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京戈


    何枝意没等他应声，话说完就直起了身，刚转身准备原路折返，身侧的手腕上传来一阵微微热感，似有若无的桎梏，但又让她的手抽不回来。


    “占完便宜就想走？”


    沈曜文目光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的侧脸，“不留个名字，我以后找谁讨债？”


    何枝意偏头，缓声道：“樊婉。久在樊笼里的樊，委婉的婉。”


    宋靖康忍不住笑着打趣道：“樊婉，饭碗。你爸怎么没给你直接取名儿叫樊彤，饭桶！”


    何枝意睨了他一眼，“你要喜欢可以给自己改个名，就叫——”


    她一字一句道：“饭、桶。”


    说完，何枝意微抬起被沈曜文抓着的手，“你还打算抓多久？”


    她的手腕很细，握着手里像是稍一用力就会被折断，男人偏小麦肤色的手背和女人细腻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对比。


    沈曜文唇角挑了下，“抱歉。”


    毫无歉意的近似戏谑。


    何枝意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沈曜文的目光还黏在她的身上，宽松的鹅黄色针织衫穿在她身上越发的显得她身形薄瘦，奶白色的半身纱裙长度刚好盖住了膝盖下面一点，露出来的半截小腿肤白纤细。


    “这姑娘也忒较真了吧？”宋靖康说：“我不就随便开了个玩笑，怎么还生气了！”


    “别人拿你的名字开玩笑，”沈曜文眼锋掠过他的脸，“你乐意？”


    “乐意啊，就一代号而已，叫啥不行啊。”宋靖康说得不以为然。


    沈曜文倾身去拿桌上的酒杯，懒懒的说了句：“那以后叫你傻狗。”


    “......”宋靖康到嘴边的‘滚犊子’又被自己打脸的拍回了肚子里。


    何枝意刚回到位置上，盛晓晓近乎咆哮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是不是疯了？”


    纵使有周遭嘈杂的声音掩护，但盛晓晓还是碍于当事人就在离她们只有一桌之遥的距离，稍有压制的把声音放低了些，“我叫你离他远点儿，你居然还跑去亲他！”


    相比之下，何枝意倒显得淡定多了。


    “没疯。”何枝意简单解释了一下：“反正都是占便宜，找个最帅的占，岂不是更赚？”


    听她这么一说，盛晓晓又莫名觉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那你们刚才都说什么了？我看他抓你手了。”


    “也没说什么，就解释了一下情况，然后我就回来了。”何枝意答。


    “下次，你可别这么胡来了。”盛晓晓忍不住数落。


    何枝意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笑了笑说：“没有下次了。”


    “枝意，亲了他这种颜值天花板的帅哥是种什么样的体验啊？”旁边女生兴奋的八卦道。


    “嗯...”何枝意给了个中肯的评价，“凑近了看，发现人长得确实挺帅的，说是颜值天花板，也算是当之无愧吧。”


    “啊，我也好想亲他一下啊！”有女生羡慕感叹道。


    盛晓晓看着忍不住拜倒在沈曜文颜值下的肤浅女人们，“你们也都是思想觉悟极高的新都市女青年了，怎么就被一个脸长得还行的帅渣男给迷晕了头了？”


    “可是真的很帅啊！”那女生看向何枝意，说：“枝意，你刚白嫖的那一下，真是血赚了！”


    何枝意笑了笑没应声。


    血赚吗？


    好像他也没吃亏吧。


    后来，何枝意他们散场的时候，十号桌还没结束，她视线看过去的时候，沈曜文正垂着头在看手机，而他旁边的白裙子女生也换了人。


    //


    证券从业资格证的考试成绩，何枝意是在考完的第五天才查到的，有惊无险她成功上岸。


    为了庆祝她考证成功，盛晓晓还说要出去吃顿饭好好庆祝一下，只是那几天课业忙，两人的庆祝餐从校外的餐厅改到了校内食堂，虽说一切从简，但气氛到位。


    周二，川大女生宿舍。


    寝室的门刚被人从外面打开，还没等人进来，盛晓晓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枝枝，我听人说沈曜文今天来我们学校了。”


    正看书的何枝意听见声儿，侧头看向走进来的人，“来我们学校？来干嘛的？”


    “听说是来找一个叫樊婉的女生，”盛晓晓把肩上的包取了下来放在桌上，“据说是金融系的，哎枝枝，你在你们系有听说过叫这名字的人吗？”


    何枝意收回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书上，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内容，她唇角微扬了下，语调有些轻快，“没听说过。”


    “这名字我听着也不觉得耳熟，”盛晓晓条理清晰的分析道：“你看，这女生的名字叫樊婉，按说也是个挺有意思的名字。如果要真是咱学校的，我不应该没听说过啊。”


    “这有什么，学校里这么多人，就算名字有趣，但也不排除没听说过的可能性，毕竟我们又不认识她。”何枝意说。


    “也对。”


    何枝意视线重新回到了书上，可是饶是她怎么盯着书上的字，注意力还是不由自主的朝着外面飘了去，她索性直接把书给合上了，起身收拾东西。


    听到动静的盛晓晓扭头朝她看了眼，“枝枝，你要出去啊？”


    “嗯，去图书馆查点资料。”


    “那你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去驿站拿个快递？”盛晓晓说：“我刚下课的时候看快递还没到的，谁知道我前脚刚回寝室，后脚快递就送到驿站去了。”


    “好，那你把取件码发我。”


    “谢谢我滴宝儿。”盛晓晓冲她比了个心。


    何枝意收拾好东西，刚准备出门，忽地又想到了什么，她拉开柜子找了顶黑色鸭舌帽扣在头上，又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下衣服。


    盛晓晓半侧着身，曲肘撑着脑袋，眼神探究的盯着她，“枝枝，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反常啊？”


    “哪里反常？”何枝意不以为然的应声。


    “哪里都反常，”盛晓晓说：“不就是去个图书馆吗？你镜子都照三遍了。平时你去个图书馆，也没见你整的这么重视啊？”


    何枝意不禁发笑，“我出门前照三遍镜子，犯法了？”


    “不犯法，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盛晓晓目光审视的盯着她，“宝儿，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何枝意眸光微顿了下，随即应道：“对。”


    “谁啊？哪个系的？”盛晓晓的八卦之火立马点亮了她的眼睛。


    “你啊！”何枝意笑着说：“法学系的，盛晓晓同学。”


    “别想说话糊弄我，你老实说，是不是真有喜欢的人了？”盛晓晓问。


    “没有。要是真有喜欢的人，我到时候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何枝意怕她多问，又说：“不跟你说了，我得走了。不然一会儿图书馆该没位置了。”


    “姑且相信你一回。”盛晓晓说：“不过你要真有喜欢的人了，一定要告诉我啊，我作为娘家人，可得替你好好把把关，省得让些个混小子骗了你。”


    何枝意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知道啦，娘家人。”


    何枝意从寝室到楼下，听到沈曜文的名字不下十次，翻来覆去说得都是沈曜文来川大找人的事情。


    川大，知行楼。


    走累了的宋靖康一屁股坐在了知行楼旁边的花坛上，“老沈，你这消息到底靠不靠谱啊？这都找半天了，别说樊婉了，就连个饭桶都没找着。”


    “还用找？”沈曜文从裤兜里摸出烟盒，视线刮过他的脸，语气带笑：“这不现成就有个饭桶？”


    “滚犊子。”宋靖康从他手里把烟盒抢了过来，“你还有心情说笑，我腿儿都快走断了。早知道是这破事儿，我才不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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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今天晚上说什么你都要请我去按摩，不然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沈曜文咬着烟屁股，指尖挑开打火机的盖子，抬手拢着火，烟卷被火苗烧得猩红闪光。他手夹着烟从嘴边挪开，烟雾迫不及待地从他微张的嘴里蔓延了出来。


    沈曜文轻吹了口气，烟雾四散的消失在空气里，“小事，你再去找两圈。”


    “要找，你自己去找，我才不去。”宋靖康坐在花坛上抽着烟，“就算这川大的学生多，但刚才一路上都问了好几个金融系的，结果没一个说认识叫樊婉的女生。”


    说着，宋靖康突然觉着这事儿哪里不太对劲，他看向沈曜文后知后觉的狐疑道：“老沈，我怎么觉着你是被她给骗了？”


    沈曜文嘴角浅勾了下，看上去心情还挺好，“才发现？”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宋靖康瞪大了眼睛。


    “问了几个金融系的人之后猜到的。”沈曜文答得漫不经心。


    宋靖康当即就炸了，“妈的！那你还拖着我找这么半天，刚还叫我再去找两圈，我看你最近就是闲出毛病了吧。”


    沈曜文眼前忽地闪过那双眼尾缀着羽翼的眼睛，他唇角低勾了下，“应该是。”


    “......”宋靖康被他的话给堵得语噎，宋靖康严重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被那个叫樊婉的女孩下了降头，一整个神经病。


    何枝意刚要走过知艺楼的转角，只听见从转角里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原本她也没想偷听墙角的，只是她听见一道女声在喊沈曜文的名字。


    她往前迈的脚下意识的收了回来，何枝意身体贴着墙偷偷的探头看了过去。


    知艺楼和知行楼之间的过道里，沈曜文正站在墙边，他对面站着一个女生，何枝意看不清那女生的长相，但从侧脸能看出那女生长得还挺漂亮的。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分手？”


    女生拉住沈曜文的手，“如果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可以改。如果你不喜欢我总是给你打电话，我也可以改，我可以忍着不打给你。”


    越说，女生的哭腔越重。


    但她对面的沈曜文却像是无动于衷的面无表情，沈曜文稍稍一用力就轻而易举的把手从那女生的手里挣脱了出来。


    白天的温度还挺暖和，头顶的太阳散着温热的光，但沈曜文的话音却透着凉薄：“不是你的错，你很好，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改。”


    他的话让那女生哭得更凶了，但女生似乎怕惹得沈曜文不高兴，齿贝紧咬的没有发出声音，双眼红红的看着沈曜文泪珠直往下掉。


    沈曜文轻皱的眉头，不知是烦了还是不忍。


    何枝意看见他抬起手，手指落在那女生的脸上，帮她揩去了眼泪。但他接下来的话却透着没有温度的凉：


    “别对我哭，没用。”


    沈曜文收了手，眸光淡漠的看着女生哭红的眼睛:“我说过分手，就绝无复合的可能。”


    他的语气趋于冷漠，像是结了冰的湖面透着冷的不见波澜。


    话说完，沈曜文转身就打算要走，但那女生显然不打算就那么简单的放他走。


    何枝意看见那女生用力拽住了沈曜文的手，趁着沈曜文转头的时候，女生把他推倒在墙上，踮脚凑上去就想要去强吻沈曜文。但沈曜文反应迅速的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女生扑了个空。


    超出想象范围的剧情发展，也让何枝意不由的扩张了一下瞳孔。


    只是下一秒，何枝意偷偷窥看的视线毫无防备的撞进了沈曜文的眼睛里。


    他眸底漆黑，像黑夜里的深不见底的枯井，月光落在水面上折射出莹白波光，像是通往秘境的入口，诱人深入。


    何枝意像是在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看见了自己满是慌乱的脸，她跳漏了半拍心跳，继而反应飞快的转身就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