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作品:《今日大吉

    “一一,这个入学典礼还要多久才能结束啊?”


    方绾一背脊挺立,听到阮歆梨的问话,低了首小声回话道:“根据以往的时间推算,大概还需要半个多时辰。”


    身后响起倒吸气声,阮歆梨软趴在桌上苦着脸:“都已经换了三个人,说过半个多时辰了!”


    盘着的腿酸麻难受,阮歆梨往四周瞟了一圈,见大家都在专心听杨司业叨叨规矩,悄悄将腿伸直放到了桌子下。


    她探头瞅了一眼——


    很好,桌子够宽!正好能遮住她的腿脚,不会被人发现她在偷懒!


    阮歆梨美滋滋地在桌下晃着两只小脚,鞋尖上的毛绒小球随着晃动一摇一摆。


    杨司业实在是太能唠叨,闲站在一旁的顾明池只听了个开头便开始低着头神游,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两团白色绒毛在颤动,低垂的眼尾慢慢扬了起来。


    看来还是有小友和他一样感到无聊。


    红底白球点缀的鞋子很是醒目,顾明池眯眼看了片刻,终于看清了小姑娘鞋面上的狐纹。他不禁勾唇一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对狐狸格外偏爱。


    “总之,大家既然进了盛京院,那便要严格遵守盛京院的院规,凡有逾矩者,轻则言语惩戒,重则退学不录。所以还是要潜心修学,莫要惹是生非。”


    杨司业动了动有些干硬的唇瓣,终于停止了说教,看向一旁捋着胡须的沈太傅道:“沈太傅,您也给大家说几句吧!”


    原本端坐的学子们,经过杨司业的一番长时间教导,逐渐软了腰身,神情呆滞。


    沈太傅轻笑一声,点头顺意道:“那我便简单说两句吧。”


    “关于盛京院的规矩,杨司业说得已甚是清楚,我便不再多言。”沈太傅瞥了眼一旁垂眸走神的顾明池,含笑提醒道:“学者从师。在盛京院内,不仅是学生要遵守规矩,师亦如此。师者为人表,学生犯错,为师者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各位同僚务须端正己态。”


    终于不再只是给学生立规矩,下方的少年们顿时来了精神,胆子大点的深深点头,双手合拢恨不得拍出掌声。


    感觉出氛围的变化,顾明池回神望向主位,正好与沈太傅对视在一起。


    “明池,你任于刑部,主教律学,做事又最是严明。”沈太傅与一旁的杨司业商量道:“不若让他辅佐司业,管理学子言行。”


    这届学子身份比以往更是尊贵,轻易开罪不得。杨司业本就在头疼管教之事,这会沈太傅主动给他找了个助手,他自是乐见其成。


    “如此甚好!”杨司业高兴应声,与沈太傅两人便将管教之责加到了顾明池身上。


    “明池,你意下如何?”


    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拂了恩师的意。


    顾明池只得含着笑俯身接揽下新活:“一切便听太傅安排。”


    “如此,诸位今后便要认真听从杨司业与顾先生的管教安排。今日典礼便至此结束,接下来的时间,可自由结伴去了解学院各处。”


    听到典礼结束,反应快的学生已经从座位蹿起,沈太傅倏然想起还未安排明日的课程。


    顾明池瞥向一直东张西望探看院周的阮歆梨,心中有了盘算:“今日大家方才入学,学生认为还是需要给他们一些适应的时间。明日课程便由学生先来,以促进大家互相熟识为主。”


    “我觉得顾大人考虑得很周全!”刚刚把烫手山芋分了一半给顾明池,这会杨司业对他很是认同:“沈太傅,不若就按顾大人的安排来?”


    沈太傅捻胡点头:“甚好。”


    今日可以游园,明日又不急着开课,本来入学还有些情绪低落的学生顿时恢复了精神。


    阮歆梨一心想着找一条合适的出逃路,她拉了拉方绾一的袖摆道:“一一,你知道院内哪里有靠外墙的树么?”


    身旁的人没有回声,阮歆梨回头一看,方绾一低垂着头似乎是在看地面,但阮歆梨比她矮了一头,只轻轻斜眼,便清楚地看到方绾一那双眸子正偷偷斜望向左前方。


    明眸似水,面带桃红。


    阮歆梨觉得方绾一的神情很有意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立于人群中的俊朗少年。


    那少年一袭云锦金纹圆领袍,不同于其他尚且留辫盘髻的同学,头上的镶珠金冠衬得他更加沉稳成熟。他身旁的少年郎们还在喧哗着商量要先去何处游看,他则微笑静听,只偶尔说两句自己的看法,温雅而又和煦。


    阮歆梨认得他。早上林枝意向他行礼打过招呼,那是当朝太子裴旭。


    方绾一害羞带怯地偷窥着,入神之际,耳边传来轻软地呵气声:“太子怎么得罪你了呀?你一直在瞪他,气得脸都红了。”


    突然的询问,吓得方绾一瞳眸一颤。她赶紧收回视线抬手捂住了双颊。羞赧无措间才恍然意识到阮歆梨刚刚说了什么,她滚烫着脸颊小声道:“没......太子与我素不相识,我......刚刚也不是在看他,只是在......在看他身后那棵树罢了。”


    看树?


    阮歆梨疑惑地望去,那就是一棵普通的不知名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让方绾一看得情绪起起伏伏。


    “好了,不说这个。”方绾一与阮歆梨紧挨在一起咬耳根道:“你想先去哪里游赏,我陪你一起。”


    想起自己还没找好偷溜出去的路线,阮歆梨赶紧指了指北面花园:“那边是不是可以通往院外?”


    方绾一顺着望去,回想片刻点了点头:“好像是有一扇小门,不过那是留给院内杂役进出的。门口有守卫,我们只能凭杨司业手批,从南大门进出。”


    “怎么?你是有事要出去么?”方绾一不禁提醒道:“除非家中有事,来人相接,否则,杨司业是不会批准学生外出的。”


    怕被看出想法,阮歆梨赶紧摇头摆手:“没有!阿梨才刚来盛京院,怎么可能会出去呢?我只是随便问问。”


    想想也是如此,方绾一便没再多问。阮歆梨盯着葱茏的花园外围,挽上方绾一的胳臂往那边走道:“一一,我看那边的树也不错,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方绾一又偷瞄了眼还在与身边人笑语的太子,慢慢低垂了首有些落寞地点了点头:“好,我们先去逛花园。”


    阮歆梨拉着方绾一小跑而走,直到红色的裙摆消失在小径,一直偷偷窥视的沈良朝才敢上前几步探头明望。


    留意到沈良朝的举动,太子行至他身侧同望道:“良朝在看什么?”


    “没什么。”沈良朝惊回了神,随口扯了个理由道:“我看花园那边的花不错,打算过去看看。”


    太子不禁有些讶异:“良朝你不是一向不爱花草么?今日怎么有了闲情雅致要去赏花?”


    沈良朝支吾了两声胡诌道:“平时看不到的就觉得稀奇,所以突然有了兴趣。”


    仔细想想说得还挺有道理,太子莞尔一笑:“说得在理,我与良朝同游共赏吧。”


    “嗯......好。”


    火红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沈良朝急切疾走道:“我先行一步,殿下若是不急,可慢慢跟来,我在前面等您。”


    沈良朝火急火忙地样子,反倒是激起了众人的好奇,本就打算跟着太子同行的人,便一同起意先去花园逛一逛。


    一时间小径上挤满了人,乌泱泱地往花园走去。


    “这届学生倒是不错,小小年纪竟能静下心去欣赏山石草木。”杨司业摇头啧声:“不像过往的那些学生,典礼一结束总是迫不及待地先去校场看马,玩心重,很浮躁!”


    说到这,杨司业看向一旁的顾明池道:“我记得顾大人入院那年,也是先去了花园游赏,果然这灵性自幼便可看出一二呀!”


    突然被夸奖的顾明池轻咳一声,揉了揉自己的鼻尖,神情有些尴尬道:“杨司业过奖,那不过是换个地方玩乐罢了,哪谈得上什么灵性。”


    顾明池的反应有些奇怪,杨司业不明所以。沈太傅含笑深深看了眼顾明池,察觉到沈太傅的目光,顾明池微红了脸向他拱手讨饶。


    沈太傅低低笑出了声,慢慢摇了摇头道:“少年人有少年人的天地,看马也好,赏花也好,他们自有收获,我们也不能全以成人的观念去看待。”


    “我这新得了份山野春茶,司业可要一同去尝尝,顺便来上一局?”


    沈太傅立起二指虚点,杨司业立即会意搓手:“那可太好了!老王走了后,我也没了棋友,今日能和沈太傅来一局,甚是荣幸,甚是荣幸!”


    能有人陪着喝茶下棋,沈太傅也乐得开心,他看向一旁的顾明池问道:“明池,你是随我们两个老人家一道去喝茶,还是......”


    若是平日里,顾明池自是乐意去喝茶闲坐。


    只是今天......


    他摇了摇头婉拒了沈太傅的邀请:“明池便不去打扰二位了。”


    “也好,光坐着也是无聊,你也许久没回过盛京院,可以去转一转。”


    沈太傅与杨司业一同离开,顾明池原地立了片刻,也随着那群学生往花园走去。


    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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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瞥见顾明池往花园方向而去,杨司业不禁笑道:“顾大人初为人师,这心思却甚是细腻,瞧,一转身还是放心不下去了花园。”


    沈太傅撩了胡须笑道:“他自是放心不下,那花园里门道可多了。”


    “嗯?什么门道?”


    杨司业听得一头雾水,沈太傅失笑摆手:“都是过去了,有明池在,这些学生也翻不出什么新天地,咱两只管安心下棋便是。”


    “对对对,下棋去!”


    盛京院的花园是请了南方的巧匠依着随园图纸仿造而建,水榭亭台,花草树木皆是精心布局,雅致而落。


    同知府不过是小门小院,自是没有什么空间再造一个精致的花园,所以方绾一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别致的园景,她坐在廊边以柳枝条戏弄池中红鲤,先前那点愁绪也一扫而空。


    见池边围满了嬉笑闲聊的少女,太子便带着众少年,随沈良朝一同坐去了池塘另一边的亭台中,与那边的姑娘们隔开了距离。


    顾明池晃悠而来时,便看到的是两边分立的情景。


    他看了看单独在廊桥附近踮脚昂头的阮歆梨,随后往右侧少年们所聚集的亭台而去。


    沈良朝跨坐在岩石上远望,太子顺着他的视线望到墙边巨树道:“听闻此树已有百年,其盖华也,赏趣无穷。”


    “嗯,是挺好看。”


    沈良朝嘴上夸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树下那个娇俏小人。


    听到太子夸赞那棵百年大树,其他人也跟着赏起来。看着看着有人看出些不和谐之处:“这树的枝杈倒是有些奇怪,依墙那半边未免有些太过稀疏空旷,少了美感。”


    众人远眺细看,太子倒是先看出了端倪:“看那树的截面,似乎曾经遭遇了什么外力受了损,大抵是因此断了枝桠,这才如此稀疏。”


    对于太子的解释,少年们也比较认同,只是有些不解:“据说这树,先前的王祭酒宝贝得紧,怎会让它受了这等伤害?”


    太子对此也很好奇:“或许明日可以问问沈太傅或者杨司业。”


    “哎?顾先生!”


    见顾明池走来,少年们一阵骚动。


    容貌俊美,家世显赫,年纪轻轻已是状元及第,官拜刑部侍郎。


    顾明池一直是年长者口中的佼佼者,少年人心中追崇的榜样。


    今日顾明池一直挂着和煦微笑,看起来温柔又随和。


    见他脾性好,少年们不禁胆子也大了许多:“顾先生,您知道那棵树为何缺了半面枝桠么?”


    顾明池笑容微滞,轻咳一声模糊道:“大概是某年雷雨,不小心伤着了吧。”


    “原来如此,可惜了......”


    这边少年们为天公不作美而惋惜,阮歆梨心中也是怄得要命!


    她叉着腰立在树下苦恼,看了大半日,也只有这棵树挨着墙头,听起来墙外也没专门安排守卫,只偶尔有巡逻队路过。


    多好的出逃点!可偏偏这棵树依着墙头这面缺了枝桠,不好攀爬。


    她望着高耸的墙头,也不知道能不能寻到足够的砖头垒出合适的高度,借着高处的树枝翻过去。


    “顾先生,明日我们何时开课?”


    顾明池收回落在树下的视线,点了点环搭在胳臂上的手指:“你们想什么时候开课?”


    “那自然是越晚越好啊!”


    面对温和的顾明池,贪玩的少年郎们胆子格外大。


    顾明池也不与他们计较,笑着耸了下眉峰,点头应允道:“那就明日未时吧,再给你们最后一个放纵的早上。”


    “太好了!顾先生威武!”


    少年们欢呼雀跃,对面的少女们也听到了明天早上可以休息的好消息。


    树下的阮歆梨诧异回头,看到对面亭台中那道高挑的青竹身影,一双眼睛亮闪如星。


    好耶!这样她就不用想明天早上找什么理由不去上课了!


    只要赶在下午上课前回来,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人发现她偷偷溜出去了!


    找不到爬树工具的沮丧感一下少了大半!


    隔着一池之远,顾明池也感受出小姑娘方才听到明早不用上课的欣喜。


    桃花眼轻轻眯扬,顾明池慢慢敲着手指盘算,看来她明早就要出盛京院。


    是准备今晚就走么?想借这棵树的力?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


    学生遇到困难,他作为老师,又怎能不帮忙呢?


    顾明池盯着那半面秃树,慢慢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