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D级副本《海洋社会实践》数据异常！」


    「错误代码E-7421……数据错误……重新锚定中……」


    「检测到意外逃脱的新生……正在回收……」


    启澜在尖锐的电子音中惊醒。


    腐鱼腥气灌入鼻腔，她蜷缩在湿滑的海草里，尾椎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本该是海蓝色鱼尾的位置，此刻只剩下人类苍白的双腿。


    「回收完成！」


    话音刚落，猩红倒计时像渗血的伤口黏在视网膜上：


    【倒计时：71:59:23】


    刚刚的尖锐电子音再次响起，刺得启澜耳朵痛：


    「寒假社会实践守则第一条：不要拒绝任何实践任务。」


    「实践任务1：找到迷宫出口。」


    浓雾散去，腐烂鱼尸堆砌的迷宫墙壁赫然出现在眼前，一股令人牙酸的细微咀嚼声吸引了启澜的注意力。


    启澜看向前方——海草正兴奋地撕扯着一具新鲜尸体，拖着往地底去，学生卡从裤子口袋中滑出：【神兵系·周铭】。


    下一瞬，周铭的尸体被完全拖入地底，学生卡上周铭的头像被海草紧紧缠绕，随后化为灰烬。


    灰雾弥漫的前方，周铭身上流出的血液在死鱼墙壁上蜿蜒：


    【迷宫守则】


    1.看见镜面请不要动，只用右手整理头发


    2.站立不动时是最安全的


    启澜摸了摸饿到痉挛的胃，站了起来。


    脚底下长满了海草，踩在上面软软的，还在轻轻蠕动着，像是某种生物的食道。


    启澜看着迷宫守则的第二条，一时没动，强烈的饥饿让她有些急切地闻着空气中由海草散发出来的气息，心惊地发现自己竟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能量：


    暗黑、腐烂、粘腻但浓稠。


    好饿啊……


    突然，脚边的海草像活过来了一般迅速缠住启澜的双脚，一股强劲的拉力传来，眨眼间，启澜一双脚就已经没入了地下。


    垒成墙壁的死鱼同时睁开眼球，数百颗蒙着白翳的瞳孔锁定启澜，眼中流出贪婪，像是抓到一只极满意的猎物。


    墙壁上的血字开始变动，原本第二条规则的地方变成：


    【嘻嘻，被发现了哦……站着不动的话……那就去死吧！】


    眨眼间，启澜的膝盖以下都已没入地底，被一种黏腻湿冷的感觉包裹，身上为数不多的能量在快速流失。


    启澜诧异于这海草敢于挑战人鱼王族的胆量，一把抓住海草，本想扯断，但海草身上流淌的能量却让她食指大开，本能地吸收起海草的能量。


    胃部传来餍足的震颤，被抓住的海草化为灰烬，放出一团黑气，顺着启澜的手指攀上来，很快被驱散，只有少部分残留下来，渗入蓝色血液。


    墙上的死鱼惊恐地闭上眼，唯恐惊扰了启澜，为自己惹来祸端。


    这是人鱼一族与生俱来的净化能力，作为王储的启澜在这方面更是天赋异禀。


    启澜的饥饿感缓解，清醒了些。


    一个透明的方形框出现在启澜面前：


    【玩家吞噬高阶鬼怪/鬼怪产物，污染值提升至20%，体力少量提升，战力大幅提升。】


    【叮咚！玩家天赋——“无情铁胃”已激活！】


    【天赋介绍：被你“吃”进去的鬼怪的能力将在一天时间内任你所用。】


    启澜看着“污染值”，歪了歪脑袋，随后思考起海草的能力。


    指尖还残留着海草身上的湿腻感，启澜搓了搓食指，突然拽过游经的海蛇掐晕后丢向海草。


    海蛇软趴趴的倒在海草丛上，几秒钟后，海草霎时像闻到血腥的蚂蟥般暴起，将海蛇往下拖。


    这迷宫……在进食。


    在启澜看不到的地方，血字出现在一面镜子旁边，又很快消失：


    【镜鬼，给你送了只过去，别忘了分我们一杯羹。】


    启澜绕过了几个拐角，突然远远看见有什么东西糊在墙上，勉强拼凑出几行潦草的字：


    【迷宫守则：


    1.不要长时间站立不动


    2.看见镜面请不要动，只用右手整理头发】


    启澜皱了皱眉，规则变动了，而且在第二条规则的下面潦草书写着一行血色小字：【看见镜子时转头就跑！】


    突然，墙上血红的字动了，变成一个狞笑着的脸，下一秒，又突然变成一面镜子，映出启澜此刻的样子。


    启澜身着一袭海蓝色的长裙，裙摆上缠着些藤壶似的花纹，是之前污染值上升时出现的。


    海藻般的黑色披散在肩上，一双深紫色的眼眸中带着些湿漉漉的亮，容色近妖，又带着些矛盾的神圣感。


    启澜想起之前错误的规则和下面的小字，毫不犹豫地转头就跑。


    一只灰白色的胳膊从镜面中伸出，朝启澜刚刚站立的位置袭来，但却扑了个空。


    下一瞬，本该映出启澜背影的镜面中的“启澜”慢慢地笑了起来，嘴角几乎要咧到眼睛上，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正在狂奔的启澜感到一阵细细的刺痛感从脸的边缘传来。


    镜中，启澜的脸上，被慢慢画出一圈血口，像是要把她的脸剥下来。


    就在启澜要跑到走廊尽头，消失在镜子的视野中时，突然，有谁往她耳朵里吹了一口凉气，下一瞬，启澜回到镜子面前。


    “小妹妹～能不能把你的脸送给我呀？”


    镜子中，启澜表情怪异，血口还在不断扩大，但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启澜扭头想躲开脸上的伤害，但徒劳无功，又转身想跑，但刚跑出一步，就又回到了原地，只换来一阵女人得意的笑声。


    镜子中映出女人现在的样子：一个没有面容的惨白的脸正陶醉地贴着她的，仿佛一只巨蟒慢慢缠住她，只待选一个好时机将她绞死。


    启澜一拳打向镜面，只感到打在一块棉花上，力道被全部化解，镜子没有受到半点损伤。


    启澜脸上的血口处吸引了大量的荧光浮游生物朝圣般聚集，让伤口奇异般地发出荧光。


    女人眼睛一亮，暗道那些死鱼果然没骗她，迫不及待地将血舔去。


    下一瞬，一个与启澜一模一样的女人出现在启澜的肩上，眼中迸发出贪婪的目光。


    啊……人鱼的血，果然名不虚传。


    启澜见女人终于显现出来，迅速出手将她甩下。


    在触碰到女人的那一瞬间，启澜触发【无情铁胃】，胃里传来不上不下的感觉，反胃感涌起又被压下，反复几次后勉强顺了下去。


    女人被她碰到的手臂化作黑色的浓雾顷刻消失，与之前海草消失的样子十分相像。


    同时，启澜的长裙上墨绿色藤壶花纹迅速生长，已经到了腰际，锁骨上的海蓝色鳞片不自主地冒出来。


    饥饿感大大缓解，但满足之后是汹涌蚀骨的进食欲望。


    我感受到了，她的能量核在眉心，吃下去，我应该就不饿了吧……


    启澜咽了咽口水，死死盯着女人的眉心，不自主地微微抬起手，利爪的虚影出现。


    突然，眼前弹出红色的警示面板：


    【警告！玩家吞噬高阶鬼怪，污染值急剧提升至56%！


    注意：当污染值达到100%时，玩家将失去意识，同化为副本鬼怪！】


    看见面前几行红色的文字，启澜清醒了一点，咬了下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


    启澜收回鳞片和利爪，侧身避开女人另一只手臂的袭击，想往外跑，却始终如鬼打墙般回到原地，最终被女人逼到镜子前，退无可退。


    启澜极为冷静地飞速思索着对策，余光注意到脚下蠢蠢欲动的海草，又回头看了一眼镜子。


    我应该获得了她的能力？


    下一瞬，女人的脸近在咫尺，伸出三条章鱼触手状的绿色舌头，向启澜脸上即将愈合的血痕舔来。


    启澜一躲不躲，在女人贴近的时候，一把抱住她，手上用力，一个转身将她压在海草丛上。


    女人暗道不好，长长的指甲拼命撕扯着启澜背后的血肉，想让她吃痛放开自己。


    但启澜愣是一声不吭，像是没有痛感一般将女人死死按在海草上。


    几秒后，等待已久的海草紧紧缠绕住了女人的四肢，启澜瞬间起身，躲开了冲她挥舞而来的海草。


    启澜估摸着海草应该困不了女人多久，转头扑向镜面。


    率先接触镜面的手上传来一股强劲的吸力，随后启澜整个人就被镜子吸了进去。


    在进入镜中世界的最后一刻，启澜霎时发现镜子变了，镜框的边缘布满了环形的齿状吸盘。


    像是巨型章鱼触手的切口。


    【玩家正在使用从高阶鬼怪——镜中鬼（强化）处获得的能力：


    镜中世界（23:58:46）】


    眨眼间，失重感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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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裹住了启澜，让她悬浮在这片虚无的空间中，与女人隔镜相望。


    女人难以置信地看着镜子里的启澜，愣住了，这不是我的能力吗？


    见女人愣神，启澜赶紧往后看去，发现自己在一个虚无空间，这里密密麻麻地竖立着一模一样的镜子。


    镜子形态诡异，一舒一张的，让启澜联想到某种生物的囊袋。


    下一秒，无数个没有面容的镜中鬼从不同的镜子里探出头来，齐刷刷地看着启澜。


    “……”不是吧。


    启澜眼尖地发现了一个没有镜中鬼探头的镜子，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结果迎面对上一个正要钻进镜子的浑身是伤的女人。


    两人隔镜相望，短暂的愣住后，启澜转头看向前方：


    一个握着一把通体漆黑的骨节剑的男人稍稍一挥剑，嵌在墙上的剑身便受到吸引般回归，合并到骨剑上，折射出一道锋利的剑光。


    女人身上的伤应该就是被他打的。


    刚刚与启澜擦脸而过的女人终于反应过来，与身后浩浩荡荡的“大军”一起，尖叫着冲启澜扑过来。


    启澜用0.01秒做出了决定——


    自然法则：遇到危险时，她只用跑过旁边的人就行了。


    虽然她力量被禁锢，战力低，但她速度没被影响，跑得快呀！


    启澜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然后毫不犹豫地往男人那里跑去，身后还跟着一大波尖叫着的女人。


    对不住啦。


    言景远远看着启澜义无反顾地朝他跑过来，熟悉的尖叫声去而复返，还以更加猛烈的架势疯狂攻击他的耳膜。


    虽然看不见实体，但听声音就知道这次来的是一大群。


    言景收起长剑，像是没看到启澜一样，转身就要走。


    刚走了一步，言景就感觉到自己的大腿上缠上个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就见启澜变成一条带状，紧紧得抱着他的大腿，一副赖定了他的样子。


    那是启澜在遇到镜中鬼前吃下去一条海蛇后获得的能力：【化形】。


    言景眉头微挑，徐徐笑开，眸中染上几分情深义重，让启澜觉得他要帮自己了。


    在启澜期待的目光下，言景手上慢条斯理地祭出长剑，下一瞬，暗黑的光刃裹挟着杀意向启澜身上挥来。


    启澜立刻变回原形，惊险地躲开了光刃，然后赶紧跑走。


    被避开的光刃在即将碰到言景的小腿时精准停住，言景掀起眼扫过启澜刚刚露出的真容，随后眉头高高挑起。


    是她。


    正在全速逃命的启澜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逼得她立刻减速，随后胳膊一紧，被牢牢抓住。


    言景抓住启澜瘦弱却透着力量感的胳膊，看着她错愕的表情，双眸窄了窄，手上一松，缓缓上移，指尖轻轻扫过启澜背后血肉模糊的伤口。


    “真的是……好久不见啊。”


    小鱼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言景修长的手挥动骨剑在启澜面前的空中随意地一划，撕裂开一道渗着黑气的口子，还带着几个光点，像是星辰的碎屑。


    一心逃跑的启澜看着面前这道口子，感受到空间波动的力量，意识到这是个不太稳定的时空裂隙，于是急忙想要进去，却突然被拎住了后颈皮。


    启澜本能地一懵，随即眼前闪过一个片段：


    重伤的自己被谁拎着后颈皮，转移到自己出生时的蚌壳里，随着海浪飘向远处……


    不知为什么，启澜莫名地排斥这个片段，用力闭了闭眼，不再想下去。


    启澜用力挣了挣，却依然被拎在空中。


    听着被甩开的尖叫声越来越近，启澜右手化出透明的尖爪向拎着自己的手刺去。


    危急之下，人鱼的攻击速度可以快到避无可避，锋利的爪子瞬间划破手臂上的黑色衣物，带出鎏金的血液。


    但手的主人却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似的，连颤抖都没有，继续稳稳地拎着她。


    启澜抬头向手的主人看去，只见男人一手轻松地拎着她的后颈皮，眼神慢慢掠过自己手上的伤口，眼中慢慢染上笑意。


    男人并不生气，反而看上去很满意。


    启澜之前没留意，现在近距离一看才发现他生得极为俊美，轮廓深浅有致，眼尾带着钩子般若有若无地上挑着。


    言景的眉眼似乎天生含情，眼神丝丝缕缕地扣着启澜的，嗓音浸着笑意：


    “借用通道要收过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