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走在青阳城的街道上，思绪纷乱。清晨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却驱散不了她心中的阴霾。


    梦中的场景依旧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睛，那把泛着寒光的剑，还有那辆“载鬼一车”的马车，仿佛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她无法触及的真相。


    她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阳光刺得她微微眯起了眼。


    青阳城的气温逐渐升高，街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喧闹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桑榆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心中的杂念压下。她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当下的事情，而非沉溺于那些虚无缥缈的梦境。


    然而，梦中的那双眼睛却始终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双眼睛冷峻而锐利，仿佛能看透一切，却又带着一丝她无法理解的复杂情感。


    桑榆不由得再次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皮肤，仿佛还能感受到梦中那双眼睛的寒意。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桑榆抬头望去，只见一名伏妖司的弟子匆匆跑来，脸上带着一丝焦急：“桑姑娘，总督使请您速去西市口！”


    桑榆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事情有变。她点了点头，迅速跟在那名弟子身后，朝着西市口的方向赶去。


    当她抵达西市口时，人群早已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人们互相推搡着，伸长了脖子向前张望，脸上写满了好奇与恐惧。


    晨雾还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闷热，每个人的额头都布满了汗珠，但他们只是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似乎是不愿意错过眼前的任何细节。


    桑榆站在人群外围，皱了皱眉。她试图从嘈杂的声音中捕捉有用的信息，但四周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叽叽喳喳，根本无法听清。


    她捏了捏眉心，向前走了一步，伸手轻轻拍了拍前面一位大娘的肩膀，低声问道：“大娘，这里是出了什么事吗？”


    那位大娘回过头，上下打量了桑榆一眼，见她衣着不凡，便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姑娘看样子不是本地人吧？这青阳城前两日接连死了两人，官府查案，发现是妖兽作案，于是将案件交给了伏妖司。这不，伏妖司前两日来查案，真查出来是妖兽作孽。”


    大娘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那伏妖司来办案的第二天并未有人死亡。我本以为伏妖司办案快速，此事了结了，我们青阳城内的百姓也就都能睡个安稳觉了。谁知，今天早上，于西市口对面的巷子里，就是这里，又死了一个人。”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怕被什么听见：“姑娘是不知，那人死得有多惨，全身精气被吸干，整个人瘦得像个骷髅，眼睛突出，瞪着前方，死不瞑目。”大娘说着，下意识抱住了自己，打了个冷颤：“哎呀，光是想想我都后背发凉。”


    桑榆听完，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她朝大娘略略拱手，语气温和：“多谢大娘告知。”


    大娘笑笑摆手：“不用这么客气。”等她再回神时，面前哪还有方才那容貌绝佳、礼貌有加的姑娘了。


    桑榆手持伏妖司的内门令牌，穿过拥挤的人群，径直走向西市口的中心。晨雾中，伏妖司的人已经将现场围了起来，宇文拓正蹲在那具干尸旁，用带着手套的手仔细检查尸体。他的眉头紧锁，神色凝重，显然事态并不简单。


    桑榆走近时，一名伏妖司的弟子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到她手中的令牌，立刻恭敬地行礼：“桑小姐。”


    宇文拓闻言，头也不抬，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静，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到来。说完，他站起身，目光落在桑榆身上，朝尸体那抬了抬下巴：“你去看看。”


    桑榆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尸体上。


    那具尸体正如大娘所说，全身干瘪，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皮肤紧贴在骨头上，眼眶深陷，眼睛瞪得极大，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她蹲下身，接过身旁伏妖司弟子递过来的手套，戴上后，仔细查看了尸体的脖颈处。那里有两个细小的孔洞，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穿，孔洞周围还残留着一丝黑色的魔气，隐隐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桑榆皱了皱眉，立刻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个有肉身的魔。


    当年的那场天人大战，天人以陨落的代价，换取魔族世世代代，只有一缕魂，而没有肉身。这也让人族，以绝对领先的地位，占据三界榜首。


    可如今，竟是人族为魔重塑肉身，谋取私利。不知当年为此陨落的天神，知道此事，会不会感到一丝心凉？


    “这都是第三起了。”伏妖司的弟子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前两具尸体也是同样的死法，全身精气被吸干，眼珠突出。我们怀疑是某种妖兽所为，但是至今还没有找到任何线索。谁知道今天，又死了一个人，尸体上比之前，脖颈处还多了两处孔洞。”


    “妖兽？”桑榆听着这个词，抬眼看了宇文拓一眼，眸中满是玩味。


    宇文拓拧着眉，神色可以称得上的阴沉了，显然也是发现，杀人的不仅是魔，还是一个有肉身的魔了。


    他的唇角微微向下，目光冷峻，与桑榆对视一眼后，吩咐手底下的人疏散人群，将整个西市口彻彻底底的围起来，安排好西市口居住的百姓，暂居别处。


    宇文拓安排好人，整个西市巷口就只剩下他和桑榆两人了。他深呼出口气，捏了捏眉心：“跟我来。”


    桑榆跟在宇文拓身后，一路穿过西市的巷口，走了一段路，最终停在北边偏僻的一处宅落，他伸手推开门，边越过门槛往前走，边为桑榆解释：“酒楼客栈暂时居住可以，但这次青阳城事件，是个长久战，我稍微思考了一下，觉得租一个院落合适。位置你记住了，这里往后就是青阳城的据点了，一切事情可以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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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备。”


    桑榆应了声，跟宇文拓走进了右侧的书房，房内陈设简单，透着一股陈旧的气息，显然荒废许久，无人居住。书桌上堆满了卷宗和地图，显然宇文拓已经在这里忙碌了许久。


    他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一卷宗案，随意翻看几下，便眉头紧锁的合上，递给桑榆手里，边落坐边说：“这是前两起案件的详细记录。你坐下仔细看，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桑榆接过案宗，仔细翻阅起来。案宗中详细记录了前两具尸体的状况，死者的身份、死亡时间、地点，以及伏妖司初步的调查结果。


    她注意到，确实与那名弟子说的一样。前两具尸体虽然没有脖颈上的孔洞，但死状与今天的尸体如出一辙，全身精气被吸干，眼珠突出，仿佛在死前经历了极度的恐惧。


    “前两具尸体没有孔洞，但今天的尸体却有。”桑榆抬起头，将卷宗放在桌上又扭了个方向，给宇文拓看，她嘴角勾着笑，微挑了挑眉：“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宇文拓撇了桌上的卷宗一眼，这卷宗他昨夜翻了数遍，几乎只要瞄一眼，他就知道此页的内容了，他身子向后仰，闭了闭眼，语气苦涩：“那魔一直在进化，如今已经有肉身了。”


    桑榆沉思片刻，问：“那三具尸体，生前有没有什么关联？”


    宇文拓蹙眉，手指无意识的在书桌上发出有节奏的敲打声：“有关三具尸体的调查你也都看了。想必也知道，他们三个死在了青阳城的三个不同的位置，除了死法相同，别的都没啥共同点，互相也不认识。为人都挺忠厚老实的，街坊邻居和睦，首先就排除了仇杀的可能性。”


    桑榆少见的拧了下眉，她总觉得所有人都忽视了重点，以至于办案进度无法推近。


    低头想了片刻，桑榆放弃了。她抬头看向宇文拓，突然问：“那位呢？剑，阵，术三方面齐开，今日来看城门阵法的，”说到名字，她似是有些不确定的反问，很生涩的吐出字音：“段小公子？”


    宇文拓扬眉，语气犹疑，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我跟你这么称呼过他吗？”


    “没有。但昨日回房休息的路上，遇到了长孙衡，与他短聊了几句，提起总督使说的明日有人再看阵法，他啊了一声，说是段小公子，”桑榆眼神淡淡闪烁了一瞬，问：“他是副督使？”


    宇文拓摆摆手：“是又不是。只是给外人看的一个身份，他真实算得上伏妖司背后的金主。”宇文拓笑了一声，评价：“就是那种，只出钱不出力。”


    与宇文拓聊了两盏香的时间，桑榆离开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悬起，垂直的照在地上，仅仅是走了几步，额头就布上了薄汗。


    她一路走，一路想。


    想着，后面见到那位段小公子，她应当会有什么反应。


    会不会因此恢复些记忆。


    毕竟，那位段小公子，同曾经的她，有一段众所周知的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