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作品:《挚友好香》 两名银甲将士踏入医馆,抱拳道:“大将军,夕照城那边回信儿了。慧将军请您去议事所商议。”
老郎中正在柜台后备药,孟祈安道:“你去吧,我在这儿等着就行。”
建宁关城头旌旗猎猎,镇北军大营固若金汤,绝不可能有危险,谢淮屿道:“那我叫亲兵来陪你,一会儿抓好药就回家,晚上我回家吃饭。”
“回家吃饭”几个字让孟祈安心窝像泡了蜜一样,甜得发软。
谢淮屿给他理了理衣领,指腹在他耳垂上轻轻一蹭,压低声线说:“睡前给你按摩。”
孟祈安顿时脸又红了,抓着袖口心想按摩是正常治疗,为何自己会脸红?都怪谢淮屿不好好说话。
谢淮屿走后,老郎中从柜后探出头道:“殿下,让您补肾,不可妄动元阳,泄精等于泄气,再好的药都没用。”
孟祈安的耳朵尖都染上绯红,心头如春风拂过冻土:“什么、什么泄……我才不会呢……”十岁时他什么都不懂,天天只会淘气,也不往那边想,现在突然给了他一个老婆,还聊上了大人的话题,让他如何能不好奇,“再说了,两个男子也做不了什么吧……”
老郎中正在药斗子里取药,闻言猛一回头:“殿下把那档子事也给忘了?”他朝孟祈安眨眨眼道,“两个男子,能寻的乐子不比普通夫妻少,可谓妙不可言。老小儿给您讲讲?”
“不必!”孟祈安腾地站起身,腰间玉佩叮当作响,他面皮薄,脱口拒绝,但又实在是好奇,咬咬牙改口道,“不过也不妨一听……”
老郎中:“不行,您得禁欲,那还是先别知道了,回头病好不了,有损我北境神医的名号。”
孟祈安:“…………”烦不烦!
医馆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人卷着黄沙进了屋。
陆霆昭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柜台旁边的孟祈安,脚步微顿,接着就风风火火地走过来,在孟祈安面前站定,不情不愿地抱了个拳,道:“大将军命我送你回府。”
孟祈安看见了他眼中的鄙夷和不屑,心想不跟小孩儿一般见识,在凳子上端坐着,喝了口茶才矜持地点了下头:“有劳。”
陆霆昭见他那端着架子的劲儿就来气,目光中透出威慑。就像剑客有剑气一样,他们上战场杀敌的人,最讲究气势,有时候不必动手,一个眼神就能让敌人望而却步不攻而退。
然而他甩了一个眼刀,对方没有反应,又甩了一个。
甩到第三个时,孟祈安问:“你眼睛进沙子了?”
陆霆昭:“……”
孟祈安:“快去冲冲。”
陆霆昭横眉怒道:“你看不起我?!”
孟祈安好整以暇道:“你一个小孩,怎么成天苦大仇深的?”
陆霆昭脸红脖子粗吼道:“谁是小孩!?”
老郎中去后院拿药回来:“小陆来了?正好我备药还得有一会儿,你帮我个忙。”
陆霆昭瞪着孟祈安,从他身边走过去,还撞了他一下。
老郎中掀开帘子说:“后院的下水暗渠堵了,你帮我通通。”
“又堵了?”陆霆昭惊讶又无奈道,“姜叔,我都说了,您不能老把药渣倒进暗渠,倒一次两次不会堵,每天倒好几回,肯定会堵啊!”
老郎中:“得了得了,我知道了,每次刷药壶总是忘了先倒药渣子……以前这事儿都是小俊子小连子他们干,这几个都随军去了,只能老头我自己干了……”
小俊子小连子是老郎中的学徒,老郎中的学徒学出来之后都是随军,今年局势紧张,医馆里的四个学徒全都随军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陆霆昭将陌刀靠墙放好,撸起袖子道:“我去看看。”
暗渠一头连着水池子,水池里满了,淡褐色的水里飘着不少腐臭的药渣、饭渣,着实令人作呕。
“姜老头,你怎么弄成这样?!”他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手伸进水池底部的管道里抠。
抠了半天,冒了几个泡,水面下降了一点又塞住了。堵的地方在下水口里面,他的手够不到,左找右找拿起一根长签子往里捅,然而铁签子笔直,下水口却是弯的。
他把签子扔在一边,胳膊上挂着药渣子,袖子也全湿了。一回头瞧见孟祈安在躺摇椅上,手里拿着几根树枝在玩。
他愈发看孟祈安不顺眼了,别人都说安王当年救了镇北军,他不信,眼前这人看着就娇弱懒散,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一副没骨头的样子。只不过仗着自己是皇子得圣宠能调兵,就占了全军上下的感恩,忒不要脸。尤其是淮屿哥,还为此以身相许。那是淮屿哥啊,不到二十岁就当上了大承的镇北大将军,勇冠三军,威名赫赫,是大承最英勇强大的男人,也是他最崇拜、视为榜样的人。
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辈子能被老将军收为义子,成为淮屿哥的义弟,他从来不敢懈怠,每日勤加练武,学习兵法,战时冲锋在前身先士卒,巡城时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只求不让淮屿哥失望,淮屿哥称赞他两句,他能把命豁出去。
即便如此努力,淮屿哥依旧只把他当成个孩子。
北风吹过,粗糙的砂砾早已对他的皮肤造不成伤害。在得知淮屿哥与一个男人成婚了,他才意识到淮屿哥喜欢男人,既然淮屿哥喜欢男人,那为何非得是这个废物王爷?他的手臂冰冰凉,越想越生气。
孟祈安将树枝编成弯弯长长的一条,又用裁药的小刀削起树皮来。
凭什么!陆霆昭心道,他不比我还幼稚?这么一个纨绔王爷,如何能让淮屿哥依靠终身?
他大步走到孟祈安面前,还没开口,孟祈安便将树枝递给他:“用这个通暗渠吧。”
陆霆昭愣住了,没接。
孟祈安往他怀里一塞:“拿着作甚,快愣着啊!”
陆霆昭接住树枝,是医馆用来挂药材的柽柳条。柳条风吹日晒的极为柔韧,几根编在一起便有了硬度,再用稻草绑住更结实,成了一根柳条“弯弓”,弯弓的一段可以手握,另一端则被孟祈安削出不少枝杈,像是倒刺一样。
陆霆昭立刻明白了原理,将弯弓倒刺一段插丨入水池底部的下水口,因为是倒刺,所以很容易便进入淤堵之中,来回抽丨动几下,淤堵物便松懈开来,大块的残渣勾在倒刺上带出来,小的碎的则随着水池里的水被冲了下去。
水池里出现一个漩涡,发出咕——的一声空响,通了。
陆霆昭:“……”
“哎呀真好用!不愧是安王殿下!聪明绝顶!足智多谋!心灵手巧!”孟祈安站在他身后探头往水池里瞧,见他瞪着自己,又说道,“猜你说不出口,本王就替你夸了,不用谢。”
陆霆昭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无语道:“你要脸不要?”
孟祈安:“要的。一层一层叠加起来,保准撕不动。”
陆霆昭:“淮屿哥怎么会看上你这无赖?一定是你不要脸强迫的他!”
骂一句可以,一直骂菩萨都得生气,孟祈安故意气他道:“哎,真让你说准了,本王一直以为自己是单恋,没想到你淮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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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爱我爱到心坎里,非得与我成婚,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陆霆昭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不要脸!”
孟祈安挖挖耳朵:“翻来覆去就这一句,听得本王耳朵都起茧子了。”
陆霆昭能动手绝不动口,可偏偏这人既是皇亲国戚又是大将军夫人,他揍不得,憋了一肚子火发不出来,只能靠言语与之过招:“你配不上淮屿哥!”
孟祈安早上为这句话伤心,后来谢淮屿解释过后,他又为陆霆昭的身世唏嘘不已,笑得露出白牙道:“本王配不上他?那谁能配得上?你吗?”
他本来是开玩笑的,可谁知这句话像是往水里扔了一块石头,陆霆昭那稚气未脱的脸顿时变得五颜六色甚是鲜艳,羞赧难堪痛苦紧张,唯独没有生气。
这可不好玩了。
孟祈安心中警铃大作。
他以为这小孩只是单纯嫉妒他抢走了哥哥,如今看来,陆霆昭对谢淮屿怀有特殊的感情。
这感情有多特殊?孟祈安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不介意被骂,还两句嘴也挺有意思,但对他的王妃动了心思,那问题就严重了。
不管十七岁二十七岁还是七岁,都甭想惦记谢淮屿。
谢淮屿是他的。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如同被黄沙遮蔽的天一样阴沉,陆霆昭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竟自心底生出一丝紧张。
“手伸出来。”孟祈安沉声道。
陆霆昭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伸了出来。
啪的一声,孟祈安不知道哪里找来一块陶泥,狠狠拍在他掌心里。
“这是什么!?”湿哒哒的触感让陆霆昭汗毛直立。
孟祈安指指水池子:“塞进下水口,多余的去掉不要。”
陆霆昭:“你凭什么命令我?”
孟祈安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说:“你说凭什么?本王堂堂一个亲王还使唤不动你了吗?再者,你是谢淮屿的义弟,我是谢淮屿的夫君,按辈分,你也得喊我一声兄长!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跟谢淮屿说,你无端辱骂我,看他是向着你还是向着我。”
陆霆昭:“你!”
孟祈安按着太阳穴:“哎呀,本王坠马神敝未愈,你一说话,我就头痛……”说着又歪倒在摇椅上。
陆霆昭半晌才憋出一句与刚才不同的话来:“太贱了。”
他按照孟祈安说的,把陶泥做成与下水口大小一致的碟状,孟祈安又让他抠出来戳几个绿豆大小的洞,拿去窑厂烧制:“烧成之后,置于下水口,水可以流下去,药渣被篦在池子里,最后一撇就好,不再会堵塞暗渠了。”
孟祈安说完便起身去前厅拿打包好的草药,陆霆昭看着手中的倒刺弯弓和陶泥陷入了沉思,他帮老郎中通过七八回暗渠,每次都是弄一身水抱怨老郎中图省事,虽然他也知道老郎中平时事多,加上年纪大了改不了习惯,但也从来没想过如何从根本上解决这件小事。
他没说话,将弯弓挂在水池边,跟到了前厅。
孟祈安拢好了浅露,葱白修长的手指指打包好的草药说:“拿上,回府。”
陆霆昭:“……”
两人一前一后谁也没说话,到将军府门口,刚好碰见了谢淮屿。
“淮屿哥!!”
“哎呀~!”孟祈安脚下一绊,眼看要摔倒。
谢淮屿赶紧扶住他:“怎么了?崴到脚了吗?”
“嗯,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孟祈安顺势搭住他的肩,回头朝陆霆昭眨眨眼,“淮屿,你抱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