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见色起意

作品:《钓心

    临近初夏时节,莺飞草长,杂花生树。


    宇文静训受邀前往同窗家拜访,共游同窗家精心打理的后园。


    一番远眺,饶是日日逛各家大臣别苑的宇文静训也不得不承认:尚书令大人家的私园,虽比不上奇珍异草的御花园,但别有一番风味。


    行至临水楼阁前,同窗去更衣。


    宇文静训便挥退侍从,独自在院中溜达。


    毕竟尚书令大人家若能出现一两位刺客,举刀对她痛下杀手,那就有借口发难了。可惜啊,她走到曲径通幽处,唯有鸟鸣相伴。今日出门特意内穿的软甲,怪热的。


    微风过处有清香,散了几分热意,知是荼蘼隔短墙。她循着香气踱步过去,见一树白荼蘼开得极为灿烂,鲜活得让她移不开眼。


    就是这时候,花叶落,朦胧见,露出桃花面。


    他抱着一捧白色的荼蘼花,从树干上仓皇跌落,裹着满身荼蘼香滚进她怀里。


    一时间,浮香丽影,若明月入怀。


    他顺势圈住了宇文静训的脖颈,束起的长发拍在她的脸颊。


    有点疼,也有点痒。


    宇文静训下意识扣住他的腰。


    太细了,又软又韧。


    隔着春衫抓了一把他紧绷的肌理,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殿、殿下恕罪……”他颤声仰头,喉结急促滚动,潮湿吐息扫过她颈侧。微微挣扎,却更贴近宇文静训,浓郁的荼蘼花香几乎要将她蒸腾。


    宇文静训心跳得厉害,耳朵嗡嗡作响,几乎听不到周遭的声响。


    当他拢住自己时,她没有错过他眼底的一抹晦暗。


    “你在作甚!”


    同窗一声暴呵,她怀中的男子瑟瑟发抖,怪让人怜惜。


    宇文静训松开男子,整了整衣冠,才道:“青宁,不必责备,他也是不小心才冒犯本宫。”


    故意不小心。


    “臣叩谢殿下宽宥,愣着做甚,还不滚回你的屋!”


    “……”


    他朝着宇文静训行了礼,快步离去。


    宇文静训望着那一袭天水碧的缭绫外衫,在他行走之间恍若流风,她终于忍不住问出口:“这是谁?”


    “我父当年沧海遗珠,近日才带回的庶长子卢元修。”


    同窗那不屑一顾的语气,到让宇文静训起了旖旎心思。


    又追问了几句。


    同窗显然看不上这位家族污点,说他的母亲不过是渔女,靠着一张脸迷惑他父亲,教出的孩子懦弱庸俗,上不得台面。


    宇文静训笑了。


    她可从来没见过懦弱的外室子,敢提前埋伏在荼蘼树上,当着尚书家们仆人的面,与贵客营造偶遇。


    何况这人不仅穿衣打扮,就连行为举止都像极了崔遗。


    这种不动声色的小心思,到让宇文静训起了往自己府里塞一个摆件的兴趣。只是这位卢元修所图应不是摆件,不知要用什么利益去打动他臣服呢。


    夜里,宇文静训就寝,想起这事。


    忽地一脸殷切地看着自己的女官。


    “箬叶,我给你找一个帮手,如何?”


    女官箬叶眉毛一挑,单手抬起九枝灯,说:“殿下,尚书令大人的嫡子沾不得,您若是招惹了,要明媒正娶哦。卑职可不会再帮您了,你上次招惹的那位山贼头目,差点让公主府被拆了。”


    “你先把灯放下。一天天,你真是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宇文静训赶忙让女官放下死沉的青铜九枝灯。


    女官箬叶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眉头皱起:“……难道另有其人?”


    宇文静训拨弄着摆在床头的一盒夜明珠,选出最大的那颗,照亮自己的半张脸。


    “你让影卫查查尚书令的那颗沧海遗珠。”


    “殿下,请说人话。”女官箬叶依旧冷漠。


    宇文静训摇摇头,给出明确指令,“尚书令趁原配大夫人死了,把外室的儿子接回府中,其中必有蹊跷。速查。”


    “是,殿下。”


    翌日,一夜没睡踏实的宇文静训,耷拉着脑袋,令女官箬叶多为自己敷一层粉,遮住那青黑的眼眶。


    并提出要求,必须让肤色娇嫩,看不出敷粉,不厚重,要承托她柔弱温婉的气质。


    女官箬叶将密信拍在妆台上,铜制护腕磕出一声脆响。


    两人无声对峙,直到女官箬叶在宇文静训的凝视中败下阵,沉默地为她打理发饰妆容。


    当镜子里出现妆容精致的女子,宇文静训伸了一个懒腰。再度想起昨日的明月入怀,胸口微微疼。


    上朝时,宇文静训站着睡着了。


    这不能怪她,只怪尚书令家庶长子,梦里都是他的妖娆身姿,还有那若蔓藤般缠绕着她周身的高热体温……怎么睡得着啊。


    忽地,文官和武将又为了小事吵成一堆,嗓门大得快要掀了屋顶,扰了她补眠。


    她抬眼。


    尚书令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眉眼之间尽是浑浊,哪里有庶长子的俊逸,估摸那苦命孩随了娘亲。


    这些年,为老不尊的尚书令占着祖上乃开国功臣,一直不满父皇的政令,整日想方设法与父皇对着干。着实有些骄狂,可惜蹦跶不了几天了。


    熬到下朝,宇文静训踩着轻快的步伐追着父皇回御书房。


    父皇一如往常,将桌面上的摆件全部清理到地面。


    她赶忙从善如流地跪在地上,头低着,默数着青金石砖。


    “静训,你也听到了!朝堂那堆狗东西,一天到晚只想着自己的好处,拉帮结派,打压异己!从未考虑过我朝的危机。可恶!实在太可恶了!”


    她开口,“父皇,儿臣有事要报,尚书令接了庶长子回府。”


    “这个老东西!当年装得人模狗样,骗得我姑姑弃了爵位封号下嫁,孝期一过就把外室子搞进家里。立刻让内官透给御史,这一次朕定要让他被御史折腾到告老还乡。”


    宇文静训看得出:父皇并未把尚书令的张狂放在心上,只觉尚书令做事不地道,竟在娶妻前就有了庶长子,还瞒住宗室多年。着实不体面,想帮尚书令体面。


    不过,自己主动跳进尚书令的圈套,怕是会稍微影响父皇的算计。


    此事需怪卢元修,为何处处长在她的心坎。


    早年,父皇为让她收心,特意订了一门好亲事:四世三公的崔家,侍郎崔遗。


    名满雒阳的贵公子崔遗,才华横溢,容色倾城,为人谦和,更有仙人之姿。举凡崔家闹市过车,男女老少纷纷掷果盈车,真乃是雒阳人心中顶顶好的美男子。


    她极喜这位未来驸马,做出了许多不理智的事。


    好事者们纷纷在赌坊下注宇文公主会为爱破例,婚后让侍郎大人继续为官。


    直到驸马家联合她那愚蠢的小叔叔造反,崔家三族被斩首,小叔叔得了一杯鸩酒驾鹤西去。


    世人才知,一切不过是飞鸟尽,良弓藏。


    帝王家从不讲真情。


    自此,雒阳城体面人家的年轻男儿视她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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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水猛兽。若是宫宴上遇到,恨不得离她远远的,生怕被她瞅上一眼,失了清白身是小事,为家族招来煞神才是大忌。


    哎,她可是很挑剔的女子,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吃。


    不过,卢家这位,她颇为钟意。


    辗转反侧,寤寐求之。


    要不要与父皇坦白。


    还未等她内心的斗争平息,父皇因有其它政务与她交流,便让她起身,聊起了正事。


    然而这正事,却是让她娶了尚书令的嫡子。


    “父皇,我与卢青宁只有同窗之谊。”一想到卢青宁那张普普通通的肿脸,会在清晨醒来时看到,宇文静训抖上一抖,面露为难。


    “……他们家想与王家联姻,需断了这些世家大族联合的念头。”


    “那让他当女儿的入幕之宾即可,不耽误卢王两家婚嫁之愿。”


    多一个人多一双筷子而已,公主府那么大,容得下一两百人。何况区区一位卢家嫡子。


    不过名门王家,可就不一定容得下夫君另外有家有妻。


    “荒唐!卢青宁是朕看着长大,谦和,大智若愚,持家有道,更是恪守君子之仪。嫁进你公主府正好管管你那乌七八糟的后院。”


    这话让宇文静训眉毛一挑。


    原来懦弱、愚蠢和抠门,可以这样解释……


    皇帝铺开一卷空白圣旨,提笔为宇文静训写婚书。


    宇文静训无奈,只得将怀中的密信放在桌上。


    然而看完后,父皇依旧固执,“一个面首而已,你喜欢就将他养在身边,不必与朕说。”


    父皇向来不喜狐媚男子,允许她亲昵,却不允许她将小玩意放在心上。


    只是,她跪下行伏礼,郑重道:“父皇,儿臣想娶尚书令家的庶长子卢元修。”


    “你就见过他一眼!”父皇一掌拍在案几上,案几纹丝不动。“嘶——”


    父女二人面面相觑,书房中回荡着金属的振动脆响,如钟鼓磬音。


    宇文静训清清嗓门,解释道:“父皇,书房中的案几,儿臣嘱咐仆役,在中间加了一层铜板。拍案时,会有金石回响,极为动听。”


    话未说完,皇帝更生气了,用力又拍了几掌,终于将案几弯折了。


    “当年你母亲对我见色起意,今日你也是!你们家女人真的是,真的是——”


    “母亲说过,对您是一见钟情。”


    一句话瞬间安抚了躁郁的皇帝。


    他指着宇文静训脑门的食指,好半晌才放下,婉转地——“哦~啊~哦~~~这样啊。”


    宇文静训十分清楚,她和母亲的相貌是天底下最相似的。所以当身为父亲的皇帝知道,自己对卢元修一见钟情,父亲一定会无条件答应她。


    于是,宇文静训不着急。


    难得规矩地看着皇帝负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走到第三圈时,回头盯着她。


    “非他不可?”


    宇文静训点头。


    “即便他故意算计你。”


    “父皇,他愿意为我花心思,有什么错。”


    一席话堵得皇帝半晌张不开口,涨红了脸,“往后莫要后悔哦,受了委屈就杀了他。”


    “晓得。”


    皇帝让内官们进屋,换了新案几,重新铺上一道空白圣旨。


    宇文静训赶忙上前,抢过内官研墨的活,朝着皇帝殷勤地微笑。


    皇帝落笔,龙飞凤舞。


    红色玺印盖在末尾。


    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