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一起回去,也就是一个坐马车,一个坐驴车,走了同一条路回府而已。


    “你有去疤霜之类的药膏吗?我有个朋友需要。”


    两人在府里下了车,纪长卿方问冯清岁。


    朋友说的是上官牧。


    冯清岁一听,立刻想起太子妃。


    赵必翔被送到安国寺出家后,皇帝给了他的妻妾三个选择。


    其一,留在宫里和太妃们一起养老。


    其二,回娘家,恢复自由身。


    其三,去皇家寺庙修行。


    东宫妃嫔无一例外,全都选了第二项。


    太子妃如今已回到裴家,做回裴家的大小姐。


    不过就算皇帝准许她们另嫁,也没人敢娶——太子还活着呢,日后未必不会东山再起,谁敢染指他的妻妾?


    冯清岁觉得除非纪长卿造反,否则和裴大小姐也只能相思不相亲,相爱不相守。


    她心下微微叹息,点头道:“有,回头让人给你送去。”


    纪长卿道好。


    又道:“你和宗四最近别走太近。”


    冯清岁面露疑惑。


    “宗四刚和江家解除婚约,两家闹得不太愉快,若是江家人见你在他身边出没,怕是要生出误会。”


    江家?


    冯清岁想起太和苑遇到的那位江小姐了,那位连谁救的陈小姐都还没弄清楚,就迫不及待要成全宗鹤白和陈小姐。


    明显是江小姐想要悔婚,又不想背骂名,特地设了这么个局。


    却被她和五花搅了局。


    不由好奇,“他们哪里闹得不愉快?”


    纪长卿:“……”


    这是重点吗?


    还是绷着脸跟她说了。


    “太子出家后,立三皇子为储的呼声很高,三皇子尚未选妃,许多人家想争三皇子妃的位置,江家便是其中之一。”


    “江家适龄的只有江五小姐一个,她还在娘胎就和宗四结了娃娃亲,宗老将军救过江老太爷的命,江家开不了口退婚,就另想办法毁婚。”


    “没想到设计宗四不成,反被宗四设计了一把,众目睽睽之下和她表哥私相授受……”


    “江家谋算落空,宗四一点情面都没给,退婚不算还把这些年送江家的节礼全都要回来,两家如今跟仇人差不多。”


    冯清岁听得津津有味。


    “没想到二爷日理万机,还对各家各户的八卦了如指掌,真是令人钦佩!”


    纪长卿:“……”


    又被上官牧给误了。


    “都是朋友在我耳边念叨的,”他绷着脸道,“我对这些事不感兴趣。”


    冯清岁一脸了然:“我懂。”


    毕竟是做丞相的人,有形象包袱。


    纪长卿:“??”


    这人到底悟到了什么?


    他叹了口气:“总之,你记得离宗四远点。”


    冯清岁认真点头。


    第二天晚上,到了约定时间,去了江南小筑和宗鹤白碰头。


    -


    华灯初上,宁国公忐忑不安地来江南小筑赴约。


    堂倌领他去宗鹤白定好的雅间时,他想着仲氏告诉他的事,心里反复斟酌措辞,以便一会好脱口而出。


    “姐夫,你来啦?”


    到了雅间,宗鹤白笑容满面地迎上来,他当场愣住。


    这人平时待他也没这么热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


    宗鹤白拉着他坐下,又是给他倒酒,又是给他夹菜,他如坐针毡,甚至怀疑酒菜是不是下了毒。


    咬咬牙,决定抢占先机。


    “四弟,你看我这小指,也挺短的,”他抬起右手,“凤鸾脸长得像我,手也像,你别听外人胡说,生了误会。”


    宗鹤白一脸诧异:“胡说?什么胡说?”


    他错愕:“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


    他心念一转,笑道:“就是凤鸾和仲氏小指都短这事,有人说三道四,凤鸾受了好一番委屈,这几天都没敢出门。”


    宗鹤白蹙眉:“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回头我安慰一下凤鸾。”


    他见宗鹤白没放在心上,心中大石落地,举杯道:“来,我们喝酒。”


    一连喝了几杯酒,宗鹤白方道明来意:“此番找姐夫,是手头银子不太趁手,想跟姐夫借点钱,周转一下。”


    他大为意外。


    这人不是行走的钱袋子吗,竟然会缺钱?


    “你要借多少?”


    宗鹤白伸出右手,张开五指。


    “五千两?”


    宗鹤白摇头。


    “五万两?”


    宗鹤白还是摇头。


    他惊愕不已:“五十万两?!”


    宗鹤白点头:“若是几千几万两,也用不着找姐夫借了。”


    他:“……”


    “我就是把国公府卖了,也凑不出十万两,你怎么会缺这么多钱?”


    宗鹤白说是被人坑了,不赔钱就要坐大牢。


    他一听,更不敢借钱给他,东拉西扯,把话题扯了开去,又猛陪他喝酒,好把他灌醉过去,躲过这一劫。


    眼见宗鹤白醉得趴在桌上,他笑了笑,欲叫人进来扶他们出去,脑子像是塞了浆糊似的,一片混沌,也趴了下去。


    耳边突然有人打了个响指,他猛然惊醒。


    睁眼一看,还在雅间里。


    窗户不知何时全部打开,寒风呼啸而入,灭了好几盏烛火,森寒之气陡生。


    “啪”一声,身侧传来脆响。


    他吓了一跳,惊恐看去,只见地上躺了一根筷子。


    “差点吓死。”


    他自言自语。


    回过头来,猝然对上一张似曾相识的女子面孔。


    “啊!——”


    他惊慌大叫。


    欲往后退去,却发现自己的身躯牢牢坐在交椅上,纹丝不动。


    烛火摇曳,衣袂翻飞。


    “你为何要杀我?”


    女子伸出套着尖锐指套的双手,用力掐住他的脖颈。


    惨白如纸的脸上,两行血泪涌出。


    “还我命来!”


    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不、不是我,是仲氏,是仲氏要下毒害你!”


    脖颈上的十指又紧了几分。


    “撒谎!”


    “毒是你下的,是你要我死。我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何要这样待我!”


    “你要娶仲氏,与我和离便是,为何要杀我!为何!”


    眼前一阵晕眩。


    意识到自己真可能死在宗氏的鬼魂手中,他惊恐道:“真不是我要杀你,是仲氏!她说你成亲一年都没怀上,从绑匪手中脱身就有喜了,孩子肯定来路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