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别打


    幸村家后院有一个网球场，每天晚上幸村和羽生两人会在这练球，如果不是有幸村妈妈每天注意着时间来提醒他们睡觉，这两个人也许能打到天亮。


    幸村从来不知道自己打网球竟然能时不时打着打着笑出声来——


    是一开始羽生抱住自己送他那块黑色球拍认真说“我保证当好一个合格的陪练”的样子；


    还是羽生一门心思不停给他喂球的样子，就是那种往你球拍上打，即使你不动，网球都可以因为弹力再次原轨迹反弹的“喂球”，他真的又好气又好笑；


    或者还有他教羽生如何用反手回击后，从这之后的每一个球，他都认认真真用反手回击的模样；


    当然还有每隔十分钟就会问他的那句“阿市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有没有不舒服？”


    羽生简直要把医生那句“尽量不要剧烈运动”奉为圭臬，反而是幸村这个“病号”每每拉着他打到三更半夜。


    半夜“加训”的结果就是，幸村已经完全放心把羽生放进球场中了。


    ——霖规规矩矩认认真真打网球时候的样子真的很让人信任。


    幸村是这么想的。


    他也隐约记得刚开始霖的打球风格，并没有想干涉他或是把他完全扳回正轨的念头，因为他把自己也归纳为“非循规蹈矩的网球选手”这一类别当中，但是一连几个星期霖的表现都极具欺骗性，他也就没有过多思虑。


    也许小朋友只是会在生气的时候用网球揍人呢？


    于是他安安心心地，在柳分配好比赛名单之后，披着外套云淡风轻地向外走去。


    羽生被分在C组球场，和他分在一起的是切原还有其余八名部员。


    第一场是羽生对阵一个二年级前辈，他已经站在球场里，抱着个网球拍就这么冷脸站着，在看到幸村的身影后才绽放出笑靥来。


    真是离开一小会儿就会给别人摆臭脸的小屁孩。


    幸村在羽生眼巴巴的目光中走到了他的半场外，在离他一米远处站定。


    “加油哦，小陪练。”


    得到了幸村的加油，小陪练羽生浑身都是干劲！他握紧球拍，原本懒懒散散阴阴沉沉的模样一扫而空，重重点了一下头，然后回头对着球场对面的二年级部员说：


    “正面还是反面？”


    他说完还转头向幸村得意一笑，显摆一下自己学习多日的“成果”。


    他羽生霖现在可是一个懂规则的好宝宝哦～


    幸村顿了顿，还是闷笑着夸了一句：“嗯，不错。”


    幸村身边等着下一轮上场的切原丧着脸，幽怨问：“部长，你为什么不给我加油？”


    幸村一碗水端平道：“加油哦。”


    “好敷衍啊部长，”切原小声控诉，“为什么叫羽生就是小陪练，这是什么可爱的称呼吗？我也要！”


    “嗯？”幸村略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切原，“赤也想当我的陪练吗？”


    被分到B组还没轮到比赛的仁王此时也过来凑热闹，刚好听见了切原上赶着被虐的对话。


    “小赤也，小陪练很难理解吗？小陪练的意思就是小心翼翼地陪部长训练啊。”仁王用胳膊压在切原的肩膀上，笑嘻嘻地也给他起了个可爱的称呼，“小笨蛋，这么想当部长的陪练啊？”


    终于反应过来那个词是什么意思的小笨蛋切原僵硬道：“不……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想当啊！”


    “好了，先看比赛。”幸村安慰了一句切原，接着在切原送了一口气的表情中，又说：“陪练的事等下再说。”


    切原本来一颗心都放回肚子了，一听等下再说，连忙拿起球拍撂下一句“我再去热热身”就跑远了。


    仁王胳膊底下的支撑物一空，蓦地向前趔趄了半步，他掩饰尴尬地用一只手支撑住了铁网，笑着岔开话题：“对了部长大人，小羽生也是精神力选手吗？参谋和我说他也用精神力，我好奇，他会是哪种法系角色？”


    幸村反问他：“法系角色？你又在偷偷打什么电动游戏？”


    “不是游戏，部长你喜欢看玄幻漫画或者超能力电影吗？”仁王辩解道：“像我们这种意识流网球选手，难以给普通人解释原理的抽象派，放在漫画里就是玄幻法系角色，往往不是主角就是BOSS！”


    他兴致冲冲地对幸村介绍道：“比如你是灭霸，我是百变小樱，所以羽生是什么？”


    幸村把视线从球场上转移到身边这个白毛狐狸身上，冰冰凉凉地微笑道：“羽生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是灭霸这件事希望你今晚留下来好好给我解释一下，百变小樱同学。”


    仁王：“……”


    仁王：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他们说话之间羽生已经“6：0”快速拿下第一局。


    第二局是羽生VS切原。


    说是要热身的切原挪着步子又回来了，他完全不敢看自家部长和坏心眼的仁王前辈，直接冲进球场。


    陆陆续续也有别的球场比完一局的部员们聚了过来，A球场的柳也加快步伐拿着两本笔记本过来了。


    柳走到幸村身边，却对仁王说：“仁王，帮我记录一下羽生的精神力数据。”


    “噗哩？”仁王接过一本崭新的笔记本，歪头无辜问：“参谋自己为什么不记？是因为不想吗？”


    因为精神力这项纯靠天赋的数值一般人还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他们立海大唯二的精神力选手，一个是幸村，一个是仁王，现在应该还要加上一个羽生。


    ——我看不懂羽生的精神力招式。


    柳会这么说吗？


    当然不可能。


    柳将手放到那本崭新的笔记本上，想要抽回笔记的模样：“那我只好麻烦病号部长大人帮我记录了，”他着重强调了“病号”两个字，“不知道部长大人身体吃不吃得消呢？”


    仁王摁住他的手，义正言辞：“这等脏活累活让我来，柔弱的部长大人就好好休息吧！”


    柔弱的部长大人就站在两人正中间，闻言轻轻扫了两人一眼，不语。


    幸村他纯粹是懒得理、这两个戏精。


    场上，羽生将球拍放在肩膀上，有些无聊地踢着空气。走到他对面的切原站定，然后对他大喊：“羽生！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决斗吧！让我们来看看谁才是部长大人最看好的后辈！”


    这话一出，羽生眯了眯眼，冷哼一声。他将搭在肩上的球拍拿下，双手握紧，然后略微躬身，眼睛紧紧盯住切原，整个人呈现出与刚刚截然相反的强大攻击性。


    被羽生的眼神一锁定，切原拿着网球，咽了咽口水。


    “羽生VS切原，一局定胜负，切原发球。”


    切原撇开眼，不再去看羽生黑漆漆的双眸。


    “来吧！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指节发球！”他说着张开五指，用指关节将网球紧紧捏住，然后猛地向上一抛，利用球的旋转狠狠向对面击去。


    “砰！”


    网球飞速地砸在羽生脚边，然后弹射起一个刁钻的、冲着脸庞而来的轨迹。


    在众人还没有看清之际，只听又是一声“砰！嗖！”


    “15：0，羽生得分。”


    切原在恍惚中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刚刚那球……先是在他反应不及之际打在了脚边，然后擦着他的下巴冲天而起！让他以一个被迫抬头的滑稽姿势僵直了许久。


    “你你你！”反应过来的切原兴奋地指着羽生：“你和我一个路数啊！”


    切原第一天就因为被罚跑圈错过羽生用网球把两个前辈打进医院的事情，他也不怎么参与学校里的八卦讨论，因为他根本没时间啊！不是被这个老师叫办公室，就是被那个老师罚抄写的！


    所以回归正题，切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羽生也有这样的“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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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是穆克特杀神网球的信徒吗？”他睁大眼睛问。


    特洛伊斯.穆克特，世界著名网球职业选手，暴力网球的鼻祖，他打退役的对手能组成好几个足球队，很多人抨击他的品行，但无人置喙他的网球实力。


    讨厌他的人称他为暴力狂，喜欢他的人又化身成他虔诚的信徒。


    当然，他的信徒有很大一部分的组成是像切原一样的中二少年们。


    羽生不知道穆克特，也不知道什么杀神网球，他只觉得切原叽叽喳喳在说一堆废话。


    “闭嘴！快点发球！”


    切原挠挠头：“哦哦！”


    ……


    “30：0，羽生得分！”


    “Gamewonby羽生，1-0！”


    “羽生得分！”


    “2-0！”


    ……


    渐渐的，天色好像暗了，周遭一切仿佛都变得压抑而恐怖，青天白日里的高大树影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怪物，隐隐绰绰的阴沉阳光好像都想伸出拳头来揍他！


    切原揉了揉耳朵，只感觉他的心脏跳动的“咚咚”声怎么跑到耳朵里来了？


    好可怕。


    别打我哇！


    明明所有的球都没打在他身上，他却有种被套着麻袋狠狠揍了一顿的痛感。


    啊！又来了！


    这个球会打到他的眼睛！


    死脚！你快往旁边躲啊！！！


    无论心里怎么叫嚣着躲避，他的身体却只能僵在那里，眼睁睁看着——


    擦着他右眼睫毛而过的网球落在了他的身后。


    “啪嗒。”


    “Gamewonby羽生，6-0！”


    哦，结束了。


    切原浑身上下被冷汗湿透，他抬了抬头，看见下午时分的阳光灿烂耀眼。


    “我……我我我还活着啊？”切原低喃。


    他还以为他要被怪物揍死了！


    切原回过神，从头到尾摸了自己一通，发现自己没有缺胳膊少腿，他终于松了口气，对着一张球网之隔，明明比他高不了多少的少年，真心夸奖：“你真的很厉害。”


    羽生抬起下巴，眼神瞟向球场外的幸村，勾着嘴角说：“当然，也不看我是谁看好的后辈！”


    “是部长教你的吗！”切原听见这个扔下球拍就凑到羽生跟前，“也能教教我吗？我也想这么炫酷地去吓人啊！”


    羽生如同一只护食的小兽，把黑色球拍背到身后：“哒咩！绝对哒咩！”


    谁都不要和他来抢阿市！


    场外，柳有些奇怪地问幸村：“羽生他打的就是暴力网球？好像有哪里不一样吧？”


    “你觉得羽生和切原是打的是同一类网球？”


    “客观上羽生没真打到人，切原是真想打人，但主观上看羽生的网球显然更恐怖。”


    仁王写下笔记本上的最后一个字，然后对两人说：“一个法术攻击，一个物理攻击，能一样吗？”


    柳听了他的形容恍然大悟，认可道：“一个精神恐吓流，一个身体殴打流，确实不一样。”


    他又听见场上两个人还在就“部长大人能否外借给切原”这个问题激烈讨论，他转头再一次问幸村：“是你连夜教导的成果？”


    幸村摇了摇头，语气中好像带点小苦恼：“毕竟霖从来不会对我使出这样的招数～”


    柳：“……”


    柳：“你够了，真的。”


    在两人无声的对视中，白毛狐狸合上笔记本，目视前方，笃定道：“好了，我终于知道羽生是什么角色了！”


    幸村和柳看向他。


    仁王握拳，很有信念感地说：“他就是伏地魔！白天是彬彬有礼的老师，晚上幻化成黑巫师，弹指间吓人于无形！”


    幸村：“……”


    柳：？


    我错过了什么关键性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