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屋内，火光明灭闪烁，中原中也与中原结城对视一眼，孩子们的讨论还在继续。


    “听说是被扔下了一吨炸药！”


    “可是我听说的是有星星掉地上了。”


    “裁缝店的老板说是有怪兽在那边打架！”


    “明明听说那是神明因为对长久的战争极为不满才将下的神罚！”


    ……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中原结城心情有些微妙，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听来的这么多天马行空的传言。


    “中也，你还记得么？”中原结城向中原中也躺着的位置靠近了几分，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


    他们的动手能力果然不足，木板未能将房顶完全封闭，中原中也将双手枕在后脑下，透过木板缝隙数着漆黑夜幕中闪烁的星星，“记得什么？”


    “醒来之前的事。”中原结城翻了个身，趴在他身边和他聊天。


    中原中也收回视线，诧异地看着她，“你记得？”


    对爆炸前发生的事她隐约回想起了一点。


    她的记忆是从树林中开始的，漆黑的夜晚、波光粼粼的大海、两个身着黑衣的男人、还有金红交织的不明光芒。


    *


    海浪和海风共同谱写了夜晚的序曲，树叶碰撞的沙沙声为它丰富了和弦。


    成功带走异能武器的兰波和魏尔伦顺利抵达海边，他们行动前进行了周密的计划提前在树林里备好了皮筏艇，现在的任务进行到了最后一步：逃离日本回到故土。


    砰——


    兰波一手捂住被子弹贯穿的胸口，不可置信地转身回望与自己合作多年的搭档，“你在干什么？”


    即使身体在察觉到危险到来之际自动做出了反应，勉强躲过那致命一击，但还是被子弹穿透了胸口。


    血液从伤口涌出，兰波控制异能堵住伤口，尽力减缓血液流失的速度。


    “我不会带他们回去的。”魏尔伦依旧保持着准备射击的姿势，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我太知道他们会遭遇什么了。”


    兰波以为自己和他合作这么多年应该很能理解他的思维了，但他突然发现他不能，“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会找个安稳的地方将他们抚养长大。”魏尔伦语气坚定，“不是以异能武器的身份，只是两个普通孩子。”


    而实现这个计划只需要先杀了兰波，再带孩子们随便找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住下来。


    他有信心，在自己的庇护下两个孩子一定可以快快乐乐长大成人，过完幸福而安稳的一生。


    二人僵持不下，气氛也变得微妙，海面上吹来的风都凝滞了几分。


    超越者间的对峙给人带来极强的压迫感，两个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危险的氛围，贴近彼此相互取暖。


    注意到这一幕的魏尔伦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异能红光更盛几分。


    兰波不懂为什么突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明明接受任务时魏尔伦没表现出任何不满。


    虽然他隐约也能猜出魏尔伦的心理，作为被人操控的“杀戮武器”并不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从魏尔伦毫不犹豫毁掉将他制造出来的牧神的半个身体时他就知道。所以在魏尔伦生日时，他送了一顶可以屏蔽外界指示对意识造成干涉的帽子，也能让魏尔伦离“拥有自我意识的人类”更近一步。


    同为实验体出身的魏尔伦是最能跟这两个孩子感同身受的人，他不希望他们和自己有相同的遭遇是可以理解的事。


    已经和魏尔伦合作多年的兰波对他的执着程度非常了解，但成功将新型异能武器带离实验室却不按照任务要求将他们上交的行为无异于背叛，他绝不会背叛自己的祖国。


    兰波试图跟魏尔伦讲道理，说不定军警的人很快就会搜到这边来，他们先离开日本再说。


    但不等他开口，异变突生——


    魏尔伦身后忽然燃起鲜红的火焰，呈护卫之态将两个孩子包裹起来。


    火光在黑夜中亮得晃眼。


    与火焰近接触的魏尔伦第一时间便感受到自它产生的威胁之意，迅速转身远离危险源。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原来女孩已经醒了。


    她的瞳色与火焰如出一辙，眼中警惕之情满到几乎快要溢出来。


    与提前得到过一定资料的荒霸吐不同，女孩对于他们来说是全然未知的，危险程度甚至高于荒霸吐。


    火焰应当就是她的异能了。魏尔伦冷静地判断现状，伸手拍打沾染到身上的火苗。


    可他发现这种火焰似乎带有一些特性——他拍不灭。


    虽然刚才发生了一点龃龉，但事情尚未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们仍可以是合作关系。


    注意到魏尔伦身上的异常状况后兰波迅速施展异能，利用亚空间将火焰与魏尔伦分隔开来，魏尔伦也默契地后退几步与其远离。


    鲜红色的火焰被金色的亚空间包裹住，但火焰依旧自顾自燃烧着并向外发散光亮，远远看去像一盏红灯笼被挂在树上。


    燃烧的三个必要条件分别是可燃物、氧化剂和温度。


    如果说刚才的可燃物是魏尔伦的话，氧化剂就是空气中的氧气，受她异能的影响温度升高，三个必要条件全部满足后燃烧形成火焰。


    可是现在空间内的可燃物是什么？


    兰波可以控制亚空间内的事物，他确信被划分出的亚空间里没有任何可以被燃烧的物质。


    多年搭档，他们合作完成了无数任务，兰波和魏尔伦默契十足。


    几乎是同时，二人向进几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观察空间内是否有能被肉眼观测到的燃烧产物产生。


    魏尔伦回头看了眼女孩，发现她已经把仍处于昏迷状态中的男孩拖进了怀里，二人如同两只受伤的小兽般依偎在一起，警惕地看着他们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类。


    可他也是他们的家人啊，或者应该说是他们的兄长？她不需要警惕自己的。


    虽然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但考虑到女孩刚刚诞生还不了解状况便能下意识的保护同伴，魏尔伦还是颇为欣慰的。


    他们就是能互相依靠的存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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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紧紧搂着男孩看向他们，没有任何动作，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们。


    那副模样让魏尔伦向来冷硬的心都融化了几分。


    大概是他刚刚释放的异能让她感觉到了威胁才会突然暴走吧。为了避免再次刺激到她，魏尔伦移开视线，继续观察眼前亚空间中的火焰。


    作为兄长，他应该多多了解妹妹的能力，现在刚好有机会。


    此时，被隔离在空间内的火焰体积似乎变小许多，眼看着就快熄灭。


    兰波谨慎地试探着再次向空间靠近了几步，依旧无事发生，但他仍未放弃警戒。


    而当他真正走到空间面前，鲜红的火焰猛然暴涨几倍，金色的空间也瞬间分崩离析。


    多年的战斗经验让兰波掌握了应对各种突发事件的能力。


    他吸取刚刚的经验，迅速在身前画出两方亚空间将自身和火焰分开，脱离这方空间后又套入新的空间，如此往复几次才真正摆脱那团火焰的追捕。


    “火焰不仅能烧现实意义上的‘可燃物’，可能还包含‘异能力’。”兰波沉声道，行动也越加警惕。


    他和魏尔伦的能力本就无法克制火，更何况他现在怀疑这种火焰的能力可能是概念上的将一切焚烧殆尽。


    女孩明显在操控这团火焰。


    该说不愧是新型异能武器么？兰波心中惊叹，即使刚醒这么一会就显示出如此狡猾的战斗思维。


    如今情况紧急且条件有限，他们无法确认她的能力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金色空间被烧裂，悬浮在空气中的火焰也渐渐消散于无形。


    只是醒过来一个就这么麻烦，如果另一个也醒了他们的任务难度会上升到地狱副本吧。而且他们这是秘密行动，不能造成太大动静，一旦引起军警注意他们也来追击的话……


    两个刚睁眼的异能武器加上一群大概率掌握着武器使用方法的军警，兰波觉得他们可以直接放弃任务。他和魏尔伦相识多年，对异能武器的杀伤力有充分的认知。


    事情变得棘手了。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①


    似是感觉到了这种胶着的氛围，男孩缓缓睁开眼眸，再次对上那双曾经见过的、如火光般艳丽的红色瞳仁。


    他将头转向兰波和魏尔伦所在的方位，纯净如无机质般的钴蓝色眼睛投来冷漠地一瞥。


    兰波感觉心脏都停跳了一瞬。


    完了，他好像听到脑海里似乎有人说了这么一句。


    毫无预兆地，异能骤然暴走，毁灭性的力量与闪烁着的火焰交织在一起，一同以超光速向外扩张。


    兰波瞳孔紧缩，脑海中一片空白，甚至几乎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给自己和魏尔伦套上空间，妄图利用亚空间隔绝这股来势汹汹的冲击波。


    等他反应过来不可能成功、试图通过连贯的亚空间逃离这片危险区域时已经来不及了。


    轰鸣的爆炸声将这座城市完全唤醒，巨大的坑洞是他们为自己制作的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