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美人

作品:《伴君游

    庭院深深,日日笑语盈耳。自袁长瑛寄居赵府以来,家中平添了无数生气。小丫头整日黏着赵灵犀,或玩五子棋、翻花绳、或是踢毽放风筝、识字说故事……嬉笑玩闹,直让袁长瑛乐不思蜀。赵灵犀性情温柔聪慧,俱是耐心教导,袁长瑛对她愈加依赖。


    袁晁不时携袁承璟、袁琮前来探视,或携新制的松糕果脯,或带奇巧的玩物,义安郡上下,皆知王爷对赵氏恩宠有加,街巷间传言四起,谓赵家因赵灵犀的缘故,成为皇室外戚,声名赫赫。或传先王妃李氏徒留三名幼子,只怕日后没有太平日子好过。


    窗外飞花缀锦,袁晁手执一封书信,漫不经心地展阅,信乃太子袁煦亲笔所书,字迹飘逸流畅,宛如行云流水。他微挑眉梢,信纸轻展:


    “贤弟见字如晤:


    钦天监已择三个吉日呈上,父皇知你迎娶佳人之心甚切,已朱批钦定最近的婚期。礼部的婚帖即刻启程,不日当抵达义安王府与赵家。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你便可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矣。”


    “想来如今你与赵姑娘眉来眼去,蜜里调油,哥哥有一言相劝:婚前光景正好,且珍惜眼前的好时光吧。你亦曾历经婚事,初时甜如蜜糖,终究不免鸡飞狗跳,家长里短,妻不贤,子不顺,成日聒噪不休,你且好自为之。”


    “父皇当年为母后倾尽宠爱,兰因絮果,如今整日被母后絮叨,坐卧不宁。贤妃娘娘倾国倾城、艳冠后宫,父皇赏金赐玉,百般讨好,娘娘却冷若冰霜,不假辞色,父皇偌大年纪,竟然还为之神魂颠倒,乐此不疲。母后瞧不上二人这样,屡屡刁难贤妃娘娘,娘娘却是浑不在意,父皇愈发怜惜。日日周旋于长辈之间,哥哥我亦是苦不堪言。”


    “再有一桩好消息,北狄新败,进献了无数金银珠宝、美人宝马求和。你是诸王中唯一未纳侧妃侍妾之人,父皇甚是挂念,已命人精心挑选了一批佳丽,遣送往义安王府。只怕礼部婚帖未至,莺莺燕燕已先到你府上矣。”


    信纸翻覆之间,袁晁轻嗤一声,半笑半恼。他心道:“婚姻之事,甜苦自知。后宫众妃争宠献媚,无一日安宁,我只娶妻一人,至于美人,我何曾稀罕?”


    数日后,锦衣使者携礼部婚帖如期而至,金匣朱书,华彩耀目,王府及赵家一时喜气洋洋,门庭若市。


    杨氏携仆婢穿梭往来,忙乱异常,家中上下,皆为婚事奔走。赵灵犀随口笑道:“不过是续弦罢了,何至于如此隆重,倒像新婚一般。”


    话音未落,杨氏面色骤变,眼眶倏地红了,泪珠滚落,似怒似怨道:“你怎说出这般话来?若非你当初点头应了王爷求亲,皇上岂会下旨?你若不答应,如今还能挑个好人家,觅得佳婿,哪里要承受这续弦之名!”厅内立时静寂,众人都不敢言语。


    赵灵犀见母亲泪落如雨,忙起身赔罪:“娘,是女儿口无遮拦,无心之言,您千万莫恼,我错了,日后再不会如此说话。”


    杨氏拭泪:“你这性子,素来心直口快。婚帖已至,木已成舟,只是后娘难做。你可知我这做娘的,怕你日后受委屈啊!”言罢,又哽咽难言。


    赵庆之在旁劝道:“罢了,灵犀不过是一时失言,你莫往心里去。”


    袁长瑛坐在一旁,眨着眼瞧她们,道:“姐姐,外祖母说,后娘都很坏,会对哥哥我们不好,可姐姐是好人,你不坏,不是坏后娘!”她歪头看向赵灵犀,眼儿亮晶晶,童言无忌,惹人怜爱。


    杨氏闻言,泪中带笑,嗔道:“瞧瞧郡主,小小年纪倒会替你说话。灵犀,你既入王府,续弦也好,头婚也罢,总要担起这担子,莫叫人挑了错处。”


    赵灵犀点头,郑重道:“娘放心,女儿定会好好过日子,不叫您和爹失望,更不叫瑛姐儿他们受委屈。”


    赵庆之放下茶盏,缓声道:“王爷待咱们不薄,婚期将近,你既有了这话,爹信你。只是这续弦之名,终归委屈了你。”


    赵灵犀回道:“爹,委屈不委屈,终是我自己选的路,如若不选王爷,只怕如今已落入王弦高彀中。”她笑着哄杨氏道:“娘,快莫哭了,再哭可就不好了,快喝些茶补补水罢。”杨氏破涕为笑,嗔道:“多大的人了,还淘气!”


    义安王府。内侍步入正厅,展开手中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义安王袁晁,忠勇兼备,镇守边郡有功,特赐美人四名,金帛百匹,以彰其德。钦此!”


    旨意宣罢,内侍笑容可掬,将圣旨递上,袁晁却不动声色,只淡淡笑道:“谢主隆恩。只是边郡粗鄙之地,府中已无余地安置佳人,金帛本王悉数收下。烦请公公回京复命,就说袁晁感念皇恩,但此等赏赐不敢受,请皇上另择贤臣赐之。”言罢,他挥手示意身旁的唐一铮,“备车马,送公公回程。”


    内侍闻言一怔,似未料到袁晁竟如此回绝圣意,忙道:“王爷,这可是皇上亲赐,若不受,恐有不敬之嫌。”袁晁闻言,冷笑一声:“本王戍守义安,风霜满面,哪有心思纳美人?皇上若真念本王之功,便多赐些粮草兵器罢!”


    内侍见他态度坚决,并不挽留自己,不晓得哪里触了义安王的霉头,只得带着随从并一众奇装异服的北狄美人,悻悻离去。


    却说袁晁此举,不日便传至京中。坤宁宫内,管皇后端坐凤椅,闻听内侍复命,只淡淡笑道:“袁晁真是好大胆子!皇上赐他美人金帛,乃是恩宠,他竟敢公然抗旨,真是目无君上!”她转头看向管继勋,吩咐道“你寻个御史言官,参他一本。”


    管继勋得意应道:“娘娘放心,小事一桩,弟弟定能办妥。”


    管皇后看向身侧的太子袁煦,冷笑道:“太子,你瞧瞧你这弟弟,如此桀骜不驯,将来若生异心,你这太子之位还能坐得稳么?”


    袁煦年近而立,眉目间颇有几分肖似袁晁,却多了几分斯文内敛。他笑道:“母后息怒。袁晁自幼耿直,拒绝父皇的赏赐,定是因他不近女色,无意奢靡,并非是对父皇不敬。母后何必为此等小事动怒?”


    管皇后听他如此辩驳,怒火中烧,忍了忍火气,方指着他斥道:“糊涂东西!你身为太子,却处处护着他!他又不是你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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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本宫如今费尽心思压制他,为你铺平登基之路!你却如此不知好歹,真是叫我寒心!”她喘息片刻,又道:“袁晁若老实些,我也不至于如此忌惮。如今偏偏带了妻儿远走义安,摆明了是不愿受我约束。你倒好,还为他说话!”


    袁煦被皇后一番责骂,面不改色,依旧道:“母后,儿臣身为太子,自当以仁义治国。袁晁战功卓著,却因母后猜忌,不能与贤妃娘娘团聚,还要携妻儿远赴边郡,这难道不是为了儿臣的地位着想?他离京避嫌,已是委曲求全,母后为何还要苛责于他?”


    管皇后闻言,冷笑连连:“好一个‘仁义治国’!你既如此仁义,便莫怪日后他功高震主,反过来威胁于你!”说罢,她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管继勋瞧袁煦一眼,心道:“多聪明的太子!偏信袁晁,非要和自己的母后离心。”他拍拍袁煦的肩头,告辞退下。


    袁煦独自立于殿中,半晌,弹了弹被管继勋拍过的肩膀,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当今圣上膝下二子四女,袁煦为管皇后所出,天资聪颖,自幼被立为太子;袁晁为贤妃李氏所出,封义安王,自小便随军历练,战功彪炳,深得将士拥戴。


    管皇后性情强势,掌管后宫多年,视袁晁为眼中钉,唯恐他功高盖主,威胁太子,故而多方打压排挤。贤妃为人冷情,凡事不问。袁晁知母妃处境艰难,又感念太子兄长之情,携妻儿远驻义安,既避皇后锋芒,亦为太子分忧。


    谁知此番拒赐,又掀起波澜。京中流言渐起,有人说义安王不识抬举,有人说他忠心可鉴,一时众说纷纭。袁煦闻听此事,大骂管继勋,如若再有这等流言蜚语,他只拿管继勋是问。


    袁煦心下不安,私下修书一封,遣人快马送往义安郡,信中写道:“父皇对你拒赐之事颇有微词,恐生后患。你身在边郡,凡事谨慎为上,切莫再触怒他老人家。朝中局势复杂,你我兄弟,当同心协力才是。”


    袁晁接到书信,展卷细读,对身旁的王守成笑道:“太子倒是多虑了。本王不过是推了些脂粉俗物,父皇与皇后便如此大动肝火,委实是小题大做。”


    王守成听他语气轻慢,劝道:“王爷,你也忒大胆了些。太子既为你忧心,你便听他一劝。”


    袁晁闻言,哈哈一笑:“王先生,你可知本王为何不受那美人?”他顿了顿,戏谑道,“父皇后宫佳丽三千,仅管皇后与我母妃便斗得天翻地覆。红粉美人?便是天仙下凡,本王也懒得多瞧一眼。”


    王守成叹一口气:“王爷虽无意争锋,奈何身在局中,难以独善其身。皇上赐下美人,恩宠隆重,王爷一味推拒,只怕圣上颜面难存,朝野议论难平。总要顾全大局,让皇上脸面过得去才是。”


    袁晁却不以为意,嗤笑道:“人生短短数十载,我只盼一夫一妻,守着儿女,安稳度日罢了。他何曾顾虑过我的颜面与心意?硬生生搅乱我的清净,将美人遣返已是给他天大的面子。”他起身踱至窗前,语气渐平,“京中是非多,争来斗去,皆如浮云,随他们说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