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公府大小门口都有御林军守着,宁凤鸾迫不得已,从灵堂附近的狗洞钻了出去。


    然后夺命狂奔了近两刻钟,跑到镇国将军府。


    门环被她敲得震天响。


    “开门!快开门哪!我是表小姐!”


    她及笄前,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镇国将军府,因外祖母和几个舅舅疼爱她,宗家下人都把她当自家小姐对待。


    往日一听见她的脚步声,就来给她开门了。


    压根不用敲门。


    今日却敲了许久也没人应门。


    她抬起右脚,愤怒踹向大门:“人都死哪去了?!再不开门,把你们通通卖去挖黑矿!”


    大门忽然打开,她踹了个空,险些摔地上。


    扶着门框稳住身形后,正要开骂,见门口站着宗鹤白,险险咽下脏话。


    “四舅舅,御林军突然来我们国公府抄家,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她急忙道。


    “我母亲说宗家有丹书铁券,可以救我们的命,您可以借我们用一下吗?”


    宗鹤白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讽笑。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这么大呢。”


    宁凤鸾:“?”


    “把我父亲拿命换来的丹书铁券借给你们这帮畜生用?呵,真敢想。”


    “什么畜生?”


    宁凤鸾错愕。


    “四舅舅你在说什么?”


    宗鹤白瞥了眼她的右手,嘲讽道:“别说你还不知道,你是宁则明和仲氏苟且生出来的孽种。”


    “轰”一声,宁凤鸾脑海如有惊雷炸开。


    “什、什么孽种,四舅舅你哪里听来的谣言,我是你亲外甥女啊,生下来第三天就被抱到宗家了,四舅舅你看着我长大的啊。”


    “你爹亲口告诉我的。”


    宗鹤白道。


    外甥女套话时,他就趴在旁边桌子上,怎么不算是宁则明亲口告诉他。


    “你狡辩也没用。”


    宁凤鸾:“!!!”


    爹告诉他的?什么时候的事?


    蓦地想起宗鹤白讨要生辰礼一事,她恍然大悟,是那个时候!


    缺钱填坑什么的,根本是骗她的!


    她忙换一套说辞:“四舅舅,这事我并不知情,你们养了我这么多年,在我身上付出了这么多心血,对我就没有一点感情吗?你们忍心看我受罪?”


    宗鹤白冷笑:“感情?一想到你被我们如珠如宝地捧在手里,我那亲亲外甥女却孤零零地躺在乱葬岗等死,我就恨不得挑断你的手筋脚筋,把你扔去死人堆里,让你经历一遍她所经历的,这样的感情你要吗?”


    宁凤鸾脸色一白。


    “这跟我没关系啊,我那时也只是个孩子……”


    宗鹤白厉声道:“若非念在你无辜,你以为你能好好站在这里?”


    说罢用力一推,合上大门,上好门闩,转身离去。


    宁凤鸾怔在原地。


    将他最后那句话嚼了一遍又一遍,脸上渐渐爬满惊恐。


    难道……祖母瘫痪,母亲失明,父亲骤然去世,国公府被抄家……这一连串变故,都不是偶然?


    来不及多想,御林军追了过来。


    “她在这里!”


    -


    宁国公府轰然倒下。


    纪长卿的“抄家战绩”又多了一笔。


    冯清岁每天下午顺着内河河岸遛狗,都能听到民众议论。


    “从伯府抄到侯府,如今连国公府都抄了,下一个还不知道要抄谁呢。”


    “这种贪婪无度、罪恶滔天的世家大族就应该抄个精光,那宁国公府为了屯田,逼死了多少人?人家不卖,就想方设法放印子钱给人家,逼人家卖光田地不说,还要卖儿卖女卖己为奴。再不然就设局害你,让你冤死在大牢里,田产一半充公,一半归宁国公府。”


    “卖身为奴还不够,还要人家去挖黑矿,矿坑里都不知道埋了多少人。”


    ……


    她从徐嬷嬷口中得知宗氏是心地善良之人后,便猜到宗氏是如何说服那些绑匪放她走的,后面扮鬼才成功套出宁国公府的账册。


    说起来,她跑来纪府冒充纪长风未亡人之前,想去冒充远房表姑娘那三户人家,也都和宁国公府一个德性。


    这些王公贵族,有了世袭罔替的爵位和丰厚食邑还不知足,总想利用手中权利,肆意掠夺百姓土地,将他们逼成奴仆,流民,贼寇。


    如今受到清算的,连一成都不到。


    纪长卿真是任重而道远。


    “幸好当初来了纪府。”


    她心想。


    不然报个仇还不知道要换几户人家。


    大黑狗突然停了下来。


    “汪汪!”


    她朝前看去,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坐在不远处地面,满脸痛苦之色。


    瞧见她,妇人哀声恳求:“姑娘,我腿突然没力气,站不起来,能麻烦你扶我回家吗?我家就在那条巷子里,进去第五家就是。”


    她指着不远处的小巷道。


    “我会给你酬劳的,帮帮我好吗?”


    冯清岁将牵引绳交给五花。


    上前扶起妇人。


    右手不经意搭在妇人手腕处。


    身孕是真的,乏力是假的。


    “好,我扶你回去。”


    她给五花丢了个眼色。


    五花心领神会。


    赶上来,一面牵狗,一面和冯清岁搀扶妇人,往小巷走去。


    进巷走了十几米,停在一处四合院门口,妇人掏出钥匙开了门,道:“把我扶回屋里就好,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菩萨会保佑你们的。”


    三人一狗刚走到天井,大门轰然合上。


    六条汉子手持长刀,从里屋涌出,团团围住她们。


    妇人挣脱冯清岁和五花两人,手中亮出短匕,指着冯清岁脖颈。


    “识相的,就举起双手,站着别动。”


    大黑狗“汪汪”大叫,纵身扑向妇人手腕。


    “死狗!”


    一条汉子挥刀劈向狗腹。


    五花拽着妇人甩过去,汉子急忙收刀,抱着妇人倒摔在地。


    其他汉子争相挥刀砍来,有人趁机撒蒙汗药。


    冯清岁轻笑,回敬了一把。


    不到十瞬,妇人和这六条汉子都被撂翻在地,捆绑起来。


    冯清岁将妇人方才怼她的匕首搁到她脖颈上。


    “你只有一次机会回答,谁指使的?”


    妇人忙道:“姑娘饶命!妾身和几个弟兄是收钱办事,不知对方是谁。”


    “办什么事?”


    “将姑娘诱骗打晕,送到夜海的一艘花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