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作品:《挚友好香》 “这不是……安亲王吗?”
“没认错吧?当真是安王殿下!”
“殿下怎会在建宁关?”
“不是说殿下遇刺……”
众将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孟祈安不悦道:“诶!怎么能叫擅闯议事所、扰乱军议呢?本王……呃、本监军奉旨巡边,军务自然要旁听。”
“监军?新来的御史监军?”
“安王就是监军大人?”
“圣旨上写的监军不是叫安琪吗?”
“难怪没听过这名字,不过安琪、祈安……”
孟祈安扬眉,将那与生俱来的贵气拿捏得十足:“本官奉旨前来建宁关监军,却不见大将军相迎,大将军是蔑视王命还是不欢迎我啊?”
谢淮屿眼中晦暗不明,起身开口,却不是对他说的:“监军舟车劳顿,来人,送监军大人回房安置。”
“诶!”孟祈安被两名军士半架着往外带,“谢淮屿!我还没说完呢!谢淮屿!”
建宁关地处大承最北方,四月天依旧滴水成冰,入夜之后冷风更是呼呼地吹,夹着砂砾拍打窗纸,似要把天地重新冰冻起来。
建宁关没有宵禁,但因为地处偏远,太阳下山后做买卖的就收摊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所以夜里格外寂静,只能听得见风声呼啸和远处的狼嚎枭啼。
孟祈安在房中等谢淮屿,左等右等都不来,又怕误了他商议军务,就乖乖地裹着狐裘坐在桌边喝茶。
不得不说,边关的条件确实远不如严华城,大将军房中,除了一套桌椅和一张床之外,什么多余的家具都没有,更别提软垫香炉花瓶帷帐了,连茶杯茶壶都是粗陶烧制,剌嘴。
两名士兵敲门进来,恭敬道:“监军大人,兵子带您去您的房间吧?”
“大将军何时回府?”
“大将军还在议事所,平日里早也要亥时才回房歇息。”
算算还有半个多时辰,左右等着无聊,孟祈安就去看了看自己的房间。
镇北军素来无监军派驻,所以也没有专门的监军府,他的房间就在将军府后院。
小院不大,三间房,院中新栽的两棵腊梅正在盛放,房间门口挂了厚重的织毯,掀开里面暖乎乎的,提前烧了红罗炭,放了烟,还熏了香,被褥都是新的,摸起来很柔软,案头竟还有个陶瓶,插着两支梅花。
虽然比不得王府,但跟刚才那间房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
他转了一圈,指着香炉、熏笼和被褥说:“辛苦二位,把这些搬去大将军房间。”
他自己抱了锦被和枕头折返,一进门发现谢淮屿在屋里。
两月未见,男人长身玉立,额发鬓发束于脑后,身着玄色流云暗纹将袍,肩线冷硬,比在严华城的时候多了几分肃杀之气。腰间乌金错银带系着的玉佩跟自己身上的是一对。
大将军一看见他就皱眉问道:“监军大人往我房间里搬东西作甚?”
孟祈安:“……这么久没见,你就问这个?”
谢淮屿:“……”
“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屋里就咱们俩。”安王把被褥放在床上,装作很自然的样子说,“当然是搬过来跟你同住了。”
他说完耳尖都红了。怎的好像投怀送抱一样。
真是的。
谢淮屿一愣,说道:“监军大人要跟本将军睡一间房?你不怕别人说你监管不力,本将军还要避嫌呢。”
孟祈安:“谢淮屿,我千山万水地跑来找你,你却要与我讲规矩,你是人吗?”
谢淮屿的脾气也上来了:“我还没问你从京中出逃是为何!你难道不知外面危险吗?”皇帝的信函一到,他就开始担心孟祈安在路上的安危,担心他的身体,担心他吃不好,提心吊胆了大半个月。
孟祈安:“你隐瞒王妃身份,骗了我两个月,咱俩算扯平了。”
“!!”谢淮屿,“你……知道了?”
孟祈安走到他跟前,盯着他的眼睛说:“我来找你只想问你一句话。”
两人个子差不多高,孟祈安与他平视,眼中竟含着许威压在里面。谢淮屿以为他要质问隐瞒二人关系的缘由,不想他却一字一句问道:“你当真要与我和离?”
谢淮屿当时留书时的痛楚再次噬咬心口:“……”他留和离书,是担心十年八年的回不去,更是担心死在战场上,他了解孟祈安的性子,即使不记得他了,有王妃这个人在,也不会轻易放手,有个无法归家、生死难料的王妃牵绊,若是爱上别人了,会畏手畏脚不敢行动。
没想到这人竟这么快就看到了和离书,还大老远的跑来质问他。
“我……”谢淮屿不知道说什么好,和离书是他留的,他无法反驳,他也不是真的想离开孟祈安,“没有……”
孟祈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一掀袍角在床沿坐了下来,说道:“没有就好。”
“说心悦于我,又要跟我和离……大将军真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大将军既然是本王的王妃,那本王便得看好了你,指不定哪天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说什么呢!”他贼喊抓贼,谢淮屿道,“我整幺蛾子?到底是谁欺君罔上金蝉脱壳跑来建宁关?好啊,孟祈安,既然你自称本王,那就不是监军御史安大人,擅闯军营议事所,王子与庶民同罪,理当押入军牢,军法处置。”
孟祈安摸出印信:“谁说我不是监军,看好了!皇兄的亲赐的印信!”
谢淮屿结果印信看了看说:“好,上面写着的监军名讳乃是安琪,并非孟祈安。”
孟祈安:“我就是安琪。”
谢淮屿:“安大人是监军,与末将共处一室是大忌,安大人请回吧。”
孟祈安:“…………”
“两头堵我是吧?”他气鼓鼓道,“我偏不走!”
忽然他头顶投下一片阴影,熟悉的香气随着温热的气息袭来,钻入他的鼻腔,心脏好像从悬崖一脚踩空,跌落万丈又飞了起来。
他喉头滚动,向后错了错身,谢淮屿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在墙壁上。
“你已知我心悦于你,也知道你我的关系,非要留下,是想让我侍寝吗?”谢淮屿借机搂了搂他的腰身,没瘦,挺好。
孟祈安浑身僵硬,心跳声震得指尖发抖,刚才跟谢淮屿吵架的气势消失得干干净净,结巴着说:“侍、侍侍寝……?不不不不用了……”
落荒而逃。
第二日。
监军大人一大早就醒了,即使烧着炭,将亮未亮那会儿屋里还是冰冷,窗棱上结了一层白霜,他扥了扥被子,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了些。
外面的号子响了,镇北军开始操练,他咬咬牙一掀被子,爬起来套上袍子,披上大氅,推开门,寒风差点把他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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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青端来早饭,他喝了几口热粥才缓过来,扣上兜帽,跑去了校场。
他昨晚想了很久,想跟谢淮屿聊聊。
建宁关校场比宿卫军校场要大上百倍,将台前,黑色战旗猎猎作响。五千兵卒排列成阵,长矛如林,在熹微晨光中泛着冷冽的青芒。
士兵齐声呐喊,惊起辕门上的寒鸦,大地仿佛都在震颤。谢大将军穿着单衣立于将台领军操练,大老远看见裹着狐裘的孟祈安戳在校场边,皱了皱眉,大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孟祈安:“我有话想跟你说。”
一队镇北军喊着号子跑了过去,地上的尘土腾起,在朝阳下宛若金色雾霭。
孟祈安要说的话,在这雷厉风行庄严肃穆的场景格格不入,一时间语塞,竟有些难以启齿。
谢淮屿替他拢了拢大氅,问季青道:“殿下用早膳了吗?”
季青实话实说:“回大将军,用了用了,但用的不多。”
谢淮屿:“祈安?要与我说什么?”
又一队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跑了过去。
跑过去的时候,目光都在孟祈安身上停留了一瞬。
孟祈安:“没什么,你先忙吧。”说完转身就走了。
季青追在他身后:“王爷?王爷?”
走出校场大门,孟祈安才放缓脚步。
“季青。”他问道,“我……我是不是在胡闹?”
季青:“啊这……王爷为何这般想?”
孟祈安没说话。他费尽心机,不惜欺骗皇兄,千里迢迢来到建宁关,都是为了谢淮屿,他满脑子都是谢淮屿,想得起来的想不起来的,全都是谢淮屿。可是,刚才他站在校场边,看见万千大承边军操练的场景,觉得自己这点情情爱爱患得患失的小情绪根本不值一提。
羞赧愧疚占据了他的心。
“我是不是不该来?”
季青大概猜到了他是怎么想的,说道:“殿下不是在胡闹。您来了才是对的。”
孟祈安看向他。
季青:“大将军其实整天记挂着您,您到身边来了,他也能安心戍边御敌不是吗?”
孟祈安:“真的吗?”
失忆的主子得靠哄,季青哄小孩似的哄他:“真的,咱不给大将军添麻烦,再多吃点东西好吗?”
孟祈安心情好了许多,点头道:“嗯,好。”
他往回走,想着等谢淮屿有空了再和他好好聊聊。
一匹枣红骏马飞驰而来,马上是一身着铠甲的将军。
披风猎猎,英姿飒爽。
那将军经过时看了眼孟祈安,骏马越过他们之后又折返回来,停在他们前方。
马上之人摘下了头盔,浓眉大眼,丰神俊朗,是位年轻的小将。
“站住!”小将喝道,上下打量着孟祈安,问道,“你们是何人?看装束并非我镇北军中人,是建宁关的平民吗?平民不可入校场!”
季青上前:“休得无礼!此乃安王殿下!”
小将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眼中骤然翻起漩涡,策马绕着孟祈安绕了两圈,哼道:“你就是安王?”
孟祈安从他的眼神和语气中看出不屑,说道:“正是本王,你是谁?”
小将:“我叫陆霆昭。”他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孟祈安说,“不过一个纨绔王爷,你配不上淮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