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外科一病区病房。


    李东宇查完第一个患者后，便马不停蹄地开始查第二个。


    众人内心或多或少有些微词，但是都憋进了肚子。


    第二个患者是陆安组的病人，一个58岁的女性，皮革胃伴腹膜广泛转移。


    曹野作为管床医生，开始汇报病史：“患者处于恶液质状态，血红蛋白只有58gl，家属拒绝创伤性治疗……”


    李东宇的听诊器在患者干瘪的腹部滑出青痕："梅奥对终末期胃癌的标准方案……”


    她在平板中调出相关的文献，"腹腔热灌注联合pd-1抑制剂，三年生存率可达21%。”


    曹野抽出病历夹中的知情同意书："上周患者儿子抵押了县城婚房，现在只能负担静脉营养……"


    话音未落，患者的手指突然指向床头泛黄的合影——全家福里缺失的年轻人正在深城送外卖。


    "立即输注4u红细胞，明日行姑息性切除。"李东宇不由分说，医嘱系统已弹出电子签名。


    邹睿却是插话道："患者心功能iii级，麻醉评估风险……"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东宇又是冷冷说道："请麻醉科主任亲自评估！"


    ……


    继续，查到第三个患者！


    15床的引流袋在晨光中泛着琥珀色，李东宇的镊子掀起敷料时带落两滴渗液："这个需要安装24小时智能引流量监测系统，而且我们一定要最佳的护患比！"


    "我们六个护士要照护四十张术后床。"护士长的袖口沾着碘伏，"上周小刘连续工作36小时，坐着输液凳睡着了。"


    李东宇在平板中调出梅奥护理排班表，1:1的护患比在满屏警报声中显得尤为刺目。


    而此刻的窗外，普外科的老护工正用晾衣杆挑起被血污浸透的床单，84消毒液的气味无比的刺鼻。


    理想的护患比，在如今的华夏，显得多么的遥不可及。


    护士长轻轻叹了一声，不再和这位新来的梅奥主任争辩。


    ……


    李东宇并没有查完所有的病人，因为查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她已经进行不去了。 陆安不知道她是不是多年待在国外，已经完成不记得了国内医院的运转模式。


    还是，她内心只是单纯的觉得梅奥的才是最好的。


    这种西方梅奥的观念，似乎和国内顶级医院的理念，发生了强烈的碰撞。


    李东宇自己也觉得似乎应该停下来了。


    不过，她并没有觉得是自己错了，而是觉得整个科室跟不上最前进前沿的诊疗思维。


    “今天的查房，先到这儿。”李东宇叫停了查房的脚步，“大家各自查房吧，杨雪你跟着我来手术室吧。”


    “好的。”杨雪现在抱紧了李东宇的大腿，路过走廊的时候，她还碰到了陆安，脸色微微有些尴尬，但是转瞬即逝。


    ……


    “他们这就去做我们组的手术了？”邹睿看着离去的李东宇和杨雪，表情有些忿忿不平，“该不会我们组的病人，以后都让她俩做吧？”


    陆安眉头一挑，“当然不会，这第一台手术，患者家属对于更换术者没有意见，就当是让李主任在大家面前展现一些手术技艺。不过这以后的手术，该谁的，谁来做。”


    他放下手中病历本，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刺眼，透过晨光，陆安的眼神无比的坚定，“谁要是敢再抢我们组的手术，那我就只能说句对不起了。”


    陆安的身旁，邹睿、曹野，还有陈默的眼神都亮了。


    他们是陆安最忠实的“拥护者”，他们从来都没有觉得来自梅奥的李东宇要比陆安厉害，更不希望看到李东宇在科室里抢夺自己组的手术。


    陆安从来都不是喜爱争抢之人，这从他刚来科室，帮杨雪写了一个多月的病程记录就可以看出来，换做是其他可以做四级手术的医生，恐怕早就嚷嚷起来了。


    不过，年轻人骨子里的争强好胜和意气风发，这是任何东西都磨灭不了的。


    “那个……我去手术室看看，你们谁跟着一起？”邹睿突然道。


    陆安用脚想就知道，他是去观摩李东宇的手术。


    “我就不去了，今天正好休息。”陆安一笑，“你们去吧。”


    “我去。”曹野和陈默异口同声，几人都十分有默契地想关注一些“敌情”。


    …… 视线转到第七号手术室。


    无影灯亮起的刹那，李东宇的手术刀已划开脐上皮肤。


    弧形切口如月牙般精确，与陆安常用的纵切口形成微妙对比。


    "电凝钩。"她嗓音带着梅奥特有的跳跃尾音，杨雪递器械的手在灭菌单上抓出皱痕。


    "kocher手法。"李东宇的镊子掀起十二指肠时，杨雪瞥见门静脉后方的肿大淋巴结。


    杨雪见过陆安曾经做过的手术视频，这个肿大的淋巴结，一般会特别标注需优先清扫。


    "主任，淋巴结……"想到这儿，杨雪突然出声道。


    还没说完，李东宇的超声刀已切向钩突，"先处理胰头。"


    焦糊味中混着消毒水的气味儿，杨雪的吸引器追着渗血点，却总是慢半拍堵住李东宇的视线。


    达芬奇机械臂进入腹腔时，李东宇的操控流畅如交响指挥。


    三维成像屏上，机械手指在肠系膜上动脉旁跳起探戈。


    "双极电凝。"她轻点踏板，杨雪的擦拭纱却沾到机械臂关节——这在梅奥要触发无菌警报。


    "七号丝线。"李东宇的缝合像编排好的芭蕾，胰肠吻合口的针距完美复刻手术图谱。


    杨雪盯着不断滴落的胰液，想起陆安总要多垫层止血纱。


    "主任，胰管支架..."


    "梅奥十年随访显示支架诱发感染率更高。"李东宇切断缝线时的脆响截断杨雪的话头。


    当处理脾静脉分叉时，监控仪突然报警。


    李东宇的镊尖在血管鞘上划出白痕："麻醉科，控制性降压。"


    杨雪的手心在橡胶手套里沁出冷汗——患者有二十年的高血压病史。


    她看着收缩压从160骤降至90，脾静脉如脱水般皱缩，这会让后续分离更危险。


    "hem-o-lok。"李东宇夹闭血管的力度比常规重三分，杨雪注意到钛夹边缘，似乎有微小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