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Chapter 1

作品:《浪里个浪

    芒种,下午5点,w市,铂浮石酒店,4楼。


    乌云啄浪,海平线隐匿于灰蓝深处,汹涌席卷。


    林鸥站在客房的落地窗前,深红色的蔻指点着一支烟,在不开灯的房间里半明半晦。


    她看着即将来的海上风暴,深吸了一口,浓烈得呛喉,灼得她咳了好几声才适应喉咙的异物感。


    林鸥其实很少抽烟,尤其是这样的劣质烟,七块五一包的娇子,她一年只买一回,因为老林爱抽。


    老林是她爸,六年前的今天死了,死在海里,是一场没有预告的天灾,出海捕鱼遇到了突然而至的海雾和强风,一艘小小渔船怎能抵过风浪,尸骨与渔船不知所踪,一同喂了海。


    而在老林死后的第五天,就是林鸥的摄影学院的毕业典礼,她原本计划在那天跟老林拍个合影,这许多年,她和老林都没有一张合照,找不到理由来拍。


    现在是再也不会有了。


    整理老林遗物时,林鸥看到了那张从W市到B市的火车票,K412,硬座,138.5元,15个小时16分,掐着点正好能赶上她的毕业典礼。


    “出海前,我和你伯伯还劝他,现在是休渔期,海上警察抓得紧,别冒险,赚钱不在一时。”大伯母当时在边上啜泣,“但你爸想给你换台相机,当做毕业礼物,说是还差点,出一次船就够了。”


    大伯母哭得伤心,“你从小没娘,你爸一手把你拉扯大,眼瞅着就要有好日子,哎......早知道会出事,这相机钱我和你大伯就出了,硬塞也要给他。”


    但说要硬塞钱的大伯母,在老林出殡的第二日,就同大伯和奶奶上门来跟她要老房子。


    “这房子是我和你爷爷给你爸娶媳妇盖的,说起来算是我和你爷爷的房产,现在你爸也不在了,你一个女娃娃总是要嫁人的,也用不到房子。刚好你表哥明年要娶老婆,这房子重新刷刷,当你表哥的婚房吧。”


    ......


    当年奶奶的话还犹在耳边,其威力不亚于眼前的暴风雨,林鸥眯了眯眼,猛吸了几口,才让烟雾把那些刺人的话从脑中吹散。


    按照村里的习俗,非寿终就寝的人不能直接入坟,需得把骨灰在家放三年,可老林连家都没有了,更没有骨灰。


    出殡也只是让林鸥抱着牌位和空骨灰盒在殡仪馆走了个过场。


    林鸥没个祭祀的地方,索性四海为祭堂,在每年忌日时寻个海岛,为老林点上一支烟,就当祭品,自己也陪着抽一根。


    定机票酒店时忘看天气预报,老家习俗,祭祀要晴天不要雨天,要上午不要下午。


    林鸥本起了个大早,拉开窗帘一看酒店外阴云,也就丢了讲究,一觉睡到了傍晚,她想老林不会怪她的,毕竟她来海岛前,在剧组熬了5个大夜,实在困乏得很。


    斜搁在烟灰缸边的香烟快要燃尽,林鸥照旧拿起相机对准大海——这是一台老相机了,跟了她六年,是当年老林想给她买,还差点钱的那台。


    林鸥工作后攒了3个月的钱,终于能分期买了,毕竟刚开始只是剧组的实习摄影,那点微薄的薪水能不饿死已经不错。


    相机里,林鸥没有拍过其它照片,只有大海。


    她想如果她拍过所有的海,老林的骨灰是不是也被一点点地拼凑起来了?


    这台富士相机,就算是老林的骨灰盒。


    林鸥手动调了参数,动态范围转至DR400、锐度减1,高ISO降噪减4......调整好之后,茶几上的电话铃声响起。


    她用余光瞟了眼,是制片人徐姐,算是圈内好友,常给她派活的,也算是金主。


    林鸥将手机的扩音打开,手上依然在摆弄着富士,嘴上恭维,“徐姐来给活了?”


    “以你现在圈内的知名度,还能饿着了?”徐姐在电话那头笑,“这次是短剧导演点名要你,工期十天,来不来?”


    “多少钱?”


    “导演痛快,3k一天,日结。”


    “行,剧本待会发我,哪天开始?”


    “时间紧迫,你这边确定下来的话,明早六点就得进组。”


    “这么急?在哪?”


    林鸥半蹲下身,富士镜头对准海浪,曲起食指关节,微微施力,启动半按对焦,安静与汹涌的对抗,天与地的交融,海水接近于黑色,全世界只剩下墨色蒙版图层,就是此刻!


    林欧轻触快门,突然取景框里出现了一抹白!


    一位身着白背心的少年脚踏冲浪板,从浪尖飞驰而下,仿佛一道闪电划破墨色的海面。身后是波涛滚滚的浪潮,哪怕隔着玻璃,林鸥都能想象得到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他的白背心在灰暗的天色中格外醒目,像一道光刺破了沉重的海天交界。


    海浪在他身后咆哮,仿佛一头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试图将他吞噬,但他却毫不畏惧,脚下的冲浪板像一把利剑,劈开了汹涌的波涛。


    林鸥的呼吸微微急促,视线紧紧跟随着少年与海浪的每一次搏斗,他的姿态从容而自信,仿佛这片海域是他的领地,他的每一次转身、每一次跃起,都带着一种近乎野性的美感。


    林鸥迅速调整镜头,试图捕捉更多细节,海浪在少年脚下翻涌,白色的泡沫与深色的海水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一幅动态的水墨画。


    “好帅啊.......”


    “谁好帅?”


    林鸥这才被拉回神思,手机那端还讲着话,“徐姐,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明早六点进组,地点在W市的滨海影视城,剧本我已经发你邮箱了。”徐姐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带着一丝催促,“你没问题吧?”


    林鸥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少年身上拉回来,“没问题,我待会儿看一下剧本,明早准时到。”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徐姐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轻松,“对了,你刚才说‘好帅啊’,是在看什么?”


    林鸥笑了笑,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没什么,在海上看到了一只野鸭子。”


    电话那头传来徐姐的笑声,“野鸭子?这年头海边还有野鸭子?怕不是个帅小伙吧?”


    林鸥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相机边缘,取景框里的少年正被浪头高高抛起,背心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腹紧实的线条。


    她喉咙突然发紧,像是被海盐粒猝不及防地硌了一下。


    “这年头还有帅小伙?”林鸥仿照徐姐的语气笑着回了一句,“徐姐,不同你说了,我得赶紧收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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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早还得早起赶去W市呢。”


    哪需要什么行李,她现在就是W市,离拍摄地并不远,只不过是怕被追问,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


    徐姐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行,那你忙吧,记得看剧本,别迟到了。”


    挂断电话后,林鸥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回到了窗外,少年已不在,说不上失落,只是突然有点空空的。


    “咕——”原来是肚子空了,一天未进食,林鸥的手指在快门键上停顿,窗外的浪声变得刺耳,她转身将相机放在床头柜上,换了件一字肩连衣裙,走出房门寻食。


    林鸥的房间含自助晚餐,餐厅在11楼,她站在楼道,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字在不断往上,“叮咚—”电梯门开。


    海水的潮气突然漫上鼻腔,她抬眼,撞进一双眼尾上挑的琥珀瞳里。


    电梯轿厢里正站着刚刚在海上的白背心少年,许是偷拍的心虚,林鸥退了半步。


    他的眼神太过清澈,浅褐色的虹膜泛着细碎的金芒,像刚撬开的汽水瓶,噗嗤噗嗤往外冒着透明的气泡,溅起满世界的薄荷味清风。


    她这才发现他眼尾有颗很小的痣,带着蛊惑,哪怕林鸥在剧组多年,对于帅哥早已司空见惯到麻木,但眼前的少年还是令她喉咙发紧了下,她不得不承认,这年头还是有帅小伙的。


    不过林鸥性格淡漠,只在心里讶然了几瞬,面上丝毫不显地走进轿厢里,澹然按下11的数字键。


    她无意瞥了一眼,电梯的顶层26楼键亮着,电梯里没有第三个人,想来少年是住在那层,林鸥垂睫,她每回订酒店时,都会打开总统套房见见世面,看看豪门圈子,就当住过了。


    如果她没记错,26楼就是188888一晚、房间面积400m的总统套房,整个酒店唯两间。之前只是在手机上观摩,眼下是有真实的人在住,而且就在她的左后方,她难免有点实感的嫉妒。


    "你——"左后方的声音突然混着海浪的咸腥砸过来,也要命地抓住了她的呼吸。


    林鸥愣神,他这是在明目张胆地搭讪?


    她的确生来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的美人脸。读书那会儿追她的人能从教室排到校门口,情书把课桌抽屉塞得爆满。


    现在走在街上,隔三差五就有小伙子红着耳根凑过来,手机里突然跳出陌生人的好友申请更是家常便饭。


    美人是不用对着镜子问自己美不美的,光看这些年周围人直勾勾的眼神,心里就门儿清了。


    林鸥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佯装淡定看他,他的白背心紧贴着胸膛,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线条,水痕顺着锁骨滑进深凹的颈窝。


    他也在看她。


    林鸥早该习惯的,这时只需保持美女惯有的淡定微笑,待会添加好友时别亮出收款码就好,只是嘴角刚扯开就卡了壳——


    对面少年单手竖立冲浪板,弯腰从地面揭起片粉糯糯的玩意儿。


    那半透明果冻状物体在他右手掌心颤巍巍晃着,活像颗被扒了衣服的汤圆,眼神清澈,语气坦荡,“这是你掉的吗?”


    林鸥盯着那个熟悉的水蜜桃轮廓,感觉全身血液集体往脑门狂奔,她只想就地阵法——


    老天奶,她的乳.贴是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