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着还是个淡漠的清丽美人，现在直接变成冰美人了。


    闻慈觉得自己被冻到了，摸摸自己的胳膊，赶紧把两手揣进了袖子，她和于素红不熟，便直接越过她想离开，谁知道，经过她身边时，于素红忽然开了口。


    “你叫闻慈？”


    闻慈大大的眼里冒出更大的问号。


    她袖子里的手又抽了出来，指着自己鼻子，“你不知道我叫闻慈，你叫我干什么呢？”于素红昨天明里暗里看她好多眼，能不知道她就是闻慈？


    哪怕不知道于素红是这篇年代文里的二号女主，闻慈也觉得自己不会喜欢她。


    她觉得人真的有磁场这种东西，一见于素红，她就觉得两人磁场不合。


    这种感觉，可能主要来自于于素红身上隐隐的傲慢，的确，按年代文里说的，她出身书香世家，这些年家里没落了，但底蕴还是在的，性子一贯清高，看谁都是审视评判的。


    很不巧，闻慈最不喜欢高高在上的人。


    她喜欢公平，喜欢平等，不喜欢自己高于别人，当然，也不喜欢别人高于自己，于素红身上的感觉，总让她想起自己以前刚出国时，明里暗里歧视自己的几个大小姐。


    于素红当然没用言语动作表现出来，但那种骨子上的傲慢是相似的。


    于素红察觉到闻慈不大喜欢自己，心中也有些不悦。


    她不再开口，转而看向苏林，声音清清冷冷的，“你昨天画得不错。”


    苏林敏感地察觉到两个姑娘之间的剑拔弩张，茫然无措，听到她突然的夸奖，呆了一下，下意识说了句“谢谢”，看闻慈走了，他顾不上于素红，急忙跟了上去。


    榜一榜二都走了，于素红不再看那扎眼的红纸，也转身走了。


    ……


    闻慈跟苏林进了电影院，却没见到经理的身影。


    售票员和扫地大妈都被问招工的人围住了，他们也只能一遍遍地解释一些套话，好不容易脱身，扫地大妈扭头见到闻慈，以为她也是要打听的，拎着扫帚就准备溜。


    闻慈赶紧拦住，“诶，大妈，我是闻慈啊！”


    “哦哦，闻慈，”大妈绕过她伸出来的胳膊，胡乱点头，心想这小姑娘自我介绍是干什么，她刚准备往楼梯上溜，步伐忽地一顿。


    诶，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苏林也忙拦住她，说道：“我是苏林。”


    这两个名字凑在一块，大妈的记忆渐渐回笼，“你们俩，就是第一第二名？”


    她吃惊地看着两个模样才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身上那股学生气做不得假，尤其是闻慈，她前两天还跟自己打听电影院是不是招工呢，明显是不知道消息的，今天就考上了？


    扫地大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见有人要围上来，急忙把两人拉上楼。


    二楼没有马上开场的电影，这会儿走廊里很安静。


    扫地大妈看看闻慈，又看看苏林，还是不大信，警惕道：“你们俩把证件给我瞅瞅。”


    闻慈怕今天要办什么手续，早就把各种证件都带上了，从包里掏出一张户口簿，今年新夏天才补办的，还很新崭崭，因为用的是浅色硬纸板，她还特意用报纸包了外壳。


    扫地大妈翻开一看，的确是叫闻慈，再看年龄，算算周岁还真是16呢。


    苏林也带了证件，大娘瞅了眼，“呦，你比她大一岁，十七。”


    苏林刚知道闻慈比自己小，他脸更红了，因为感觉闻慈比自己要机灵成熟很多。


    扫地大妈这回不得不信了，这俩小年轻，还真是力压群雄进了他们第一电影院的人。


    她把证件还给两人，戴着两人带了三楼，往左侧拐，想着这俩人马上就是同事了，还特意介绍道：“三楼右边都是小放映厅，左边是经理的办公室，还有会议室什么的，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说着，走到尽头的办公室门口，扫地大妈“咚咚”敲了两下门。


    “请进，”里面传来声音。


    扫地大妈把门推开，说道：“魏经理，考进咱们电影院的俩小同志来了，”说着，让开一步，亮出身后两个还在上高二的年轻人。


    闻慈探头，正好和里面的人对视上。


    今天她不是蓝棉袄了，换了一身枣红色，这颜色很稀罕，衬得人脸上气色都好了几分，但神情还是和以前一样严肃，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像是电影里的女战士。


    原来她姓魏？


    魏经理问：“你们两个现在都还是高二学生吧？”


    她早就拿到了两人资料，闻慈是市七中的，苏林是市一中的，眼下都还没毕业，但这也没关系，她从抽屉里抽出两个黄皮文件夹，递了过去。


    “电影院的海报位还没修好，你们下周才上班，在那之前，得先把手续办好。”


    粮食关系、户口……好多东西都要办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学校那边，魏经理提醒道：“我建议你们不要办辍学，最好和学校那边商量一下，总归上了一年半高中，毕业证还是要拿到的。”


    魏经理言简意赅，也没多说，带两人出去，找了个人带他们去办手续。


    忙活好长一阵终于办完，闻慈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饥肠辘辘的从电影院大门里出来，撸起袖子看了眼手表，哎呀，都一点二十三了！


    市七中下午一点半上课，她还得等公交，今天铁定要迟到了。


    反正都要迟了，闻慈也不着急了，她和未来同事苏林告了个别，就往公交车站那边走，等回到七中时，已经快下午两点钟，第一节课都快下课了。


    她被门卫大爷放进去，上了高二楼层，没急着回三班，溜到了走廊另一边的校长室门口。


    “咚咚。”


    里面传来岳校长的声音，“请进。”


    闻慈放下敲门的手，推门进去，看到桌后的岳校长正在看报纸，见到她过来，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十分诧异，“你怎么过来了？逃课？”还有好几分钟才下课呢。


    闻慈心虚，咳了声，“有要事找您商量来着。”


    “要事？”岳校长咬重了这两个字音，摸不着头脑，“你说吧，什么事？”


    闻慈老实道：“我考上市第一电影院的美工了。”


    岳校长：“？？？”


    岳校长搁下手里的报纸，又扶了扶眼镜，“你说啥？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闻慈，眼睛快从眼镜底下瞪出来了。


    闻慈就重复一遍：“市第一电影院的美工，我考上了。”


    岳校长嚯地站起来了，因为震惊，声音响了几分，“你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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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工了？那是啥？不对，你啥时候考上的！”明明上周，闻慈还在纠结来七中还是去安置处呢。


    怎么今天忽然就出来一个电影院？


    闻慈给他解释了一遍，从自己上周日在大礼堂碰到文教局长开始，说到昨天的招工考试，最后怕他不信，还掏出包里新鲜出炉的工作证，给他看了看。


    末了她强调道：“下周，我就要去上班了。”


    岳校长的眼珠还是瞪着，喃喃道：“这第一电影院招工的事儿我都不知道呢，你就进去了？真是、真是……”他真是了好半天，啧啧出声，一屁股坐回了位子上。


    他知道闻慈来找自己干嘛了，“为了毕业证？”


    闻慈立即点头，殷勤道：“我期中期末都可以来考试，保证没问题！”


    岳校长当然不会为难她，尤其闻慈成绩还真不错，上回期中还考了个年级前三，他点点头，提醒道：“一月十六是期末考试，你别忘记了。”


    现在是12月28日，距离期末还有半个多月，闻慈立即点头，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忘记。


    学校的事情轻松解决，岳校长叹道：“你这小姑娘，真够有本事的。”


    虽然他不太知道美工是干啥的，但第一电影院可是个香饽饽，八大员，其中之一就是电影放映员，而在市第一电影院工作的，又比其他小电影院吃香。


    闻慈阴差阳错拿到了面试的名额，居然还真考上了，稀奇！


    两人说了没几句，下课铃就从大喇叭里传出来了。


    闻慈离开校长室，正好碰到刚从三班里出来的范老师，他见到闻慈也愣了下，朝她走了过来，板着脸，“你上节课怎么没来？校长找你有事儿？”


    “没，”闻慈没撒谎，“我去您办公室说吧。”


    范老师狐疑地看她一眼，领着她往办公室里走了，等进了门，他随手把课本放到自己的桌子上，“说吧，有啥事？你上节课是不是逃课了？”


    范老师的神情非常严肃，显然没忘记闻慈一节课没来。


    闻慈先点头，又摇头。


    她开门见山道：“刚才我去办理入职手续，等下周就不来上课了，期末考试的时候再回来，”范老师先前推荐自己当英语老师，现在找到工作了，闻慈觉得自己得跟他说一声。


    范老师果然愣了，“啥？”


    连办公室其他几个老师都看了过来，“你找到工作了！”


    闻慈没瞒着，等自己下周不来上课后大家都会知道的，而且电影院那边手续也办了，她现在是名正言顺国营单位里的人，不怕后面出什么幺蛾子。


    她跟范老师又解释了一遍，只是省略了文教局长的那一段，只说了招工面试。


    范老师吃惊地不行，“这你就考上了？”


    “是啊，”闻慈挠挠脑袋，克制地只呲出一点牙，“考得还行。”


    范老师“嘶”了一声，其他老师也惊得围了过来。


    有老师开玩笑，“先前可没见你这么谦虚啊？”闻慈平常不太像这个年代的孩子，太开朗，太自信，说什么做什么都底气十足的，被人夸奖也会高高兴兴地答应。


    这还是头一回，她看着不大自信了。


    闻慈叹口气，无奈摊手，“被一个人提醒了，想起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