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从沈家离开的时候，凌恩恩几乎连路都走不稳。


    不敢就这样去见医院见妈妈，凌恩恩打算先找个地方，把身上的伤处理一下。


    她实在太累了，身体的疼痛降低了感官，没注意到有个人一直跟在后面。


    在路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后面的人突然扑上来，把凌恩恩拖进巷子里。


    凌恩恩奋力挣扎，那个人按住她的手，撕扯她的衣服。


    挣扎中，凌恩恩摸到口袋里美工刀，划伤了那人的脸，然后用尽了全身力气往街上跑。


    她向路人求救。


    可那些人看见她手里的刀，纷纷吓得往后退。


    凌恩恩神色恍惚的穿梭在车流中，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


    凌恩恩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她看见那个撞她的司机下了车，一张还算年轻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


    男人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过来看看她死了没有，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


    这个时间路上人不多，偶尔路过的几辆车，也全都绕开了地上的人。


    等凌恩恩终于有了点力气，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


    蜿蜒的血水顺着额角流下来，染红了眼前的视线。


    凌恩恩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再也走不动，大口大口的呕着血。


    呕出的血里还带着黑色血块。


    雨就是这时候开始下的。


    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很快就打湿了地面。


    凌恩恩躺在冰冷的水泥地面，看着头顶的雨幕，空气里是让人厌恶的潮湿气息。


    她知道自己要死了，可是她不甘心就这样窝囊的死去！


    爸爸尸骨未寒。


    妈妈还在医院等她回去。


    怎么可以就这样死掉？


    可真的好疼啊！


    好疼啊！


    凌恩恩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恍然间，像是有车停了下来。


    有人从车上下来，飞快的朝这边跑过来，颤抖的手托起自己残破的身体。


    此时凌恩恩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她看不清男人的五官，只能看见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叫她的名字。


    “恩恩，恩恩……”


    凌恩恩从噩梦中惊醒，看着上方男人焦急的神情。


    “刑，司爵……”


    “嗯。”


    刑司爵拂开她被汗水打湿的发丝，安抚的揉捏她的后颈，“别怕，我在。”


    凌恩恩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


    环视一周，自己在一间陌生的卧室里，身上还穿着那件礼服。


    大雨拍打着玻璃窗，给初秋的夜晚平添一丝冷意。


    凌恩恩：“下雨了。”


    并非是疑问句，刑司爵却还是回答了她。


    “刚下。”


    凌恩恩把头转过来，看着跪在床沿上的男人。


    他似乎来的很仓促，头发有些乱，衬衫的扣子也扣错了两颗。


    “你没走？”她问。


    “你睡着了。”他答。


    原本他是睡在隔壁房间，半夜被雨声吵醒，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等他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黑暗中，女孩儿蜷缩成一团，哭着喊疼。


    “我讨厌下雨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旧梦，此刻凌恩恩突然想说点什么？


    “嗯。”


    刑司爵用指腹擦掉她眼角的泪，又用袖子去擦她额头和脖子上的汗。


    凌恩恩看着他湿透的衣袖，“你衣服脏了。”


    刑司爵更在意的是她的身体，“你出了很多汗，要不要去洗个澡？”


    凌恩恩的视线还落在袖子上，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


    然后她就看到男人直起身。


    “去哪儿？”凌恩恩抓住那片衣袖。


    “去给你放水。”握住女孩儿的手，轻轻掰开，塞进被子里。


    凌恩恩有些不高兴，但又不知道自己在不高兴什么？


    浴室里传来水声。


    刑司爵很快又出现在凌恩恩面前，掀开被子将她抱进浴室，放在浴缸旁边。


    凌恩恩看见浴缸旁放着洗发水、沐浴露，还有干净的浴巾和浴袍。


    刑司爵出去后又有些不放心，想说些什么，却又担心冒昧。


    黑色礼服滑落，凌恩恩跨入浴缸，冰冷的身体被温水包裹，直到这一刻，才有了活过来的感觉。


    从地狱到人间，不过如此。


    流水声让人无端烦躁，凌恩恩闭上的眼睛重新睁开，看向盥洗池的方向。


    “刑司爵？”她试探的叫了一声。


    很快，门外传来刑司爵的声音，“我在。”


    凌恩恩轻轻吐出一口气，又靠回浴缸，头枕着浴巾放空大脑。


    之后每隔两分钟，浴室门就会被轻轻敲响。


    是门外的人在提醒自己，他一直都在。


    而他不知道的是。


    一门之隔，凌恩恩将自己完全沉入水中，体验窒息带给她的快感。


    伴随着门锁转动的声音，靠在墙上的男人倏地回头。


    凌恩恩光着脚，身上只穿了一件浴袍，头发还湿哒哒的滴着水。


    刑司爵把人抱到床上，提醒她把头发吹干再睡。


    凌恩恩不听，打着呵欠往被子里钻，“可是我好困。”


    刑司爵拿来了干毛巾和吹风机，把人捞出来枕在自己腿上，开始帮她吹头发。


    等头发吹干，人也早就睡熟了。


    刑司爵把人小心的放在枕头上，掏出蓝牙耳机给她戴上。


    舒缓轻柔的钢琴曲响彻一夜，驱散了梦里的迷雾，阳光穿透云层，噩梦结束了。


    一场雨困住的并不止刑司爵和凌恩恩，张灵玉也没走。


    当然了，她不走主要是因为凌恩恩也没走。


    张灵玉玩手机玩到半夜，肚子饿了。


    正要下楼找点东西吃，就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闯进老大的房间。


    定睛一看，不是那个死心机还能是谁？


    “就知道你小子对老大心怀不轨，这下让我抓到了吧！”


    张灵玉左右看了看，没有趁手的武器，只好把拐角的一个艺术品搬起来，大呼小叫着去救人。


    “死心机，抢我老大！看我怎么收拾你！”


    ‘砰’地一声巨响，门在自己面前关上。


    张灵玉好险没被门板拍在脸上，放下‘武器’就要拍门，却在最后一刻堪堪停住。


    倒不是担心会吵到其他人，而是担心自己这一闹，会坏了老大的好事。


    就是这么一犹豫，张灵玉彻底失去了第一狗腿的地位。


    等第二天早上凌恩恩一开门，就看见张灵玉抱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坐在她门口呼呼大睡。


    嘴里还喃喃呓语着什么‘老大是我的’，一看就是在说梦话。