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三皇子一行人上楼的和领纪长卿上楼的,正是同一个堂倌。


    他开了左侧房门,躬身请三皇子进去。


    三皇子看着狭窄的房间,拧起眉头:“右边那间怎么不开?”


    堂倌面有难色:“纪大人在里边歇息。”


    “哪个纪大人?”


    “丞相大人。”


    三皇子自然不好让纪长卿腾房。


    便对身后跟着的幕僚、随从和侍卫道:“留两个人下来,其余人下一楼雅间。”


    话音未落,右侧房间突然传出不可描述的声音。


    众人一怔。


    心里不约而同浮起一个念头:没想到纪相表面看着正经,私下如此狂野。


    真是人不可貌相。


    三皇子也十分意外。


    他母族不显,一直想拉拢权臣,为自己助势,纪长卿深得他父皇器重,他早有拉拢之意。


    听说他后院尚空,甚至考虑过给他塞几个女人。


    没想到,他居然好男色。


    还玩多人混战。


    啧啧。


    他清了清嗓子,“赶紧下去,别在这磨蹭。”


    听得津津有味的众人:“……”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三殿下你怎么能自己独享这份隐秘?


    他们一边腹诽一边转身,刚要抬脚下楼,楼梯突然走上来一个人。


    那面如冠玉,眉若远山,俊美中带着一丝凛然的男子,不是纪长卿又是谁?


    众人怔了片刻,立刻朝堂倌看去。


    堂倌已面无血色。


    拔腿就往廊道尽头的窗户奔去。


    跟在纪长卿身后上来的百福手一抬,放出一支袖箭。


    箭头正中堂倌后脖颈。


    堂倌跌落在地,见逃生无望,咬破口中毒囊。


    全场静寂。


    纪长卿看了眼吐血身亡堂倌,转向三皇子,问候道:“殿下没事吧?这人看着像刺客,我的随从一时情急,动了手,没坏殿下的事吧?”


    三皇子:“……”


    众人:“……”


    能坏三皇子什么事。


    要坏也是坏你自己的“好事。”


    恰在这时,右侧房间响起不可描述的声音。


    纪长卿表情静止了片刻,挑眉道:“抱歉,扰了三殿下的雅兴。”


    说完就要退回楼道。


    “慢着!”


    三皇子额头青筋直跳。


    纪长卿这一走,回头他怎么跟父皇解释?就是跳进夜海都洗不清了。


    “纪大人,那堂倌方才拦着不让我们进右侧房间,里面极有可能藏着他的同伙,这些声音怕是他们为了赶走我们特意制造的。”


    纪长卿面色一凛。


    “既如此,你们还不缉拿刺客,护卫三殿下?”


    三皇子的随从和侍卫闻言,立刻一分为二,一半拱卫三皇子,一半劈门打开右侧房间。


    不堪入目的一幕赫然出现在眼前。


    众人呼吸一滞。


    一人惊叫:“那,那不是魏尚书家的二公子吗?”


    从混乱中恢复了些许理智的六条汉子一脸茫然:“这是哪?我们怎么……救命!有人绑架良家猛男!”


    众人:“……”


    翌日,纪长卿上了个折子。


    参礼部尚书魏守竟教子无方,纵子强抢民男,暴力淫虐。


    三皇子等人也都参了一本。


    皇帝罚了魏尚书一年俸禄,勒令他严加管教儿子,若有再犯,决不轻饶。


    魏尚书下朝后,让人将刚从大牢赎回的二儿子唤来,狠狠扇了一耳光。


    “你有几个脑袋?竟敢设计纪长卿?”


    他怒不可遏。


    “你以为他是靠长相当上丞相的?你爹我在他面前都不敢造次!”


    魏二攥着拳头。


    “可他害死了大姐夫!还害荣昌侯府丢了世袭爵位!大姐肚子里的孩子也因为这些变故流掉了!”


    “是你大姐嗾使你这么做的?”


    “没有。大姐只是和我诉了一下苦,说她千不该万不该引狼入室,纪长卿根本是一开始就派他那寡嫂接近大姐,查探荣昌侯府的秘事的,她后悔得要死。”


    “那就让她死!”


    魏尚书冷冷道。


    “你要是想陪她死,趁早说出来,我好将你除族,免得连累我们魏家变成下一个宁国公府。”


    魏二压下满腹不甘,垂头道:“我知道了。”


    等回了自己院子,承受那份刚一坐下就痛得跳起的痛楚,他眼底掠过一抹阴狠。


    “这个亏,我迟早会讨回来!”


    -


    冯清岁事后才知道五花当时提回来的男子是魏家二公子。


    当初给荣昌侯老夫人祝寿的那一百个童子,就是魏尚书给找来的。


    小与就是因为他这个点子,才去了荣昌侯府。


    她都没顾上找魏尚书算账,魏家人居然跑来设计她。


    皇后在宫里,前太子在皇寺里,这两处地方她都进不得,正愁无事可做,事情就送上门了。


    真是好得很。


    这些高门大户没有几个经得起查的,她刚准备调查魏家,宗鹤白突然找来。


    “你的事,我跟我娘说了,她很想见一见你,你有空见见她吗?”


    她想了想,回道:“找个茶坊吧。”


    宗鹤白一听便知她不打算认亲。


    欲言又止。


    冯清岁知他想问什么,笑道:“等见了老夫人,我一并告诉你们。”


    宗鹤白唯有道好。


    他选了自己上次和冯清岁见面的茶馆,带着母亲赴约。


    冯清岁戴了幂篱前来。


    老太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苍老而慈祥的眼眸乍一看到她掀开幂篱露出的脸庞,就泪如雨下。


    “晚秋,我的秋儿!都是我害了你,千挑万选,选了个畜生……”


    冯清岁递了块帕子给她。


    “您多保重,她在天之灵肯定希望您福寿康宁,长命百岁。”


    老太太哭声愈发悲痛。


    “我的秋儿才活了二十岁!”


    “她那么年轻!”


    “死的应该是我这副老骨头!”


    ……


    宗鹤白也忍不住泪目。


    冯清岁静默无言。


    她自出生就没见过母亲,没感受过母爱,“娘”对她来说,只是别人口中才有的称呼。


    遇见师父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不能视物而被遗弃的。


    从师父口中得知自己是娘胎里中的毒,就隐约猜到生母或许早已不在人世。


    她有过惋惜。


    但没有遗憾。


    她有世上最好的姐姐,最好的师父,她们就是她至亲至爱的家人。


    老太太哭了一炷香时间,方慢慢止了泪。


    问过冯清岁这些年的经历后,她紧紧攥住冯清岁双手:“对不起,外祖母和你几个舅舅都太不中用了,害你受了这么多年苦。”


    想到冯清岁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她脸上又添了几分痛苦。


    “要不,你还是回宗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