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作品:《借高枝

    今日阴天无阳,薄雾轻笼天空,目光所及皆是灰蒙蒙的。一抹灰黑色穿过廊道直奔雨亭,停在梅倾秋身后。


    “王妃,”傅雁垂首道,“前两日你让我照顾的小孩,昨日夜里逃跑了。”


    “怎么回事?”


    “那糙汉酗酒赌博,拟了卖身契要把她抵给赌庄,听闻即将摁手印时她夺过卖身契跑了。我问了邻居也没人知晓她去了哪,城中已经没有可救济她的亲戚了。但她父亲说要报官把她抓回去。”


    梅倾秋走出雨亭,问:“那孩子叫什么?”


    “步桑。”


    “赶在她父亲之前找到她。”


    “是,我知道了。”


    -


    此时的步桑躲在深巷的阴影里,执着且哀怨地盯着街对面的包子摊,那香味越过竹笼与人群,势不可挡地环绕她鼻端。她站起身,手扶石壁,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盯。


    自从昨夜逃跑至今,她只喝了荷叶上的露水。往日在家中虽也食不果腹,但每天清晨还是可以有碗米汤。因为她要去挑柴洗碗,她爹爹会让她吃饱了去。


    步桑的注意力尽在包子摊上,故而没发现有人正朝自己一步步走来。当被竹叶包裹的包子在面前打开,香味愈加浓烈地扑鼻而至,她惊喜而惶恐地看着眼前大哥哥。


    “你不是看着我刚买的吗?没有毒。”


    步桑摇了摇头,说自己没有在看他,只是在看包子。她在对方的鼓励下接过包子,大口吃了起来。


    “我叫宁枝,你呢?”


    “我叫步桑。”


    步桑咽下裹着肉馅的包子皮,尽可能口齿清晰的回答。


    宁枝等她吃饱喝足了,问道:“步桑,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吗?”


    步桑看了看她,低垂着头将一切如实相告,包括母亲早亡、常年被酗酒父亲殴打、打苦工的钱被父亲拿去赌博、险些被抵押给赌庄。


    方十岁出头的小女孩,五官端正却灰头土脸,眼里充盈泪水又硬憋着不让泪掉下。过于相似的经历,令宁枝联想到了自己的童年。


    竹藤将皮肉抽得绽开,血丝透过淤肿往下流,渗过旧伤连带着酸痛复苏;


    泥泞雨路坑坑洼洼,泥水上溅脚踝,潮湿味、汗臭味、血腥味全都混淆在一块,覆盖那条狭窄又漫长的小路;


    幽静之中有人撞见了她的恶举,却不揭发她,坐在房檐上轻晃双脚,道:“你怕什么,他撞酒坛上死的,与你何干?”


    “那你逃出来了,准备往哪去?”宁枝问。


    步桑摇了摇头。


    “你愿意随我走吗?我有一间药铺,至少可以保证你有个吃住的地方。”


    闻言步桑双眼放光,但又迟疑着后退了两步,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忽而一阵刺耳吼叫钻进耳朵,宁枝还未听清来人所骂内容,就从步桑恐惧的眼神中猜到了端倪。她转身将步桑护在身后,面目狰狞的糙汉停在宁枝面前。


    “你又是哪来的小鬼头,就是你拐了我女儿?!我就说这臭丫头怎么会懂得逃跑,原来在外面勾搭了男人!”


    糙汉伸手要去够步桑,被宁枝掐住手腕往下折,传出一声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糙汉捂住胳膊躬着身子叫唤。


    知道对面又是个惹不起的人物,糙汉索性放弃,只敢拉开距离,低声骂着步桑让她滚回去。


    “步桑,你还愿意做他的女儿吗?”


    “不愿意。”


    糙汉瞳孔睁大,怒不可遏地说宁枝是邪教,竟敢怂恿他女儿不认这个父亲。身子一倒四脚朝上,窝在地上耍无赖卖惨。嘴里不断咒骂女儿不孝、跟人跑了、不认爹了之类的话。


    他从巷口滚到街面中心去,路人被招揽过来围观,听了一面之词就交头接耳,对宁枝指指点点。


    “穿得人模人样的,怎能如此拆散别人孤苦相依的父女。”


    “你们不要被骗了!”步桑跳出来说。当着围观路人的面掏出一张卖身契,自证就是这个父亲要卖了她换钱,现今到处找她为的也是这个。


    路人人云亦云,一下又反过来站队步桑了。原本躺在地上撒泼的糙汉爬起身,忍无可忍撸起袖子,靠近步桑就想打她。宁枝擒住他的衣领把他摔到旁边摊车上,摊上摆卖的斗笠包囊掉了一地,宁枝给摊主半贯铜钱做赔礼。


    糙汉怒火中烧,可当宁枝说她出钱买下步桑的卖身契,糙汉立马坐地起价,还要求当下就得给钱。就是回去取钱也不肯,说他的时间就是金钱,为了找步桑浪费的一个时辰放在赌桌上可以赢回一大笔钱了。


    “我说了我去取钱给你!你这是一百两,谁会随身带这么多铜钱?”宁枝抓住他衣领,咬牙切齿道。


    “你不能马上结钱,赌庄可以!又不是除了你这丫头就没地卖了。”


    “你……”


    宁枝抬起拳头,糙汉立马把脸藏在手臂之后。


    “这位兄台,我可以借你钱。”


    一道声音自人群中飘来,路人同步循声回望,让出通道让说话人走出来。


    宁枝认得他,是曾到过药铺的许骄松。宰相之子。


    许骄松缓缓走到宁枝身旁,问她还差多少?


    宁枝看了看自己的钱袋,道:“我身上只剩一贯……”


    “我刚好有张一百两的银票,可以借与你。”见宁枝面露疑惑,他解释:“我听了半晌已经明白了始末,也只是想伸出援手救救这个孩子。”


    宁枝抵拳相谢,用这一百两银票从糙汉手上‘买’下步桑。她拔出刀鞘,恐吓他:“步桑与你再无瓜葛,如果你胆敢再打她的主意,我定不会这样守规矩饶了你。”


    “是是是,公子,我不会来了,我不要她了!”糙汉拽紧银票,看也没看步桑就走了。步桑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没忍住从地上捡起块石子扔出去,掉在他脚边没扔到他。


    路人结束围观散开,许骄松也转身要走。


    “等等。”宁枝喊住他,说要还他钱。


    “不必,我之所以说借,只是为了让你能带这孩子走。不必还钱。”


    “不行!”宁枝抓住他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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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膀,硬将其扭过身来,“我有钱!你就在旁边这茶摊等我,一盏茶功夫我就能把钱取来。”


    说罢宁枝不给他反应机会,牵起步桑就走,留许骄松一人呆愣在地。


    “公子,你要什么茶?”


    茶摊小二听到了宁枝说的话,自主就上来揽生意了。许骄松无奈就座,要了壶绿茶。


    一盏茶功夫不到,宁枝就风风火火地回来了,将一百两银票拍在木桌上。茶杯轻轻颤动。


    “还要多谢公子施以援手,告辞。”


    “欸?等等……”许骄松起身离座,透过憧憧人影看忽隐忽现的蓝衫,“你这就走啦?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


    真是个怪人。许骄松想。


    -


    襄王府内。已到期限的长吏来与梅倾秋辞别,说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王妃已能管理好王府内务了。


    梅倾秋扯起僵硬的唇角,道长吏使路上小心。让矜儿送长吏一程。


    她回首摊开读一半的书籍重开起来,手肘撑在桌上抵着脑袋,清闲地翻看。脚步声缓缓行至门前,叩响门。


    “矜儿,给我续一杯茶吧。”她头也没抬道。


    茶水潺潺涌入瓷杯,茶香味徐徐绕鼻,梅倾秋伸手去接,瞥到身侧的深紫色长袍,这才心觉不对抬起眼,李秉昶笑着双手将茶杯放到她手上。


    “王爷,你怎也没出声。”


    梅倾秋合上书,将茶杯放在桌前。


    李秉昶在一旁落座,只道看她正看书入神,就没出声。


    “长吏使今日回内务府了,这下我们可以分房睡了,不必再压抑自己了。”


    李秉昶苦涩道:“是啊。”


    心想这个‘压抑’真是有多重含义。


    除去梅倾秋回门的那几天,近日他们依然同房,却不同床。李秉昶是在屏风后的坐塌入睡的,隔天一起总腰酸背痛,长吏当即会错了意,还曾暗中赞许梅倾秋。而她一脸茫然的表情只被长吏认为是羞涩矜持。总之长吏此番应是得到了满意的结果离去的……


    “对了,”李秉昶想起今日在宫里听到的消息:“堇婳相中了谢卫,皇上也满意这名武状元,已经下旨让谢卫做驸马了。”


    “堇婳公主钟意谢卫?”


    梅倾秋感到不可思议,但回想起上次戏楼时的情形,公主似乎早就对谢卫有好感。


    “真不明白她看上他哪点……也不听我的劝,皇上就这一个公主,竟也就依着她。”


    李秉昶丝毫不掩饰对谢卫的反感,眉头紧蹙,双眉沉思着望向庭院,似乎在构想自己妹妹跟谢卫站在一起的模样。


    “谢卫很有侠义风范呀,想来公主在戏楼那时就心仪他了。”


    她话音刚落,李秉昶就向她投来震惊的眼神。仿佛在说:他哪处体现侠义了?


    梅倾秋尴尬地笑了笑,转过身饮茶。


    起初她好奇谢卫会接受吗?但想了想他没有拒绝的理由。抗旨只有死路一条,况且公主是个好姑娘。事实证明确是如此。谢卫领旨承恩,成了公主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