了家。


    她浑身失力,腿都懒得抬,轻摆几下,甩掉了脚上的黑色高跟鞋。


    包包被丢在玄关的地面瓷砖上,梁亦芝扑进柔软的沙发里。


    她没打开灯。


    万籁俱寂,室内漆黑的能够吞没整个人。


    梁亦芝很少感受到像这样深深的无力感,麻木她的每一寸皮肤,刺入她每一根神经。


    梁亦芝翻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划了又划。


    她其实什么也没看,只是机械性地重复着手指动作。双目扫过屏幕上纷呈的一条条讯息,大脑却没有把它们的内容摄入进去。


    翻够了,梁亦芝又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拨出去。


    通话铃一声接一声。


    梁亦芝在心里数着数。


    第五下的时候,电话被人接起。


    “——喂。”


    “顾寅言。”梁亦芝问,“你在做什么?”


    “在公司。”


    “还在加班?”


    “不算加班。”顾寅言道,“只是有些东西还没看完。”


    金属质感的声音,低沉又平稳。


    她莫名地想再多听两句。


    “你吃晚饭了吗?”


    梁亦芝侧身躺在沙发里,闭着双眼,双臂垂下,手机盖在脸颊上。


    “嗯。”


    “吃的什么。”


    “外卖。”


    “哦。”梁亦芝懒洋洋地应,“怎么不让江姨给你做?”


    那端,顾寅言应该是合上了什么东西,传来轻轻的纸张合页的声音。梁亦芝听见他沉了声气:


    “……你看看几点了?江姨也该下班了。”


    梁亦芝:“没想到你还是个挺有人性的资本家。”


    顾寅言:“……”


    沉默了会儿,没有人再开启新的话题。


    梁亦芝依旧躺在昏暗的房间里。


    沙发旁边不远,正对着落地窗。


    外头突然传来沉闷的嘀嗒响声。


    梁亦芝睁开眼,看见玻璃上留下了细细长长的斜纹,水迹一道道裂开,又被一道道覆盖。


    下雨了。


    真是一场会挑时间的雨。


    雨天总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人浑身犯懒,侵蚀你的身体,连骨头都酥酥麻麻地泛着疲劲。


    梁亦芝和顾寅言又说了两句没营养的闲话,困意突袭,她撂下耳边的手机,在沙发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是因为听见了轻促的门铃声。


    梁亦芝支起身子,迷蒙着眼,费了老大劲从陷着的沙发里起身,走到门口。


    接通可视门铃,屏幕上显现的,竟然是顾寅言的脸。


    梁亦芝不太确定:“……顾寅言?”


    画面的像素不高,单元楼门口仅一盏要亮不亮的声控灯,在她的声音传播过去后,像燃烧殆尽的蜡烛,短促地灭了又亮起。


    顾寅言个子很高,摄像头只在他肩膀以上,画幅无法框住他的躯体。


    镜头里只能看见他的下半张脸,微动了动。


    “要下来么?”顾寅言对监控这头问。


    梁亦芝心一颤,大脑还没清醒:“你怎么来了?”


    “不是哭了么?”他淡淡地提起,“在电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