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我太困了我不行了

作品:《臣要善终

    杨戎生的第二子荣清向来得父亲喜爱,这是满京城都知道的事。


    最明显的地方,莫过于他这个名字:


    “荣”,与“戎”同音。


    寻常来说,子女哪怕是提到写到父母的名字都要避讳过,杨荣清却结结实实在名字里用了和父亲同音的字——虽然这也并非出自他本意;


    但正因为这名字是父母为他起的,才显得张扬。


    几乎是把“喜欢这个孩子”写在了他脸上,写在了他命格里。


    逢人说起,便笑的和花儿一样。


    而且这喜爱不曾因为他年龄增长有过半分减退,向来是要什么给什么,溺爱比对长子更甚。


    杨荣清本人的性子却意外与这张扬的待遇恰巧相反,自幼就内敛自持,甚至说得上是寡言少语;


    不爱学武,不好弄刀剑,反而爱读书,爱写文章。


    抓周时抓了根笔,给国舅爷感动得涕泗横流,连连说老杨家三代的读书种子都在这一个人身上了。


    请了十几个教书先生启蒙,弄的杨二公子学写字时都不知该与谁学,练的一团乱麻,几个月了字迹才稳定下来;


    或是他真有些天赋在身,虽然厘清各个老师所教的笔法花了许久,可一旦学会了,竟能仿出好几位老师的字迹。


    不单写字学得好,后面读书背书学的更是飞速,甩了哥哥好几条街。


    杨戎生更加高兴,一到年纪就把人塞进了太学,束脩都送的是别人的几倍多;


    太学的讲师说他这是胡搞,是扰乱公平,不肯收;


    杨国舅则放下身段,恭恭敬敬带着孩子上门,悄悄说:


    他哥就是个能作的,自己也怕这孩子到了年纪突然觉醒什么血脉,跟他哥学成一样的皮劲儿,到时候闹得先生头疼;


    多交的这些,就当是以防万一,先给先生赔偿些……


    再者,还有个没敢说出口的小心思:


    万一送这个小的来读书,能把大的那个也感化了,好奇了,也来太学看看呢……


    此类不合实际的念头在杨小侯爷险些大闹太学,甚至惊动圣驾之后很快打消,而且再也没有出现过。


    杨家的小辈至今都感谢杨驻景这一亲哥或是堂哥:


    从他被太学祭酒踢回来后,杨家的孩子要不要念书都是自己选了,再没家里人逼着。


    愿意读书就去太学,不愿意就早早找个地方学武,进金吾卫、禁军一类的,不要在家里当米虫就行;


    实在是上了太学那的黑名单,要不是什么文学奇才文曲再世,实在是有八个面子也不好意思去找人家……


    当然,圣人一向厚待杨家,真想去拜托家主上个折子就是了,怎么也能把人塞进去,倒也不至于真把这条路阻住了。


    回到杨荣清身上来;


    虽然其好学的名声传出去了,读书一向勤奋,理解古文也能理解的很透彻,但却有一个缺陷:


    他只会读别人的,不会写自己的。


    先生看了他写的文章,只连连摇头叹气,批其为“有形而无骨”;


    结构很对,逻辑很清,文笔也并不差。


    可是左看右看,都还是前人说过的东西拆开了重新组合;


    不见漏洞,也不见有什么自己的思考。


    这也不能怪杨荣清,世家子弟多有此通病。


    自小养在家里,一点风雨没经过,一点挫折也没受过,对书上道理的理解和感发自然有限。


    非要他们去背去解,最多也就是如此了。


    杨二公子还肯下心思去学,已经比寻常显贵少年强了不知多少;


    可是如果只是光坐在书斋中,空对着文字;


    即便是用着苏子瞻的砚,焚着黄山谷的香,想要再有进益也是难上加难。


    杨国舅则表示:


    读书这种事嘛,差不多就行了,全看孩子喜欢;


    若是觉得足够了,就这么卡着,认个字能打发时间也就行了,杨家自能养得起;


    若还想找找办法,那就出去游山玩水散散心什么的,见见世面,也许这瓶颈就过了呢——


    堂堂国舅爷也不敢说,自己还真怕过儿子一读书读成什么状元榜眼;


    到时候,朝堂上的同僚、外面的百姓不怀疑他舞弊才奇怪呢,又是一大场麻烦……


    杨荣清却做了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从今往后,不读其他了,只读兵书。


    既然自己只能做到会看会用而不会创新,兵法不到了极险绝的时候又不需要新灵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将来学成了,有机会用,能帮衬上家里也好。


    ……


    杨家两位公子启程时还并辔骑着马。


    他二人的马特意挑选过,都是纯白,一丝杂色也无,品相一模一样。


    驻军时住的也是一个帐子,亲密的很。后来不知是谁先向主帅请求,竟分开了。


    主帅整日忙着协调这个协调那个,抽不出空管小辈这点事,也只能放着他们自己折腾去。


    杨驻景常把全套的甲穿在身上,到处晃悠,也不嫌沉;


    一点架子也没有,见人聊上两句就开始称兄道弟,连人家家里的方言都一并学走了。


    见到有竞技的,无论是摔跤还是射箭,必要上去凑凑热闹;


    射箭十比十胜,角力十场八胜;


    天赋异禀,学得又快,渐渐学了许多怪招奇招,输的越来越少。


    其他人本道他是个家养的草包,还因为要假意奉承他而烦恼着,而今见他有真本事,也都接纳了当自己人。


    杨荣清日常则打扮得像个书生,不往将士扎堆的地方去。


    帝师代圣人赐下的软甲他一直贴身穿着,果然又软又薄,丝毫看不出来;


    杨驻景对那把漆弓尚且没爱到这个程度,他却这么搞;


    不知是为了体现对皇恩浩荡的感念,还是真怕出什么意外。


    一得了空,杨荣清就往督军和特使那边凑,大概是因为都是读书人,能让他觉得亲近些。


    白蓉镜荆中和见他年纪小,又是主帅的儿子,都爱护他,言语柔和可亲;


    杨荣清也知道谦逊做人,少为这些大人们添麻烦——一时之间,竟交往的很是不错。


    但朝廷派来的文官到底有正事要做,荆中和的算盘珠子都磨掉了三层漆,整天带着自己从户部组出来的那支小队伍东跑西颠。


    白蓉镜也忙着和主帅副将等人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也没有多少时间指导他的文章。


    没人能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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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候,杨荣清就安安静静在自己住处看书;


    行军时也安安静静的,端正坐在马上,不急不缓,几乎让人想不起这个人。


    宁蕖呢?


    宁蕖在忙着放鸽子。


    这一场仗还没打,却已特别的很。


    普通人家道是杨国舅宝刀不老,为国出征;


    朝中的风向却多以为杨国舅凶多吉少——宁蕖横想竖想也觉得说不通。


    或是因为他在宫里消息更灵通些,有些事情在考虑的时候跳过去了,但……


    一场对外的大战乃是国事,陛下怎么可能借此谋害忠臣;


    更何况,还是先太后的胞兄,陛下自己的舅舅?


    兵甲未动,军心就乱了,怎么能行?


    这风向总让人觉得怪,觉得不合理。


    若是有一人两人妖言惑众还则罢了,十几天攒下来,竟有许许多多朝臣都是这个态度。


    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劲头,到底是哪来的?


    就不能相信一下陛下对忠瑞侯府的信任吗?


    所幸杨戎生作为主帅本人似乎倒是没有受到影响,相反,大军编队日益增加,都被治理规划得整整齐齐的;


    不知是将士们心地纯粹还是如何,并不见有人受那些谣言的影响。


    本不属京城统辖的地方军,编入队伍后也能很快适应,融入的很好。


    看来参军的总归还是比外面人意志坚定些。


    主帅的意志不动摇,军队里也就没事。


    但话说回来,宁蕖自己判断没问题归一回事,还是要向京城回禀就是另一件事。


    描述里不能掺个人情感,只能客观阐述,有许多标准;


    譬如今日到了哪哪哪、收入粮草多少石、编入军队多少人、收集兵甲多少套……


    他先写,还有白蓉镜的一封、荆中和的一封,三人勉强也算是互相监督;


    再由专人负责缩写到一张小纸片上去,再上鸽子。


    密信务必要简洁,不许多写什么奉承的套话。


    否则哪一日墨水用多了,鸟飞起来就摇摇晃晃的,让人担心能不能安稳回去。


    出来时带的鸽子多,越放越少,好在有些还能回来,权作补充。


    除此之外,杨荣清未与宁蕖亲近的原因还有另外几点:


    宁蕖确然有些文化,但还没到能和朝臣们谈诗论词的程度;


    而且作为一个之前没怎么露过脸的高位太监,谁也摸不透他的底,更不敢随意套近乎;


    最后一点则是——


    无论怎么看,这位督军内侍似乎都与杨小侯爷亲近些。


    譬如,半夜陪着杨小侯爷去砸其二弟的门……


    哦,不是一起砸,是去劝。


    只不过效果不甚显著,劝又劝不动,拉又拉不开,又担心把主帅叫来会出人命,只能僵着在旁边碎碎念。


    可怜这位即将拿到大太监的拂尘,再度升官得势的掌印太监;


    面对没喝酒却兴奋得像是耍酒疯的杨小侯爷,竟真真是手足无措。


    难得驻扎在地方军营里,不必住帐篷而有屋子;杨驻景当夜敲起了阔别已久的门板,拎着一盒子点心,边敲边叫:


    “荣清!开门!”


    “我是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