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仁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没事姐姐，只是有点肠胃炎。】


    好好的怎么突然肠胃炎了……


    叶之竹忍不住关心：【吃坏肚子了吗？学校食堂的饭菜就是容易出问题。】


    她说着，给他转了一万块钱，【收下吧，我们好久没见了，照顾好自己。】


    另一边，泽仁坐在医院妇产科候诊区的椅子上，他戴着长假发，英俊的脸隐在白色口罩后，他盯着对话框里的字看了很多遍，几乎要一笔一划将它们拆解开来。


    照顾好自己……是什么意思？


    姐姐果然准备不再见他了吗？


    他们之间，真的彻底结束了吗？


    泽仁心中有太多疑问、委屈与不甘，却只能将它们闷在心里，似毒液一般，一点点腐蚀他的灵魂。


    他沉默许久，最后只是说：【谢谢姐姐，我不缺钱的。】


    可叶之竹怎么会允许自己的钱送不出去？


    她转手又给他支付宝转了两万块钱，留言：【收下，否则不理你了。】


    泽仁看着那霸道的字句，心口酸涩难抑。


    他勉强弯了弯嘴角，温柔垂眸望着自己宽松T恤下微微隆起的小腹，低声呢喃：“小宝，这是妈妈给你的奶粉钱哦。”


    他的声音几不可闻，“虽然，她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


    “哥，还没排到你啊？”珠拉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从便利店购物袋中拿出能量棒给他，“早知道要排这么久，我就带些零食和巧克力出门了。”


    泽仁温声说：“没关系的，我不吃也行。”


    珠拉：“那怎么可以！我怎么会饿着我的小侄女！”


    今天是她陪哥哥来做产检，负责检查的医生是妈妈的熟人，医术高超、嘴巴超严，很值得信任。


    泽仁怀孕已经有四个多月，他们之前也在这里检查了几次，李医生的态度很好，丝毫没有因为他是男性而流露出什么不恰当的神情。


    “胎儿很健康，就是你的身体有点偏瘦，需要多补充些营养。”


    泽仁：“谢谢，我知道了。”


    珠拉在一旁忍不住说：“李阿姨，您劝劝我哥吧，他自从身体不难受之后，就又开始了跑步、健身，每次我在旁边看着都有些担心，这样不会对小宝宝不好吗？”


    李医生笑道：“适量的运动对身体和胎儿都是有好处的，你也不用过于担心。”


    泽仁抿唇：“我知道分寸的。”


    李医生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送兄妹俩离开了诊室。


    离开就诊区的时候招来数道异样好奇的目光。


    没办法，泽仁的相貌可以伪装，可一米九几的身高太过突兀，好在兄妹俩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打量。


    出了医院，两人打车回家。


    到家后，珠拉忙跑去洗干净手，然后给哥哥倒水、洗水果做果切，泽仁摘掉口罩和假发，洗手换了衣服，见妹妹已经端出来一盘水果，不禁弯了弯眼睛。


    “小珠拉现在真是厉害。”


    珠拉昂起头：“那当然，我可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


    泽仁摸了摸妹妹的发顶，“你也坐下歇歇，好不容易周末，还要你陪我去医院，你不想出去跟你朋友玩吗？”


    珠拉摇头：“朋友什么时候都可以见，可哥哥你最近需要有人在身边，爸爸妈妈在忙，我就要承担起这个责任。”


    她眨了眨眼，突然笑了起来：“责任=泽仁，哈哈哈哈哈哈。”


    泽仁被她灿烂的笑感染，弯起唇角：“好老套的谐音梗。”


    他吃了几块苹果后，说：“你带回家的卷子做了没？有没有不会的，我来给你辅导。”


    珠拉发出哀嚎：“哎呀怎么还是逃不过你的魔爪……”


    泽仁笑着敲了下她的额头：“你明年就高三了，还不抓紧点儿，想好去哪个大学了吗？”


    珠拉撇了撇嘴：“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可以随便挑似的……”


    “你成绩还不错，努力一把可以考一个很好的大学的。”


    “还没想好，可能会去北方的大城市吧？哥你觉得我去哪边比较好？”


    泽仁认真分析：“大城市的好学校比较多，城市建设也发达，以后毕业了也有更多的发展机会，去大城市很好。”


    珠拉小声说：“可是，我又不想离家太远。”


    泽仁笑：“你是去上大学，自然要去能力范围内最好的，这样以后才不会后悔。离家远也没什么，最多多花点路费而已，实在不行，我和爸妈也可以过去看你。”


    珠拉垂下眼：“噢……以后再说吧，我还不一定能考上呢。”


    泽仁摸了摸妹妹头顶翘起来的一缕短发，鼓励道：“要对自己多点信心，既然一定有人上那所大学那个专业，为什么不能是你呢？珠拉，你很聪明，一定可以的。”


    珠拉眼睛亮了亮：“真的吗？我真的可以？”


    “当然，你一定可以。”


    “唔，那好，我去把卷子和习题册拿来！认真搞学习！”


    泽仁笑了笑，看到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舍友宋尧又来跟他吐槽——


    【小泽啊，你不在，宿舍都快乱成猪窝了！】


    他眼底蔓延出几分笑意，回复：【那只能辛苦你多打扫了。】


    秋天很短暂，凉爽舒适的天气没持续多久，气温便骤然降低。


    之后，一场雨接着一场雪，冬天到了。


    屋内，温暖如春，热腾腾的火锅冒着热气。


    泽仁穿着宽松的薄毛衣，仔细看才能看到隆起的小腹，他不再像七月份时那么消瘦，如果只看脸和四肢，和从前没什么分别。


    “真是有点让人羡慕又嫉妒。”珠拉一边涮肉一边嘀咕，“哥，你这体质也太神奇了，竟然都不长胖的。”


    她发出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可恶！你没长胖，我却胖了好几斤！”


    赵蕙忍不住笑：“这只能怪你太嘴馋，说是给哥哥增加营养，实际上自己跟小猪羔似的吃个没完，你哥还知道坚持运动呢，你倒好总是偷懒耍滑。”


    吞弥普巴笑呵呵地给女儿夹了几片烫好的肉，“珠珠一点也不胖，爸爸觉得你还有点瘦呢，再多吃点。”


    泽仁给她夹了牛肉丸，“学习压力大，多补点。”


    珠拉：“……行，你们就狠狠溺爱我吧！”


    一家人其乐融融，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


    与此同时，某西餐厅门口。


    身材高大的男人脱下西装外套，动作娴熟地给身旁的女孩披上。


    叶之竹怔了一下，笑道：“简律师真是贴心，我很好奇，像你这样优质的条件，怎么会没有女朋友？”


    简煜理着衬衫衣袖，眸光缱绻又别有深意地瞥着她，“我是有喜欢的人，可人家对我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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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那个意思。”


    叶之竹别开目光，看向黑黢黢的夜幕，霓虹灯下，几乎看不到天上的星辰。


    她脑海中冷不丁闪过去年冬天，她和泽仁在露天温泉池的场景，天上飘着细雪，她靠在他宽阔紧实的胸膛上，侧过头与他接吻。


    那时，细碎的雪花被暖色壁灯映照着，落下时仿佛星星坠落。


    泽仁炽热的体温和深重的亲吻，时隔这么久，还在如暗火般，时不时窜出来，灼烧她的心，漾起几圈不安分的波澜。


    耳边蓦地响起一声轻叹，男人的语气蕴满无奈：“之竹，你又走神了。”


    简煜自嘲一笑：“好像每次你跟我在一起时，总是会这样出神，你之前说没把我当另一个人，但是之竹，我有眼睛，我能看清你的心事。”


    他俯身，漆黑的眼睛直盯着她：“你为什么不诚实地面对自己？”


    叶之竹蹙眉：“什么？”


    简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地笑了：“没什么。”


    既然她没意识到，他也不想提醒她。


    他耸了下肩，唇角微勾，“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开个房间玩一会儿？”


    “好啊。”


    叶之竹答应下来，她确实好一段时间没有和人放松一下了。


    久到她自己都觉得怪异——好像是给什么人守节？


    噗，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


    有那么几回，叶之竹突然觉得，泽仁最近的朋友圈状态好像不太对劲。


    一是发的内容比以前少很多，二是分享的也大多是健身相关，没有只言片语提到学校的事，更没有像以前那样，偶尔冷幽默地吐槽食堂的饭菜难吃、打菜阿姨手抖的毛病又严重了。


    难道是大三了，压力变大，连吐槽的力气都没了？


    还是说，他把她放到了别的分组里，有些内容屏蔽了她？


    ……一想到后种可能，叶之竹就觉得胸口烦闷，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还有一群熊孩子在上面蹦蹦跳跳。


    这种时不时跳出来、太过在意某个前任床伴的奇怪情绪，让她感到陌生。


    她又把关宜捞出来，倾诉一番后，关宜反问：“竹子，你是不是青春期来得太过迟缓啊？”


    叶之竹：“？”


    关宜：“要不你怎么突然有这么浓的少女情怀啊！”


    她小嘴叭叭：“你这样忍不住揣摩一个男生的朋友圈内容，猜测他是不是屏蔽了你，真的很像青春期暗恋小男生的小女孩好吗？”


    叶之竹：“……什么小女孩！”


    她下意识反驳，“我可比泽仁还大四岁呢！”


    关宜睨她：“我说的重点是年龄吗？”


    叶之竹：“……”


    两人大眼瞪大眼。


    片刻后，关宜得出结论：“竹子，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叶之竹愣了一下，脑海中闪电般掠过泽仁某条朋友圈的照片——


    一张露出半张脸的自拍照，他带着发带，利落的短发随风张扬，英气的眉眼含着笑，他身后是空荡的马路，以及一只调皮闯入镜头中比耶的手。


    那只手白皙纤瘦，是女孩子的。


    后知后觉，她心口如玻璃碎裂般，弥漫出密密麻麻的疼。


    她不得不承认，在她万分迟钝地意识到，她真的喜欢上某个人时，她早已不知在何时，把他给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