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院，九楼。


    空气中浸润着消毒水的气味，气氛凝重，几个医生依旧全副武装，在隔壁房间实时监测着alpha每一次易感期过后，都需要格外重视的阈值数值。


    病房隔离室内。


    纪赫昀黑发碎乱，微微低着头，发丝遮住漆黑眸色，唇瓣轻抿着，带出绯色。


    他有些迟疑，不带情绪的再次摸向脸颊未消肿痕迹。


    顿了瞬，修长手指移动，唇瓣张开缝隙，缓缓探进去，曲起，摩挲。


    凭感觉按了按，那颗犬牙。


    丝丝血腥味依旧留存着、混合着唾液的腥甜，以及萦绕的清浅味道。


    他蹙起眉头，有些迷茫的短暂愣住。


    并没有持续多久，门开了。


    带进来走廊清凉的风，外面的光线要比室内更亮一些，还夹杂着医生的小心叮嘱声。


    卡修尔阴沉着脸，琥珀绿的眼睛含着不明所以的笑。再后面，是刚发完消息，照常冷着一张脸的江煜祁，一起进来。


    看清来人，纪赫昀收回动作。


    心不在焉的身子后仰，藏起指节。


    卡修尔一进来，目光就落在纪赫昀身上，搜寻着什么，直到看清了alpha脸颊皮肤上面，格外显眼的红色痕迹，他的步调变缓。


    关门声也格外用力。


    “幸亏是被礼堂负责锁门的工作人员发现的，还能用封口费打发，没有别的什么学生掺杂进来。”


    他说着，继续踱着步，把手套扯下来，扔到一边:


    “不然CNC上，估计比现在还乱。”


    “现在他们都在重新揣测你的态度——毕竟在三个小时前的典礼上，学生会主席掠过所有人，完成给简逾佩戴完胸针这件事，转身就离开了，就像来这里只为了这一件事一样…”


    卡修尔走到床前，低头，金色发尾垂落。


    视线再次定格到纪赫昀侧脸，方才的话题全然止住。


    “到底是干了多过分的事啊，阿昀。”


    他语气不明，缓缓道:


    “你咬他了？”


    纪赫昀的视线稳稳的落在卡修尔身上，黑色阴鸷的眼底，没有波澜。


    闻言，他唇角慢悠悠扯起。


    “你知道的，易感期的时候，我一般不怎么清醒，所以。”


    纪赫昀抬眼，语气平淡:


    “你猜。”


    卡修尔沉寂片刻，嗤笑一声，用力的手背上有筋骨绷起。


    转头踹了下椅子。


    “可惜了，事态没闹大，没能传到你父亲耳朵。”


    卡修尔脸上似笑非笑，从脖颈处开始，白皙的皮肤升腾起红晕，“最好直到学校纪念日那天，你脸上的痕迹也还留着。让理事长好好看看，他那镜头下光鲜亮丽的好儿…”


    而在一进门就坐在一边玩手机，不参与这场无聊对峙的江煜祁，眉眼也染上了躁郁:“傻吧你。”


    “还工作人员，你没看着眼熟吗？给了他那么大一笔小费封口。”


    江煜祁关闭手机，嫌弃的冷眼道:“那不是阿昀手头安插的保镖吗？上个月你宴会丢人现眼的喝吐了，还是他扶你回去。”


    卡修尔怔愣住，眼眸眯起，似乎真的回忆。


    半晌，他道:“耍我？”


    卡修尔的语调更加激烈，言语间再次夹杂上让人听不懂的混乱发音，带着脏话:“你都这样了，自己都什么狼狈样了，还不忘耍我玩？…真有你的…”


    没理卡修尔在一边的絮叨。


    江煜祁淡淡起身，从一边酒柜里抽出瓶红酒，欲言又止，“不过。”


    启瓶间，眼神瞥向纪赫昀，脸上、以及颈间被高领遮掩的不太严实的创痕:“怎么真被打这么惨。”


    还没生气。


    打脸这种极具侮辱性程度的行为，即使是他们三个之间闹别扭最厉害、最钟爱打架的那段时候，也没有发生过。


    小时候卡修尔扯过纪赫昀耳朵。


    纪赫昀对此的报复手段是，趁卡修尔睡着，直接连人带被裹着扔进室外喷泉。


    感冒发烧了三天三夜。


    自此，卡修尔钟爱上了用口齿不清的联邦语反击，或者迁怒于别的东西:


    刚才被踢了一脚的椅子，现在直接被踹翻在地，又复赠了好几脚。


    纪赫昀轻阖眼皮，瞥到手腕被新戴上检测数值的腕环，上面的数据在持续滴滴答答的跳动着。


    没有回复江煜祁的话。


    转而平直吐出字眼:


    “快到时间点了。”


    江煜祁盯着纪赫昀的脸色，居然感觉到一瞬的不可思议。


    alpha阈值不稳定，伴随着的往往是情绪过激，不如说是受激素控制，根本无法平和下去，尤其是和以往一样，易感期刚过的此刻。


    旁边的卡修尔在发疯，很吵。


    而此刻的纪赫昀黑色发梢下眉眼锐利，抬眼的一瞬间，尾端微垂的弧度，是平和而不夹杂情绪的。


    是在走神，陷入想着别的事情，或者人。


    江煜祁放下酒杯，用手帕拭去唇角酒渍，高大的身躯从沙发起身。


    “阿昀。”


    “有没有兴致告诉我，你现在的想法。”


    江煜祁的思绪跟着浮动，落到纪赫昀的黑色腕环上。


    想起beta永远萦绕在鼻尖，梦境中那股挥之不去，却又脱离于掌控范围内的清浅气味。


    确实蛮厉害。


    那个omega——乐知舟。


    弱小、怯懦、被动且没有主见，仅仅第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应该永远被庇护在alpha的羽翼下才对。


    方才处理了半天，手机的消息又响起——学生会中层的一个人，控诉乐知舟，用箱子砸了他的头，砸了场子，毁了他的面子。


    言语间带着乞求和暗示，允不允许他，找个机会报复回去。


    简逾挡在瑟瑟发抖omega面前的样子，冷，沉，眼神狠厉，依旧清晰。


    心头不觉间涌动一阵躁意。


    “你抛饵失败了。”


    江煜祁看向纪赫昀脸上的表情，确认。


    除抛饵以外的，alpha惯用的威逼手段，在往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再有。


    可纪赫昀面对挑起自己兴趣、不管是多珍爱的东西，只会用这两种极端而又失衡的手段。


    从小到大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