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渔掀起眼皮。


    杨鸣鹤也知道第一轮选拔赛？


    李渔猛地转头看了杨鸣鹤一眼，而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她自己能够知道第一次选拔赛的消息，杨鸣鹤自然也有她的渠道。


    大家都是第八赛区的前五名，积分相差不远，信息渠道估计也是。


    不过……


    “你知道第一轮选拔赛什么时候开始？”


    李渔曾经问过葛老板，但葛老板也说不清楚第一轮选拔赛什么时候开始，似乎对于不同的文明来说，第一轮选拔赛的时间并非定数。


    “不知道啊，但我知道它开启的条件。”


    “要么直到第四场强制性游戏都没有出现合区，那么第五场强制性游戏就会被替换为第一轮选拔赛。”


    “要么就是第一次合区的第二天，将会立刻进入第一轮选拔赛的预选。”


    “合区？”没听过的名词又出现了，系统的说明书真是啥用没有。


    “其实第一轮选拔赛这个词，我还是在了解合区的条件的时候听到的。”杨鸣鹤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口中的话却十分恐怖，“你这两天有没有注意过，排行榜名单？”


    “我们第八赛区，现在已经只剩下三万多人了。一旦出现两个人数低于一万多赛区，系统就会将这两个赛区合并，与此同时，第一轮选拔赛也就开始了。”


    “届时，游戏才算真正进入正轨。”


    ……


    李渔虽然知道玩家人数一直在疯降，但她并不会一直关注排行榜的页数，如果不是杨鸣鹤说起，她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发现，原来第八赛区当初进入游戏的十万人，现在已经只剩下不足四万。


    虽然不清楚其他赛区是什么状况，但料想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按照这个减员速度，大约在下一次强制性游戏前后，就会出现两个人数低于一万、需要合区的赛区。


    这些消失的玩家看上去只是排行榜名单上的一行行文字，但却是数万条活生生的人命。


    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挺过了漫长而恐怖的G01病毒，却倒在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游戏里。


    而好不容易跨过G01病毒阴影、刚刚从失去二十亿人类性命的阴霾中走出来的人类文明，在这场游戏里，能走到哪里呢？


    ……


    杨鸣鹤说完之后，就沉默了下来。


    她是军校生，有着很强的责任感。


    但是在面对游戏和系统这样的庞然大物时，所有人都会感到无能为力，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军校生。


    李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没有了杨鸣鹤挑起话题，她就更难以开口了。


    两人一直沉默下去，直到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爆炸的轰鸣。


    杨鸣鹤条件反射般拿起手机，见到她的基地耐久度依然是百分之九十九时，才松了一口气：“你基地没事吧？”


    李渔放下手机，耸了耸肩：“没事，不是我的基地。”


    话虽如此，当爆炸的余音还在空气中震颤时，李渔和杨鸣鹤已经调转方向，朝着声源处疾奔而去。


    这次的响声，相比起之前李渔把整个半球形金属建筑物弄塌时发出的声响，要沉闷许多，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一般。


    估计只是爆炸同时伴有小范围的建筑物倒塌，但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地方，任何风吹草动都值得注意。


    这场小范围爆炸发生在一栋建筑物的二层。


    这场游戏内的建筑物，无论是地牢还是正常的房子，都是没有楼梯的，每一层的地板上倒是留出了许多直径一米以上圆洞。


    两人好不容易从一层爬上二楼，又险些一脚踩空栽下去。


    当李渔他们总算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除了地上残留的金属和烧焦后留下的黑炭以外，她们还见到了一个浑身烧伤，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的女人。


    “救……就我——我好痛啊——”女人的声音像是从破旧的风箱里挤出来的，每一声呻吟都带着血沫。


    她本能地痛苦翻滚着，然而这对于她的烧伤无济于事，反而让砂石嵌入了她的绽开皮肤。


    李渔甚至没法将她拉起来，因为女人的手掌也已经血肉模糊，根本无处着力。


    “在这里没法救她。”杨鸣鹤沉默一瞬，冷静地下了判断，“这种程度的烧伤……除非能够立刻送回功能区，否则……”


    她们不是医生，游戏里也没有医疗条件，如此严重的烧伤，只有功能区的医院才能够治疗。


    但她们都心知肚明，游戏没有“退出”这个按钮，她只能在这里痛苦地哭喊着，而李渔和杨鸣鹤，也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哪怕是靠近时带来的气流，也可能加重她的痛苦。


    “我——我好痛啊——谁来救救我——”她的嗓音完全嘶哑，泪水从眼眶中滚落，水渍让烧伤更加严重。


    李渔听出来，这个女人就是之前和她们一起被关在地牢里的其中一个。


    女人显然也认出了她们，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然而其中一只眼睛上还扎着细小的金属片，充血的双眼不停地眨动：“一个……一个男人，告诉我……告诉我——要破坏一种盒子……那种盒子——炸了，炸了——”


    她说不出更多的话来了，似乎晕了过去。


    李渔和杨鸣鹤面面相觑，俱是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倘若现在躺在她们面前的，不是一个重度烧伤的女人，她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叫醒问清楚，她口中那个让她破坏盒子的男人的事。


    但偏偏这人已经烧伤严重，以至于休克，让她们没办法再升起其他念头。


    杨鸣鹤盯着女人看了一会儿，搬来一块大点的石头，将窗口堵上，这粗糙的屏障至少能挡住些穿堂风。


    至于其他的，她们也没法为她做些什么。


    李渔注意到杨鸣鹤放在石板上的手微微发抖，她抬起自己的手，原来她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经掐进了掌心。


    ……


    她们无法为了那个女人而停留。


    系统只给了这一场游戏七天时间，而她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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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鸣鹤捡起女人身旁散落的金属残渣，金属还残留着爆炸的温度，不过她仿佛没有察觉到一般，径直用手去触碰这些金属残片。


    李渔心底再度升腾起一股羡慕来。


    为什么「稳定基因」会是她的固有天赋啊？


    “她说有一个男人告诉她，要破坏一种盒子，这些金属应该就是那个盒子的残片吧？”杨鸣鹤把附近的金属残片都收集起来，不过这些残片很难拼合成一个完整的盒子，她只能推测。


    “如果这真的是盒子，那还挺大的。”李渔站在一旁，看着杨鸣鹤拼凑这些金属片，“长方体吗？之前你在另一个地牢里是不是看见了长方体？”


    “应该就是同一种东西。”发现实在没办法拼起来之后，杨鸣鹤干脆利落地放弃，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来。


    “所以，这种盒子会爆炸？我们去找一个试试？”李渔的思维永远都简单粗暴，这种盒子有什么问题，找一个来看看就知道了。


    至于女人所提到的、让她破坏盒子的男人，根据这点信息，甚至无法判断他究竟是好意办坏事还是蓄意使坏，李渔便先将这人放在一旁不管。


    “这栋楼里应该还有一些这种盒子，先找找看吧，如果没有，我们再回地牢那边？”


    李渔点点头。


    杨鸣鹤转头向房间外走去，险些又一脚踩上地板上的大洞。


    她低声咒骂一句，还不忘提醒李渔：“你也小心一点，别掉下去了。”


    虽然以李渔的运动能力，就算一不小心掉下去了，她也能迅速抓住空洞的边缘，稳住身形，但李渔还是接受了杨鸣鹤的好意。


    就是……她应该比杨鸣鹤年龄大吧？怎么好像被她当作妹妹看待了？


    李渔和杨鸣鹤分头行动，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座废弃建筑内部如同一个巨大的金属蜂巢，几乎每个隔间都摆放着那种神秘的金属盒子，它们安静地蛰伏在阴影里，表面落满灰尘，尺寸恰好与杨鸣鹤之前描述的一致。


    显然，这些盒子和之前地牢里的，应当就是同一种东西。


    李渔行事速来鲁莽惯了，但想起那个烧伤的女人躺在地上凄厉地哭嚎，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肉的样子，李渔终究还是收敛了性子，没有直接伸手去触碰金属盒子。


    她还想先活到第一轮选拔赛呢，现在暂时还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李渔随手从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子砸过去。


    这里实在太过破败荒凉，即使是建筑物内部，也充斥着各种损毁物品的残余，各种石子更是俯拾即是，倒是不缺投掷物。


    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命中金属盒子布满灰尘的表面。


    就在石子触及到金属盒子表面的那一刻，这看上去十分坚硬的盒子轰然炸开，无数碎片以放射状的姿态飞溅开来。


    李渔站得远，却仍然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和金属残片劈头盖脸地砸了个满身，脸颊手臂多了好几道血痕。


    温热的液体顺着皮肤滑落，蹭在李渔的衣衫上，呈现鲜红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