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板摊开掌心时，那枚淡青色的玉坠正在台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若不是他指尖还沾着妻子咽气时的血渍，这东西看起来不过是块雕工普通的老玉。


    莲花纹路缺了半片花瓣，绳孔处还裂着道细缝，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件年代久远的祖传残品。


    “这是我老婆的祖传的。”


    他用袖口反复擦拭玉坠，指腹碾过背面隐晦的符文。


    “说是清朝一个修道真人坐化前含在嘴里的，能让修道之人多三十年修为。”


    他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我一直以为她是瞎编，直到三个月前，家里就来了几个黑衣人。”


    起初，周老板以为只是家里的客人。


    毕竟自家也是做生意的，有几个客人上门也是正常的。


    可一来一去，这次数多了，周老板就难免怀疑。


    这黑衣人也不找自己，专门找自己的老婆。


    那天晚上，黑衣人走后，自家老婆是一脸的憋屈。


    周老板就忍不住上前询问，问他这些人是干嘛的？


    周夫人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老公，恐怕我们有麻烦。”


    说到这，周夫人将自己的玉佩拿了出来，说这些人都是云剑阁的人。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要这块玉。


    周老板虽说气不过，但听见云剑阁的人，也是焉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送他，总比云剑阁的人三番五次找我们麻烦强的多。”


    说到这，我点头，笑道：“那岂不是没事儿了么？”


    “难不成玉坠给了他们，他们还能找麻烦？”


    周老板惨淡一声说道：“玉坠的确是给了他们，可没想到，这些人说是假的。”


    “我们实在是没他们说的那颗玉坠，他们就.....”


    我点头，总算知道一点眉目了。


    我猜想当时的情景。


    肯定就是云剑阁的人找到周夫人。


    指责她弄赝品糊弄人。


    最后两边起了争执，引起了云剑阁的谋杀。


    而那碎掉的玉坠或许还真的被周夫人掉包了。


    她早就将玉坠给了周老板。


    我接过玉坠，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玉面，掌心的罗盘突然发出蜂鸣。


    淡青色的光晕顺着纹路蔓延，玉坠上的莲花瓣竟在光线下拼成完整的图案。


    那是“往生莲”的阵图，专门用来炼化修士精魄。


    枯手藤之前说过，百年前江湖上突然崛起的“吞莲派”，就是靠这种邪术吞噬同道修为。


    “上个月初七，三个穿青衫的人堵在巷口。”


    周老板卷起裤脚，脚踝处三道焦黑的灼痕触目惊心。


    “他们说玉坠是‘吞莲盏’的残片，凑齐九片就能重炼邪器。


    我老婆把玉坠藏在发髻里，他们就生生扯掉她半边头发……”


    他突然哽咽，从怀里掏出个绣花香囊，里面装着几缕带血的发丝。


    “她说这是太姥姥用经血温养了三十年的‘人玉’，碰不得阳气。”


    我对着光细看玉坠，果然在莲心处发现极细的血丝纹路，随着呼吸节奏若隐若现。


    这种用活人精血祭炼的邪物，难怪能让修道者功力暴增，代价却是吞噬宿主的生机。


    周老板妻子腕上的银镯内侧刻着“舍生”二字。


    现在想来，竟是她早就做好了替玉坠赴死的准备。


    “他们昨天夜里翻了整间屋子。”


    周老板指向被劈开的木柜，裂口处还粘着片青衫布料。


    “我老婆把玉坠吞进肚子，他们就……”


    他说不下去了，抓起桌上的粗瓷碗猛灌凉水，碗底“当啷”磕在桌面，惊飞了窗台上的雨燕。


    “大师，你知道为什么他们总在雨夜杀人吗？”


    周老板突然压低声音，指向窗外如注的暴雨。


    “吞莲盏需要用无根水炼化精魄，我老婆死的时候，浴缸里的水都变成了青紫色……”


    他从床底拖出个铁盒，里面整齐码着七片指甲盖大小的碎玉，每片都浸着不同颜色的血。


    “这些都是从受害者体内挖出来的，他们的血能让玉坠更快成型。”


    我终于明白云剑阁为何如此执着。


    凑齐九片人玉，就能重炼吞莲盏。


    到时候整个杭市的修道者都会成为他们的“养料”。


    周老板妻子拼死护着的，不仅是祖传的玉坠，更是无数修士的性命。


    “今晚子时，他们会来拿最后一片。”


    周老板掀开窗帘一角，雨幕中隐约可见三个戴斗笠的人影在巷口徘徊。


    斗笠边缘垂着的银铃正是“吞莲派”的标记。


    “我老婆临咽气前说，玉坠里封着太姥姥的残魂，她在等一个能破了吞莲阵的人……”


    他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玉坠上，淡青色的光晕瞬间变得血红。


    我看见玉坠表面浮出一行小字。


    “吞莲者，必被莲吞。”


    这是百年前那位真人留下的警示，也是破解邪术的关键。


    “周老板，把玉坠给我。”


    我握紧丈八尺，罗盘指针正疯狂地指向玉坠。


    “你妻子用命护着它，不是为了让云剑阁拿去害人。”


    他盯着玉坠上的血渍，突然想起妻子临终前的话。


    “如果我死了，就把玉交给戴陈明峰。”


    周老板苦笑着把玉坠塞进我手里，银镯在他手腕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师，我知道你是谁，二十年前在巷口救过我爹。”


    我尬笑。


    虽说我带着陈明峰的头套，但我对陈明峰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


    他说的事情我完全不清楚，想来这陈明峰和周老板是故人。


    我惨笑，没好意思回答。


    但我保证，周老板和这玉坠，绝对不会落入云剑阁手中。


    雨声突然变大，巷口的银铃声越来越近。


    我将玉坠收入符袋，符纸接触到玉的瞬间发出蓝光。


    那些隐晦的符文终于显形——正是枯手藤说过的“破莲咒”。


    周老板看着我腰间的丈八尺，突然露出释然的笑。


    “我老婆说得对，玉坠没落在好人手里，终究是害人的东西。”


    窗外传来银铃碎裂的声响，三个斗笠人已经逼近门口。


    不过就我来分析，这三个黑衣人，应该是个小卡拉米。


    欺负一下周老板还行，但对于我，那就是老鼠娶老猫—拿性命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