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不知道怎么下台了，汤梨记得有人踩了她一脚却记不清是谁，只记得当时有很多人都在跟着说对不起，李川左脚踩右脚差点摔了一跤，惹得所有人大笑起来，徐灵林说她现在脑袋还嗡嗡响，根本记不清几位评委的表情和说了什么话......


    那一天格外漫长，可后来无数次回忆起来都是那么快就过去了。


    那段时间，汤梨一下课就和大家汇合，几个人浩浩荡荡地往音乐教室走过去，似乎整栋原先死气沉沉的高三楼一瞬间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新年音乐会前的最后一次彩排间隙，李川闲着时候和陆扬打趣，问他，“陆哥，回去以后美玲没说什么吗？”


    陆扬手上一顿，时间回到周三选拔的那个晚上。


    为了讨好美玲，陆扬一回家就扎进厨房，在老妈回来前成功端出来了三菜一汤。


    “诶哟宝贝儿子，做了一桌菜啊！”


    陆美玲开门进来，看见一桌的菜又看向脖子上还挂着围裙的宝贝儿子，赶紧上前给他卸下围裙，给陆扬一个拥抱，拍了拍他后背道，“真能干！辛苦了儿子。”


    陆扬习以为常地轻轻拍了拍陆美玲后背，推着陆美玲肩膀到桌前，替她拉开椅子坐好，又连忙跑进厨房盛了碗饭，这道菜夹一点那道菜夹一点，最后双手递给陆美玲。


    “亲爱的老妈，今天的你，辛苦了。”陆扬郑重地道。


    陆美玲看破不说破，顺其自然地接过饭碗，放在面前却不着急吃，笑吟吟地看着宝贝儿子。


    “无事献殷勤，说说看？”


    “唉！”陆扬心虚笑着在眼睛前挥了挥手，战略性地后仰，大笑着拍手，“这什么话，怎么能是献殷勤呢亲爱的妈妈......”


    见陆美玲开始动筷子吃东西，一边不停赞叹，“这个菜好吃，我就喜欢这么软烂的豆腐。”


    陆扬嘿嘿傻笑，趁机上下多看了好几眼，趁机开口，“诶，陆老师？”


    “在家喊妈。”陆美玲打断。


    “妈~”陆扬喊了声妈，才开口问道，“您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们去排练这事儿的啊？”


    陆扬睁大眼睛歪了歪脑袋看陆美玲，期待着回答。


    陆美玲却不着急，细嚼慢咽后才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心思我再看不出来啊，就不够格当这么多年班主任啦！”


    “噢......”听到这样的话，陆扬心里有些复杂却不知道从哪里说出来，不自觉地低下头。


    陆美玲擦了擦嘴，继续说，“首先，儿子，既然做呢就要给它做好，当然你今天的表演妈妈可以给你打一百分，我是非常高兴看到你重新拾起吉他。那么其次呢，咱也要分清主次对不对，你老实跟我说，最近是不是懈怠了？小测成绩也退步了一大截。等音乐会结束了这些都要给它补上来的，是不是？”


    陆扬唇角向下弯了弯，垂着眼眸点头，缓了缓情绪后主动走过去给了陆美玲又一个拥抱。


    他把下巴抵在陆美玲厚厚的斜方肌上，说了句，“妈，谢谢您。”


    那之前，陆扬认为吉他是陆美玲和杨承扬爱情最美好的开始，所以当曾经那么甜蜜相爱的两人忽然宣布离婚，不再虔诚地爱着对方，陆扬一度以为，吉他将要成为两个人都不能触碰的伤疤。


    可今天，他才真正地释怀。


    -


    “她说......”陆扬想了想，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坏笑，推开李川说了句，“说你数学成绩又退步了，赶紧音乐会结束回去找她面批去！”


    “啊.....”李川听到后脸立刻白了一片，连着后退了两步，却丝毫没有怀疑过这句话的真实性，温柔中带着刀，这确实是陆美玲会说出来的话。


    最后一次彩排结束也已经是夕阳西下，昏黄的光洒在每个人发丝间发着光。


    汤梨轻轻握了握有点冻僵的手，准备收拾东西离开，这时候陆扬忽然凑了上来，笑着围在汤梨边上，说，“先别走嘛，我给你看个东西。”


    汤梨抬头看见陆扬，先是意外的。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单独和陆扬说些别的话了，这段时间都各自忙碌着，除了说些吉他上的问题，一些难以解决的数学问题，谁也没在路上主动碰上过谁。


    记忆里那个少年还是没变，不等人回答就笑着默认，然后背过身重新抱起了吉他。


    “准备好了吗？”他的眼睛氤氲着笑意，望向汤梨故意问了句，“不说好不开始哦。”


    汤梨定定地看着他笑容洋溢的脸，点头。


    陆扬终于勾唇笑了下，又忽然定神，垂眸视线放在弦上，手一动，欢快的旋律就响了起来。


    “听说白雪公主在逃跑，小红帽在担心大灰狼。


    听说疯帽喜欢爱丽丝，丑小鸭会变成白天鹅......”


    陆扬的声音，像是暖烘烘的微风，轻轻吹过耳边，温柔呢喃。


    风轻轻吹动他垂着的额前发，陆扬的眼眸干净纯粹，带着揉进骨子里的温柔。


    “哎呀，弹错了。”陆扬很懊恼最后一个音弹错了，不知所措地握了握拳头，抿着唇看向汤梨，又忽然笑了下，“我就偷练了一晚上，等不到练熟了，我就忍不住想弹给你听。”


    汤梨一瞬间没有说出话，心里被一句话感动上下翻滚着。


    “陆扬，你弹得真好。”终于，她看着陆扬，微微笑着露出了可爱的小梨涡。


    汤梨忽然想起那天教陆扬的方法，解释道，“那天我说的办法你还记得吗？那是我小时候去钢琴比赛我妈妈教给我的。当你在弹琴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那就找一个能让你静得下心来的东西，盯着它看十秒，就像给程序清空一样的道理，大脑也需要一键清空缓存。”


    所以那个时候，汤梨只想起了眼睛。


    她想起陆扬眼里倒映出的自己，也开始好奇在陆扬眼里，她的眼睛又是怎样的。


    “我明白了。”陆扬忽然笑着靠近汤梨，回复道，“那你要有麻烦了，我的一键清除功能键，在你那。”


    -


    新年音乐会当天。


    后台挤满了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工作人员出出入入，嘴里不知道在喊谁。


    陆扬作为主持人被提前喊去妆发做造型，先换上了主持人的服装。


    陆扬皮肤白，甚至白过一般女孩子，化妆师甚至要帮他涂黑点才能更加突出立体锋利的五官。


    一身板正的小西装穿起来，身姿笔挺，侧脸如雕塑般轮廓线条利落精致，圆形开扇眼忽然弯了弯，薄唇微扬，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那天幸好工作人员提前把衣服给汤梨试了下，给汤梨准备的衣服竟然是一件粉色的泡泡裙，徐灵林一看就淘汰掉了，问工作人员要白色礼服。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说白色礼服都被借完了，只剩下粉色泡泡公主裙了。


    见徐灵林和工作人员越说越大声像是要吵起来的模样，汤梨急忙打断，道，“我可以自带裙子吗？我有一件白色短裙。”


    这天在试衣间等汤梨穿上走出来，徐灵林一看见汤梨就赞叹连连，“梨梨宝贝！这套衣服和你简直是天生一对妈呀！这衣服上辈子拯救过银河系吧，怎么在你身上如此美丽！”


    陆扬在外面做好了装造对台本，等徐灵林出来一块顺词，没想到走出来的先是汤梨。


    汤梨穿着白色的小短裙，身形单薄却不缺任何曲线美，一惯扎在圆滚滚后脑勺上的马尾发被放了下来，发尾稍稍卷过，批在露着一副漂亮蝴蝶骨的后背。


    “你、你今天很漂亮。”陆扬挪不开视线，后退了两步，真诚却有点害羞地看着汤梨的眼睛夸她。


    “谢谢。”汤梨也不好意思地立马红了耳朵。


    徐灵林最后出来，拽着白色长礼服，看见陆扬和汤梨面对面站着，嘴角一下就上去了。


    “聊什么呢？”徐灵林插嘴问了句，却意外发现两个人红透的耳朵，立马脱口而出，“啧啧你俩约好的？看起来真像一对。”


    “不是……”汤梨立马改口忽然被后面来的声音打断。


    “都过来拍张合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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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川手上拿着把拍立得，举起来晃了晃，见三个人没什么动静便把脑袋凑了过来竖起耳朵听，“说什么呢？”


    汤梨神色慌了慌又很快定住装作无事发生，无意间和陆扬的视线相撞，又立马避开视线，轻轻摇摇头。


    等程宇最后找到了符合他那双大长腿的西装裤，六个人终于聚齐。


    后台到处是散落的服装，背后人员来来往往，灯光却很好，取景框中每个人皮肤都很透亮。


    “五，四……”


    李川站在拍立得后面忽然大喊了一句，“北川小分队！”


    “永远不后退！”


    李川迅速跑到最后面，同时所有人几乎肌肉反应地接上了这句话。


    取景框里所有人都笑着露出牙齿，汤梨唇角微扬的瞬间被身边的人吸引去了视线。陆扬露着一整排标志性整齐的白牙，眼眸弯弯，是一眼望去笑容最灿烂的一个。


    等闪光灯忽然打在脸颊，汤梨心里一空。


    李川跑过去确认照片让所有人先在原地不动。


    汤梨紧紧盯着那张照片，不敢确认自己的视线落处，不敢认清自己那一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所幸的是，有人说了句干脆多拍几张，李川瞬间放下那张还未成像的照片，重新定时。


    “三......”


    李川再一次跑回队伍站到程宇边上，和贝斯手一起被程宇搂住；徐灵林低头整理了下刘海，回头看了下汤梨，搂住汤梨的胳膊，把脸贴了过来。


    “二......”


    闪光灯再一次打下来，汤梨抿了抿嘴调整了呼吸，这次紧紧盯着摄像头，眼神也不再敢乱看了。


    “一”


    当拍立得咔咔吐出相纸，所有的一切都被定格住，都毫无保留地被记录下，无从悔改。


    乐队节目被安排在第三个，而陆扬和徐灵林作为四位主持人之二要负责上半场所有报幕和开场结束语，中间甚至需要换衣服表演，时间紧迫。


    汤梨就忽然闲了下来，站在那里看着人来来往往寒暄，看见徐灵林笑着和很多人说今晚的妆造如何，又听见李川左拥右抱地介绍今晚的表演......她默默往后退了退，站在角落里。


    其实她是最不适合这样的场合了，她知道自己反应迟钝，常常下意识反应说出的话并不是脑袋里想的，她学不会客套话也不愿意说违心的话，如果在团体中没有事情做会觉得无所适从。


    汤梨尴尬地往角落又缩了缩，尴尬地垂下眼眸。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有人在人群中一遍一遍地喊她的名字。


    她抬头，从那么多人头中第一眼就看见了陆扬，他从好几个坚实的肩膀后挤过来，站到面前，


    他轻轻喘着气，喉结滚了滚，开口说话，“汤梨，这个给你。”


    陆扬将手上的东西往前递了递，是一台相机。


    汤梨看着他手上的东西，却没有立刻接过去。而陆扬看了眼手上的相机又翻眼皮看了眼汤梨，听见身后李川急促的喊声，立马拿起相机的带子轻轻挂到汤梨白皙的脖颈上。


    “帮我拍好看照片的艰巨任务就交给你了。”陆扬轻轻地将相机放下，却是抬眼看着汤梨说的话。


    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陆扬就觉得汤梨连呆住的表情都很可爱，眼睛又大又干净，鼻子小小翘翘的，嘴巴小巧红润唇珠饱满，不受控制地，在转身匆匆离开前，陆扬又笑着抬手摸了摸汤梨的脑袋。


    小番外：


    李川在徐灵林的急急如律令下奉命来找陆扬，一路顺着陆扬匆匆的背影过来竟然跟丢了。


    垫了垫脚在人群里看见角落里的背影，像是在和人说话，可对面的人被挡个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


    “陆......”


    正要上前去喊人，陆扬忽然转头跑过来，像是早有预谋一把揽过李川的脖子往回走。


    李川其实早就看见了，还是锤了锤陆扬的胸口，打趣道，“对对对，那么多摄影师都拍不到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